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冬月,燕洛雪收到了秦慕萧的书信,得知自己的爹娘竟然出现在了仪凤镇,还带走了兵败的凤夜澜。她知道她爹娘因为她再一次抛弃了南凤国,爹娘也很无奈吧。但不知凤夜澜是否能安心留在离山?南凤灵帝纵然是无情,但毕竟是他父皇,况且他母后,皇弟、皇妹尚在宫中,他如何割舍得下?
秦慕萧对如何打败凤夜澜写得甚是轻描淡画,但越是如此才越见凶险,秦慕萧不愿她得知战场血腥,不愿她对他心生厌恶。
秦慕萧信中还提到秋月怜如今已是大月复便便,举步蹒跚,脾气异常古怪,弄得驸马府上的下人苦不堪言,不过,苦日子就要到头,不到春节,小婴儿就会呱呱坠地了。秦慕萧这段话字里行间俏皮灵动,但燕洛雪却知他辛酸至极,若她月复中孩儿还在,也许都已抱在怀中了,还用羡慕别人吗?
燕洛雪想起她来东齐国路上,秦慕萧一路相送,在药王谷与她度过的那一夜,原以为不喝药还有可能怀孕,却不想她受寒毒,险些丢了性命,今生能否怀孕,她实在是没底。想到这里,她苦笑一声,临淄王真是可笑,他竟然盯上了她还没有影的女儿
现在她身居迎风山庄,不似在明华园,临淄王一次都没有来,倒是秦慕霜以皇姐身份,常常来看她,来告诉她临淄王与齐远之间的关系,还有明嘉兰肚子里的孩子。
燕洛雪问秦慕霜后不后悔一点都没有争取临淄王对她的爱,秦慕霜摇摇头,说这或许是她的幸运,话语间神色有些凄凉,燕洛雪出言安慰,但秦慕霜却说道明嘉兰才是她应该安慰的对象。燕洛雪默然无语,明嘉兰与临淄王之间她是不便多说的。
转眼临近春节,这一天,天下起了大雪,东齐国位置中南,这么大的雪可不多见,燕洛雪将鸣蝉和豆娘都赶走了,自己支起了窗子,将炭火放到床边椅上,然后缩在床上,裹了厚厚锦被,静静地看着雪花纷纷扬扬飘落。
天与地相接,心与心相连,不知秦慕萧若看到落雪,会不会想到这是她漫天的思念飘向他?会不会觉得温暖些,少了冬日的寒意?
院外响起了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似乎还不止一人,是谁这么不识趣,在这样的天气中还来打扰她?鸣蝉从自己房中出来将院门打开,燕洛雪看见迷蒙雪中,临淄王披着黑色的带帽斗篷,站在院外,身后,好像还跟着什么人。
燕洛雪忙下床,披上了红色的棉斗篷,推门走了过去,鸣蝉回过身,脸上是说不出的表情,燕洛雪的心突然像漏了一拍,她停下,望着门口,临淄王侧身让开,只见一人长身玉立,站在雪中,任雪落在他发间鬓角,他眼里晕着笑,望着她,说道:“才半年多,娘子就不认得为夫了吗?眼神怎么如此陌生?”
