谷谣踏入将军府的府门时,门前长长的送礼长队已经少了一大半,但还有不少的人仍在排着队,一部分的小厮聚首在了一起攀谈闲聊着什么,显然因为这一下午的等待彼此已经搭起了话。看着那已经明显去了一大半的礼车,谷谣便知兴许是谷现回府了。
一路迈着那几道门洞,站守的家丁眼瞅见谷谣便高声唱喝,眼中大有‘您可算是回来了’的意思,紧接着,谷谣刚刚走到照壁前,便正对着迎着赶来的张苔姣。
“姐姐!”张苔姣一脸焦急的上前抚上谷谣的手,不安的搓着:“你怎么这会子才回来!”
“也没多久不是?我瞅着门前的阵仗好奇,便看了看,后来走着走着瞧见了几家商铺,就随便逛了逛。”
“您可吓死我了!”张苔姣抚着胸口,听谷谣只是随处逛了一下便安了心,松了口气的同时,目中忧色未减:“姐姐刚刚下山,府中的规矩却是不得不照着走的,有什么事和妹妹说一声,下次可千万别再自己单独一个人出去了,一个姑娘家,到底……到底……”说着说着,张苔姣便不往下说了,只是微垂着首,眼角却向自己侧后方扫去。
谷谣早就瞅见和张苔姣一并出来迎自己的那些丫头们,其中什么脸色的都有,但因着谷谣与张苔姣在府中的地位可不仅仅是个丫头,仗着这点,谷谣便也懒得搭理并未理会,只等着瞧看是怎么一码子戏。
这时一位口齿伶俐的大丫头在后方的十几人阵仗里突然拔高了嗓子,人却未站出身来,只是高声扬道:“谣姑娘,您既然回来了,就请跟奴婢去斐夫人处,夫人她候您多时了!”
谷谣听着这声,便夸张的探着脑袋抬眉的向那方寻着声的找寻:“这是哪个姐姐?这般好心的提点,妹妹在此先谢过了!”
张苔姣瞧见谷谣不但不怒反倒把对方抬高了去,便面上一诧。而这时那丫头群里本来小声的叽叽喳喳便隐没了去,一个细眉单凤眼的大丫头便利落的站了出来,面容清冷只是眼皮子微垂了一分,膝盖向下轻弯甚至连腰身和下巴都没躬一下便算是过了个礼,紧接着便半斜着双目睨着谷谣硬着嗓子说道:“回姑娘,您唤我紫安就可,姐姐姐姐的可要把紫安折刹了,消受不起!”
紫安说着便瞧见谷谣不但没有一点的怒色,反倒恭恭敬敬的给她回了礼,便撇了撇嘴,下巴略收了些,眼神却仍旧半挑着睨过谷谣福起的身子,头向侧后方一摆又道:“姑娘这便随紫安走一趟吧。”
谷谣便规矩的应了声,瞧见张苔姣已经微怒的模样,便装作不见,只是跟着那紫安后面走,路过张苔姣身侧时,偷偷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勿燥。张苔姣见二人走了一段路子,便气的难忍,当下便拧了眉狠狠的跺了一下子脚。
“哎哟,姣妹妹!”这时那人群里的丫头片子们便拥着张苔姣也向后院走去,只是速度明显慢了前面那两人不少,一群丫头们便叽叽喳喳的小声递着话儿。
“别气了,那紫安向来都是这样的,多少年了都是这么个脸子,你怎么现在倒气上了?”
张苔姣忿忿的两手握拳,咬牙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平日里怎么对我也就算了,她至于这么给我姐姐脸子么!”
