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分分秒秒逝去,左盼终于是渐渐清醒,她松开紧紧抱着的双臂。从满是恶心的还带着些粘性的污物的地上爬起来,静静地打量着这里。
这是死牢吧?因为是在山里挖出来的,石墙上连个小洞口都没有,黑漆漆的只有油灯发出的微弱光芒。
也对,将死之人还要光干什么?反正都是眼一黑过去就好了。
可能也正因为这是死牢,关在这里的人都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才不费心费力地去鸣冤吧?
这便是封建社会吗?这便是视人命如草芥吗?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关起来,连个申辩的机会都不给?
如果自己真的出不去,文武和文施怎么办?那些孩子怎么办?还有……章瑞……
糟了!左盼忽然想到,今天自己受罪,偏偏又是章瑞邀来的,怕是她要将章瑞也算在内吧?
章瑞不是郭氏所生,却又被左相看重,偏偏她自己的儿子久病不起没能给她挣脸,这可是她这种顶级女强人所接受不了的。于是,她势必会看章瑞不顺眼。
不过,他是左相的儿子,再怎么样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左盼的头脑最后终于完全清醒,她对自己笑笑,没事的,郭氏并不能给自己定罪的,自己真的是没有什么过错嘛!何况,她相信童慧妤和章瑞并不会不管自己的。
对!就算他们不管自己,自己也要争取,绝不能听天由命!若就这样死了,岂不是白穿越一回?
她就地蹲着,默默地等待着,不知道等来的是什么,心中忐忑、慌乱、无助。地上不时有各种虫子爬过,有的还顺着她的鞋面爬到她脚上,她恶心地连连跺脚,心中更是委屈恼恨。
这时,她忽然见到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她眼前跑过,她险些就大喊起来。然而,更恐怖的场面让她震惊得连喊都喊不出了。
又一只……不,是一群,一群老鼠从她眼前,脚上,身后蜂拥而过。大的,小的,黑黝黝地,恐怖地耸动着,似黑色恶灵一般向前流动。
左盼一动也不敢动,紧紧咬着牙,呼吸也不敢了,就怕稍稍一动,老鼠就爬上她的腿,她的肩,她的头……
当老鼠全数走远,确认身边再无一只老鼠以后,她才微微一动,捂着嘴啜泣起来。
“吱吱吱吱!”
一阵轻微的鼠叫声与杂乱的啃噬声轻轻地飘进左盼的耳里,她心一惊,猛地停止哭泣,惊恐地朝声音发源之地望去!
“啊!”
她吓得连连后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时,才紧紧抓着铁栅栏,似抓住一根稻草般,将背紧紧地靠在那里,浑身颤抖着,泪水从瞪大的双眼中哗哗地淌下来。
“不……不……不……”
那些老鼠,在啃食一个人。在啃食一个还活着的人!
那人在左盼牢房的隔壁,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虽然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在这寂静的地牢中左盼却仍是听见了。
他还活着,可是他没有呼叫,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他就这样任由自己被老鼠一点一点地吃掉,直至心跳停止!
左盼忽然醒悟过来,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被老鼠吃了,活着,总还有希望的啊!必须救他!必须救他!
她在地上模索着,抓到什么就扔什么。干草、石块、泥土……
“走开!快走开!快走开!”她不住地嘶吼着,不住地将手里的东西往那边丢。“你快起来!快起来!”
老鼠,只是刚刚开始的时候顿了一顿,然后完全没将左盼轻飘飘的攻击放在眼里,继续津津有味地啃着,咬着……
地牢中,其他的人,无一人对这一幕有反应的,都完全没知觉一般,躺在自己的牢房里,静静等着。
下一个,或许就是自己呢,急什么。
左盼哭喊至气力全无,将牢房里的东西全都丢尽了,才缓缓地沿着墙壁,坐下。
她将头埋在自己的手臂里,已经无力哭泣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铁门开启的声音响起,厚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一点一点地推开,光线也一丝一丝地透进来。
好灿烂的阳光!天已经亮了,原来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了,怪不得自己觉着像过了一个世纪。
一个人背着光走了进来,左盼看不清他的样子,心里却有些期盼。
会是来救我的吗?
“出去!跟我走!”
左盼顿时失望了。来人是赵头。
赵头拉着她,给她戴上枷锁,左盼并不反抗。此时,别说是提她出去审问,就算将她拉出去打板子,她都会高兴的,再怎样都比留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好。
随着赵头走出地牢,左盼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跟着。赵头不耐地推搡着她,她也不加快步子,整个人都傻了一般。
离地牢一百米远处有个巨大的石屋,石屋很隐蔽,林子里高大的树木纵是在寒冬也是翠绿的,参天大树将石屋很好的遮掩住,站在林子外根本就发现不了。
“嘣”地一声,左盼被重重地丢进石屋,她挣扎着爬起来,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老鹰似的双目。这双眼睛射出来的似箭的光惊得左盼又跌在地上!
这是一个黑脸中年妇女,满目阴翳。她身上穿的是地牢狱卒的服装,两个彪形大汉赤着胳膊站在她身后,均是满面凶煞。
石屋一角有一个庞大的石炉,炉子上鬼魅般跳跃的烈火,烧得劈啪作响,几块烙铁在其中已经炽热发出透亮的红光;一面墙上挂着的一排铁钩已经看不出铁器的颜色了,上面粘粘厚厚的东西让人作呕。
另一面墙,挂着一条乌金编织的绳子,墙体破败不堪,沾满可疑的半凝固体;另一边,粗大的铁钳,布满尖头的大锤子,尖锐锈迹斑斑的铁钉,倒钉着钉子的木板……各种各样的行刑工具让人触目惊心!
左盼只觉一股深深的寒意从心底渗入全身的每个细胞,她全身剧烈地抖了一下。
“不用担心,那些不会用到你的身上。”黑脸女狱卒端坐在正中,声音恶狠狠地传来。
左盼一口起还没松,她接着说了一句:“只要你将你所知全数告诉我。”
“跪下!”
一彪形大汉不待左盼开口,便走到左盼身前将左盼按在地上,膝盖与石板重重撞击声与左盼痛得吸气的声音同时响起。
“左盼确实什么也不知!”
纵是知道否认的结果是将这屋里的各色刑具一一试遍,左盼也定是要咬住不松口的。
“你这种人,老娘见多了。别急,老娘总会有办法让你开口的。来,说说你于何处习得巫术?”黑脸女狱卒轻轻地笑着,阴险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