那人是她的夫君秦慕萧啊。
不知是雪遮住了她的眼还是她的泪太多,燕洛雪根本看不清秦慕萧是怎么来到她的身边,怎么将她抱到屋中,而旁边鸣蝉说了什么,临淄王说了什么,她都听不到了,她只听到秦慕萧的心跳声是那么响,那么真切,那么急迫。
屋子似乎只有两人的心跳声。秦慕萧伸手擦去燕洛雪眼中泪水,哑声说道:“天这么冷,怎么还开着窗,是在看落雪吗?”。
燕洛雪点点头,说道:“我在想你,”她将脸贴近秦慕萧的心口,“我在想你,那落雪是我在想你。”
秦慕萧将燕洛雪紧紧搂住,“我也想你,前一阵,我去燕京城,那里下了雪,我就想来看你。”
“你这次怎么会来,也不装扮一下?”燕洛雪问道。
“这次,我是西秦国使臣,前来与东齐幽王见面,商谈北界疆域划分之事,名正言顺,为夫在东齐期间,就住在迎风山庄。”秦慕萧笑吟吟说道,“这回可不用偷偷模模的。”
燕洛雪看着秦慕萧的笑颜,眼泪止不住又扑簌簌落下,秦慕萧垂下头,吻上她的唇,燕洛雪的手环上他的腰,柔顺闭着眼睛。
两人情生意动,都忘了要关上窗子,临淄王就在屋外,见此情景,如石像一般,想要挪动脚步,脚却生了根,沉重得动不了,心中声音叫嚣着:那人为什么不是我?
窗子吧嗒落下的声音惊醒了燕洛雪和秦慕萧,燕洛雪推开了秦慕萧,看着自己的已被秦慕萧扯开些的衣领襟口,又看了一眼窗子,脸红红的,局促地站在那里,秦慕萧笑了:“你是我的妻,谁会笑话?”
窗外传来鸣蝉的快言快语:“王爷请到别处休息吧,我们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才来一次,一定有好多私密话要对太子妃说。”
“你这丫头真是小气,他们都不介意演了,你多什么事?”临淄王的话多了一分放浪不羁。
鸣蝉生气说道:“王爷你就见不得他们恩爱,是不是?你有了公主,还有了明嘉兰,还不知足吗?我们殿下可就只有太子妃一个,还让你弄到东齐国受着分离之苦,你怎么如此坏心,当心你……”
“行了,好鸣蝉。”秦慕萧支起了窗子,“你主子和你如今寄人篱下,这样说话可不太好,不怕他以后公报私仇吗?”。
鸣蝉垂下头,临淄王哼了一声:“这丫头真是无规矩,不知谁教的,不如将她送给我当我几天新宠,保准变得八面玲珑,任谁都喜欢。”
燕洛雪想到他身边叫苍耳的宫女也是个直肠子,便说道:“那你先将苍耳教好,再来教鸣蝉不迟。”
临淄王悠然一笑:“苍耳如今更嚣张了,她可深得吉祥公主的倚重,对着嘉兰横眉冷对呢。”
临淄王似乎想起了什么,拱手道了声告辞,转身匆匆离去。鸣蝉见他走了,将大门拴上了,回自己的屋中去了。
这天地完全属于燕洛雪和秦慕萧了,秦慕萧将窗子关好,回身望着燕洛雪,燕洛雪见他面上还带着风吹雪冻的红润,身上还透着雪融化的潮意,便走了过去,将他拉到床边炭火旁,伸手将他的外面的锦衣解下,然后伸手将他束发的玉簪拔了下来,拿了丝帕,为他将头发擦干,秦慕萧搂住了她的腰,让她贴近他,她手里的帕子落到了地上。
“你这个样子,我会离不开你。”秦慕萧叹道。
“那你想我怎样,不见你吗?”。燕洛雪轻声说道,“那你去别的院子住吧。”
秦慕萧抱得更紧,“你舍得吗?”。
燕洛雪推开他,抬起了头,秦慕萧一笑:“我们成亲之后一直奔奔波*,难得过几天舒心日子,如今正巧可以聚上半月,怎可以分开。”
他打横抱起燕洛雪,将她放到床上,低身将她的鞋子月兑下,然后,上了床,将床帐落下,说道:“你便当这迎风山庄是我们的无情山庄,这里是我们的新房,知道吗?”。
燕洛雪知道他心里厌恶这里属于东齐皇家,才说出这番掩耳盗铃般话语,不由得笑了,说道:“你在哪里,那里就是家。”
秦慕萧躺了下来,蜻蜓点水般吻着燕洛雪,一边将燕洛雪的衣衫一一除去,说道:“为夫这回一定要让你怀孕,秋姐姐现在太坏了,总用她生的那个臭小子欺负我,逼着我叫那小子弟弟。”
燕洛雪听了,睁了眼,问道:“是个儿子?四叔知道吗?四叔一定会很高兴。”
