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隽要和秦慕萧来个了断,要和秦慕萧在翠竹林斗个你死我活,以为她没听见吗?燕洛雪搂着弦歌,静静地听着他浅浅的呼吸,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婴儿特有的香味,抚模着他滑腻的小脸儿,轻声道:“若娘将你和爹爹抛弃,你会不会恨娘?你是不是不会认我做你的娘?可是,你告诉娘,娘该如何做,才能不让你爹死?”
弦歌的回应就是小嘴儿追逐着她的纤指,秀气而疏淡的眉毛皱起,依稀是秦慕萧冷冷的样子。燕洛雪感觉自己是疯了,弦歌从来都没正经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她竟然就急于在他稚女敕的拳头大小的脸上寻找秦慕萧的影子,不知周善文会不会通知秦慕萧,虽然她已经告诉了鸣蝉让她告诉周善文绝对不可以让秦慕萧去翠竹林,可是,周善文和鸣蝉那么信任秦慕萧,认为秦慕萧无所不能,未必就会服气齐隽啊。
但是,齐隽却实在是不可低估他毕竟是东齐的王,毕竟是身有法力的巫族之王,他的行事和以前大不相同,多了几分霸气,想必是有了与秦慕萧一较高低的心思,与秦慕萧决斗,不一定只是为了她,也许还有这无限江山。
她现在该做的是尽快恢复体力,然后想出办法,来阻止这场决斗,这场决斗永远都不可以进行,因为,即使秦慕萧赢了,他们也不会幸福,对齐隽的愧疚,明嘉兰对他们的仇恨会如影随形,折磨他们一生,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阻止他们。
燕洛雪就这样想着心事,迷迷糊糊的入睡,一个身影推开她内室的窗子,跃了进来,声音极轻,但燕洛雪一下子醒了,她屏住了呼吸,紧接着,微凉的手指模上了她的脸,那人轻声叫道:“雪儿。”
天啊,燕洛雪一骨碌爬起,抱住了那人,叫道:“爹”
“别哭”燕重垚将声音压到最低,“爹来接你离开这里。”
“我娘呢?”燕洛雪抹掉泪水,问道。
“在等我们,快抱着孩子快走。”燕重垚说道。
“爹,我怕……”燕洛雪有些犹豫,她这样走了,等于失信于齐隽,齐隽会不会迁怒于秦慕萧,她的女儿秦花舞还在齐隽手中呢
“爹,女儿不能走。”燕洛雪说道,“我女儿还在齐隽手里,爹只将这个孩子交给秦慕萧就行了,爹是不是跟着秦慕萧来的?”
燕洛雪猜对了,燕重垚与荣华公主在离山虽没有和秦慕萧直接碰面,但却一直暗中跟随,最初是想在城破之日伺机救出南凤灵帝和明瑜还有他们的孩子,至少也要让他们保住性命,可是,后来,西秦武帝秦柯赶到了那里,他们不想与之碰面,躲了起来,结果见到秦慕萧借回西秦国名义,取道顺安城,去了东齐,刚开始还以为是为了什么两国邦节结盟,谁知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燕重垚暗中打探,得知燕洛雪竟是被齐隽强行带到东齐,气得大骂秦慕萧,就要直接找秦慕萧算账,让荣华公主强行劝住,这几日看秦慕萧为了见燕洛雪一面劳碌奔波,殚精竭虑,火气慢慢消了,突然又听说燕洛雪生产,终于是再也按耐不住思女之情,迷晕了附近的守卫,找上门来,谁知女儿竟不肯随他走。
燕重垚手指一点,直接点了燕洛雪的穴道,燕洛雪发不出声,动不了身子,燕重垚将秦弦歌抱起,用丝带系在胸前,这情形似曾相识,她刚出生不就是被爹爹这样带着吗?燕洛雪心中安定下来,爹爹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出自己的女儿的。
燕重垚将燕洛雪背在肩上,仍从窗子出去,旁若无人般走着,那些暗卫都没了动静,就这样一直走出了明华园,过了两道街,一辆车子静静侯在那里,燕重垚掀了车帘,燕洛雪一见,激动地似不能呼吸,那是她的娘啊。
荣华公主一把抱住她,哭道:“雪儿,我可怜的孩子,怎么会遭这样的苦。”
燕洛雪直掉泪,却说不出话,荣华公主见状,拍开了她的穴道,这时燕重垚将秦弦歌递了进来,说道:“娘子你先带我们女儿和外孙回去,我再等一会儿,看看动向。”
燕重垚一拍拉车的马背,马车动了起来,但并无太大声息,应是被裹了脚,就在她下车之际,她听见了悠扬的琴声,这琴声内含功力,却不伤人,内含警告,却如劝诫,这,应该是她爹在向齐隽示威,向秦慕萧报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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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秦慕萧一听这琴声,蹭地从座位上站起,出了房门,站在院内,静静分辨琴声的方向,他一跃而起,循着琴声飞奔而去,待他赶到之时,这好看见燕重垚将琴背好,正欲离去,秦慕萧喊道:“岳父留步。”
燕重垚站在房顶,回头冷声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姑爷。”
他转身就走,秦慕萧随后就追,燕重垚反手一连串暗器飞出,秦慕萧急忙闪避,看看躲过,在寻找燕重垚,哪里还有他的踪迹,他垂头丧气走在街上,却见一人怀抱婴儿,站在那里,仰着头,看着一处。
秦慕萧仔细一看,竟然是齐隽。齐隽孤身一人出宫,还抱着自己的女儿,看来他是狠了心,不放燕洛雪了。他喝道:“齐隽,你这卑鄙小人,我们的事干嘛牵扯到孩子,将我女儿还我”
齐隽不答,只看着上面,这时秦慕萧也注意到身背瑶琴的燕重垚似踏月而来,恰似谪仙。燕重垚落在了他们面前,也不说话,直接攻向齐隽,齐隽急忙闪躲,还护着手里的孩子,燕重垚攻了几招,收手,说道:“你这个故人之子怎如此蛮缠,抢别人的妻不说,还抢人家的孩子,怎么的,别人的就好过自己的吗?”。
齐隽气慢慢喘匀,缓缓说道:“这是他们答应给我做儿媳妇的,什么抢不抢?”