这时又有丫头抬了话去:“谣姑娘她是身份特别些,但到底斐夫人人家可是夫人,紫安这次逮着了机会,自然是要给谣姑娘下下脸的,姣妹妹你也快别气了……”
“可是我姐姐她今天可是头天回来,按说下午夫人就说了让她好好休息休息的!再说了,她是哪门子的夫人!成天到了的斐夫人自称,不过就是个姨太!仗着自己有个皇后姐姐,她就真当自己是……唔……唔……”
立时一个年迈的老婆子捂上了张苔姣的嘴,面色冰冷的瞪着四周一群围着张苔姣围悠的丫头奴婢,一双年迈的眼睛四周布满了细纹,射出的寒光却是犀利,什么话也未说便气场不语自威。
丫头们个个便缩了脖子各自小心又有些扭捏的退了几步,没一个人敢抬头,甚至连偷瞧一眼旁边的人都没有。
张苔姣待那婆子一松了手,便反手抓握住那枯老的手握在胸前,急急的哀诉:“澹妈妈,您怎么不教训教训那紫安,刚才那样子您可瞧见了?”
澹妈妈看了张苔姣一眼,虽然面上有些责怪她方才说话太不注意,但眼中却没有半点狠心责怪的意思,叹了口气却转头对着那群丫头们厉声着:“你们一个个是不是想让我好好伺候伺候你们这一张张破嘴!胆子真是不小,什么煽风点火的事都敢干了!我不过才离府几日,你们竟然嚣张到这个地步,刚才是谁说了出份子的话儿的,自己去领十个耳括子,回来都站我面前让我瞅瞅你们的脸,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已经都厚得括不破皮来,才让你们这么不知臊的!”
那一个个丫头听了澹妈妈这话吓的身子都绷了起来,立即是齐齐的福了身,脸也未敢抬,声音也没有半点的委屈应了。张苔姣听完却是惊的连忙站到澹妈妈面前,一脸的急色膝盖便弯了下去……
澹妈妈连忙将她扶起,张苔姣自是没跪下去,只听她急急的帮着说话:“澹妈妈,我的好妈妈,您可别这么大的火气,是姣儿的不好,全是姣儿的错。她们……”
“不用替她们的求情。”澹妈妈冷冰冰的竖手拒绝,:“我刚才在廊里都瞅见了,我瞅见她们一个个的见着了谣姑娘居然连个礼都没施一个,单凭这一点,那板子藤条就够她们受的。括她们十个耳括子还算是饶她们贱命了!”
“可是紫安她不是更过分么?她都那样跟我姐姐说话……”
澹妈妈却摇头,态度依然坚硬:“紫安无错,她行过礼了的,从哪点上看,都挑不出她的刺儿来。你刚刚那话可不能乱说,斐太太对你也是照顾有加的,何必说这气话?你平日里不是这个性子的,怎么总是因着紫安一个丫头的性子就说这种没身份的混帐话!紫安是有点仗着主子她自己就眼高于顶,但斐太太可是待你不薄。”说着便叹了口气,又言道:“你还不快跟着一道过去,你们姐儿俩都去拜见,她斐太太的气儿也消的快些。”
张苔姣听这话立即清明了几分,便一撒丫子急急忙忙的向后园跑了去。澹妈妈瞧见张苔姣的身影转弯再看不见,便收了眼神一脸冷色的瞅着前面一排排的丫头们:“今儿的事,要是以后让我在府上听到什么闲言闲语,你们一个也跑不了!”说完,也不等那些丫头应声,便甩了袖子径自去了。
那些丫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吐了一下舌头。互相递着眼色的模样,有幸灾乐祸的也有自怨倒霉的,总之什么色儿的都有。
“这姐儿俩不知道祖上积了哪门子的德,一个打生下来就天生的好命得老爷赐姓,另一个从小就得澹妈妈待见,这府上哪还有我们的活路?”
“可不是?巴结也是错,冷脸子也是错,现在可好,又要去自己领耳括子。”
“哎哟,快别再说了,咱们呀可得念着澹妈妈和姣儿的好,这多少还是让咱们自己领罚,要是让澹妈妈亲自动了手,那这还不得破了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