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谣当然只有笑着拒绝,苏黛见她这般坚定,便说了句活话:“那你就先用着,要是觉得不顺眼了就来跟我说,换个实诚的。”
苏黛说着便深看了谷谣一眼,谷谣装作未作深想,便起身退了下去。
一路往自己的园子里走着,这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各园各院已经零零散散的掌了灯,白日里进进出出的下人已经不见了许多。
而走到了自己的园子,谷谣鬼使神差的向身后瞧看了一眼。
满府的幽黑寂静,人声也静的几不可闻。
她看着那些或远或近高悬着的暗黄长灯,回府之前的那种雀跃的心情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兴许是和白日里的喧嚣人气差了太多,她竟恍惚的担心起来,这府上会不会有朝一日,白日里也会变得和这时一样的冷寂?
谷谣所处的这个园子,是特地为她一人所留,不大的园子,采光与位置却是不错的,但与张顺夫妇所在的园子还要隔上好远,张苔姣本是住在那边,但方才苏黛允了张苔姣贴身跟着谷谣,想必和德九一样,明日里就要正式入她这处园子了。
这园里已有两个粗使丫头在候着,负责这园子里的一些零散活,谷谣晌午来换衣的时候就已打过照面,现在得了空就顺口问了一些她们的情况,便知其中一个活泼些的唤作冉儿,另一个性子怯懦些的唤作采儿。
这两个丫头年纪约模着十四五,和谷谣的年纪倒是有些相仿,皆是卖的死契,而且并不是从奴市人伢子那儿买来的,而是因家境的原因,在她们四五岁时,便被父母卖进府的。
采儿的话不多,多半的答话都是冉儿在回应,因着二人关系相好,连带着采儿的那份,冉儿也都一一作了答,采儿只是偶尔点头说些简单的回话,垂着脑袋规矩的站在一旁,样子看起来似乎是很怕这个主子。
谷谣想说什么,但是今天这一日过的实在太漫长,此时一安静消停下来,这倦意就丰涌而至,随口问了一些话儿之后,便打发二人备好热水放置在屋里就不用再伺候了,借口说自己在山上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不用太多的伺候。
末了,采儿却抬眼看了一下谷谣,然后吱唔的说了话:“谣姑娘,今儿晚上是采儿守夜的。您……”
谷谣一怔,这时才想起来这古时候确实是这么个规矩,眼皮子一翻又拿出不习惯为由来挡:“不用那劳什子,我一个人睡习惯了,有旁人在外屋守着,反倒睡不稳。”
一旁的冉儿立即一脸的诧色,连忙惊道:“谣姑娘,这怎么能行?这府上的规矩可是不能……”
“有什么不能的,免了吧,以后也不用你们守,弄的大家都睡不安稳,这规矩要是让人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也要按着规矩来不成?而且这事儿我不说,你们不说,不会有人知道了罚你们的,嘴巴严些,大家都能好好过日子。”谷谣说着就瞧见冉儿眼有悦色,毕竟这不用守夜可是无论哪个丫头都梦想的,眼下谷谣将这事全揽,将来就算有什么事也怪不到她们头上,自然是喜不胜收。
见那两个丫头再无异议,谷谣便又道:“明儿个德九也要过来,你们看看哪间房适合他住下就先给他安排一下,这园子里有个男丁也好,多个帮力的,你们也省不少力。”谷谣说着便拿眼去瞧冉儿,冉儿一对上谷谣的眼,身子便左右摇了一下,又瞅了一眼旁边的采儿。
谷谣咳了一声便道:“这刚刚在前厅服侍夫人用完晚饭,口有些干,采儿你去上壶凉茶来。”
冉儿立即接了嘴:“还不快去,真是个没眼力架儿的,姑娘这都坐这儿大半会儿了。”
那采儿顿时一哆嗦,她本就生性怯懦,见到谷谣之前就已经听这府上的下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白日里城门口子那事一下午了,心中对这个谣姑娘是十分的敬佩,但也隐约觉得谣姑娘定是个脾气乖张的,眼下自己竟然连茶水都忘了,真是荒唐。这一惊之下,应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连忙跑了出去赶紧着备茶了。
谷谣见采儿一踏出屋,便人往后一靠,半瞌着双目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采儿见状便上前了几步小声的说了起来:“谣姑娘,可是您亲自挑的德九?”
谷谣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眼皮子也未抬:“有什么不妥么?”
“若真是这样,冉儿可真是打心眼儿里佩服主子了。”
谷谣唇角轻轻一勾,这表情在冉儿的眼里自然是她这个马屁拍的谷谣舒服了,谷谣虽是看着一副受用的样子,出口的话却是:“可不要再唤我主子了,只许这一次,下不为例。”
这话听着严厉,但语气温和,冉儿连忙浅笑着抬手作势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瞧奴婢这张嘴,还是姑娘想的周到。”
“冉儿我问你,这府上各处园子里可允许有家丁这样住进去的?”谷谣微抬起双目,一脸懵懂状的看向冉儿。
“当然不能!”冉儿立即否定:“这府上虽然各个园子里都分有家丁,但他们都有统一的农奴房,白日里各园子有事,他们都要登记在案,才能进园子,就连几时进去几时出来,都要登记的。”
“那这德九……”
冉儿立即一个浅笑:“所以说姑娘您有福气了!”冉儿说着便左右偷瞧了一下,见采儿还未过来,声音压低了几分说道:“这德九不是普通的家丁,他是净过身的。”
谷谣一诧,双目不禁睁圆了,冉儿却未等谷谣再询问,便想着趁着采儿未回来赶紧说了:“这事府上没多少人知道,是老爷和夫人让压下去的,当时德九初入府,我也刚刚入府没多久,在这府上总是转不过弯迷路,当时走啊走的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后门,德九就是从后门入的府,我瞧见张管家,一想到自己冒失的迷了路,怕张管家责罚便躲了起来,这才听到德九的来历。”
“那照你这么说,这事应该就我爹和老爷夫人知道才对,他若来了我这园子,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