“秋姐姐能不通知他吗?别管他们了,我们还是多想着我们自己的事吧。”秦慕萧的手放在了燕洛雪的胸前,慢慢抚模着,燕洛雪将他的手握住,侧身投入他的怀里。
燕洛雪只知道在秦慕萧身边,她的心就格外安定,她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只静静地窝在他怀里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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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淄王坐在车中,闭着眼,眼前晃动着燕洛雪意乱情迷的红红俏脸,他知道他应该睁开眼,让这幻影消失,让周围的一切戳破这美丽,但他舍不得,虽然燕洛雪不是为他,但他仍是欣喜,就好像满足了他心底将她拥入怀中的。
冷风灌入车中,他咳了几声,他掏出手帕,掩住嘴,不一会儿,他安静了下来,随意看了看帕子,轻蹙了眉头,然后厌恶地将那帕子扔掉,扔在了车外,任其随风而逝,任其被落雪掩埋。
他回到王府,径直向明嘉兰的院子走去,院外,看见苍耳端着一盘子出来,苍耳见了临淄王,跪下,委屈说道:“王爷,您好歹也劝劝侧妃娘娘,侧妃娘娘脾气是越来越大,根本不将正妃娘娘放在眼里,正妃娘娘天天忍气吞声,侧妃娘娘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正妃娘娘如此识大体,她还如此咄咄逼人,刚才将奴婢送来的安胎的汤都泼了,碗也打碎了。”
“苍耳,你不要以为本王将你给了正妃娘娘,你就有什么机会凌驾于他人,你给本王听好了,侧妃娘娘万一有个好歹,本王第一个先想到你,识大体?你小小宫女,知道什么是大体?你只尽你的本分,侍候好正妃娘娘就好,滚回你的院子,以后少来。”临淄王阴森森责骂苍耳,苍耳抹着眼泪,飞快地走了。
临淄王进了院,见明嘉兰披了衣,手抚着隆起的肚子,站在屋门口,显然,是听到了他与苍耳的对话。临淄王走近,扶着她回了床上躺好,说道:“天冷,脚底下又滑,不要随便出屋子。”
明嘉兰侧过身子,对着临淄王,说道:“天天演戏,很累人,能不能不让她们来了?”
“好,我就下令。”临淄王说道,“只怕到时你又嫌没人和你说话。”
“王爷在时,我就看着王爷,就如同与你说话,王爷不在时,我就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这样的日子嘉兰最喜欢了。”明嘉兰的大眼睛闪着光亮。
临淄王有些不敢再看,说道:“嘉兰睡一会儿吧,刚才又是吵闹,又是泼药打碗,一定累了。”
明嘉兰说道:“好,那王爷要陪着我,王爷还几天都没在我房里过夜了,那帮丫头以为我要失宠了,都跃跃欲试呢?”
临淄王笑了笑,“我这几日有些风寒,怕将你们母子过上,哪里就猜到你要失宠,看来,我还要对她们再严厉些。”
“染了风寒,可服药了吗?”。明嘉兰要做起来。
“服了,服了,你不要起来,告诉你你便着急,对儿子不好呢。”临淄王说着将明嘉兰按回,躺着,“我这就回去服药。”
临淄王离开明嘉兰的院子,回到了他的书房,他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差,忽然,他垂头用手帕捂嘴,一阵压抑的咳声掩饰不住传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硬撑着呢?你这样不找人医治还能活多久?”秦慕霜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书房,看着他手中洁白的帕子被浸润出淡淡的红,那是血色。
“告诉秦慕萧吧,他是天机老人教的,医术应该不在林彩幻之下。”秦慕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