“儿媳妇也得是大了才娶,也不是一出生就过门,这样好了,你若真喜欢,就将她交给我,我带女儿外孙回离山,你们两个愿意怎么争怎么争,两败俱伤都没关系,就是不要将我宝贝女儿夹在中间受气,还牵累孩子,如何?”燕重垚说道。
“岳父”秦慕萧叫道。
“别再叫我岳父,我将女儿交给你,是要你保护她,而你连这个都做不到,还配为人夫吗?你顾着你的江山,就只去守你的江山好了,我女儿不屑做你的皇后”燕重垚冷笑着说道。
齐隽见秦慕萧吃瘪,大为高兴,说道:“伯父说的对,伯父既然不反对将外孙女嫁给我儿逍遥,何不到宫中详谈。”
“那是我的女儿,你们没有权利决定她的一生,你们不要胡来,齐隽,你这巫族魔王,你儿子必似你鬼里鬼气,我才不要我宝贝女儿嫁给你,快还我女儿。”秦慕萧抽出紫玉箫向齐隽攻去,秦慕萧武功高强,且不似燕重垚柔和,数招之下,齐隽就有些招架不住,尤其是怀里抱着秦花舞,秦花舞受到震荡,从熟睡中醒转,深秋凉气让她哭号了起来,齐隽和秦慕萧都慌乱不堪,燕重垚叫道:“将孩子给我,你们愿意怎么打怎么打。”
说音未落,燕重垚已窜至两人中间,也没有看他如何出招,孩子已经在燕重垚怀里,燕重垚一枪到孩子,就飞似的上了房顶,秦慕萧立刻腾身去追,齐隽也胆大喊:“前辈,别走”上了房顶。
燕重垚轻功极好,片刻,就没了踪迹,齐隽与秦慕萧互相瞪视,突然都醒悟,向明华园奔去,只见明华园的暗卫横躺竖卧,酣睡不醒,秦慕萧急匆匆冲进燕洛雪房间,只见鸣蝉与周善文对面坐着,却都仰面沉睡,燕洛雪与儿子秦弦歌不知去向。
秦慕萧身子打颤,他坐到了地上,齐隽冷笑道:“你岳父帮你将雪儿救走,你怎么反倒不高兴?”
“当年我见到雪儿,将情锁系在她腕上,她爹给她吃了梦桃花,我十年都没有找到她,今天,他将她和孩子都带走了,我是不是一辈子都再见不了她?”秦慕萧六神无主,竟然将齐隽当成了倾听对象。
齐隽看了他一眼,道:“当年她年幼,父亲自然可以说了算,如今的她连我的法力都无法改变,你认为她的父亲有办法?”
“呃,对,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找他们,我必须去找他们。”秦慕萧跑出门,但随即折回,去推周善文,周善文不醒,秦慕萧为他诊脉,又翻看他的眼皮,然后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两粒,喂他和鸣蝉服下。
不一会儿,周善文和鸣蝉都醒了,见秦慕萧和齐隽站在他们面前,都吃了一惊,鸣蝉急忙要进内室看燕洛雪,秦慕萧淡然出声道:“不要看了,她不在那里了。”
鸣蝉指着齐隽,齐隽摇头,道:“这回可不是朕,朕倒还要向你们这对忠仆要人。”
鸣蝉和周善文一下子跪在了秦慕萧面前,秦慕萧说道:“起来吧,跟我走。”
“就这么走吗?我的人可还没醒。”齐隽说道。
秦慕萧将那瓶解药抛给他,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纠缠,那么两国相安无事,若再兴风浪,大军必至。”
“纠缠不纠缠,等你找找雪儿之后再说,他们出不了金鹰城。”齐隽握着解药,说道。
是啊,他们也不可能急于出城,雪儿刚刚生产,需要静养。秦秦慕萧心神略安,说声告辞,带着周善文与鸣蝉离开。
一路上,秦慕萧都在回味齐隽的态度,齐隽见到他不是应该很气愤,挥刀相向,怎反而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是不是被燕重垚吓住了,想找一个同盟?
秦慕萧回到自己所在的院子,一进去,就看见扮成宫女的豆娘站在院中,急得来回踱步。
豆娘一见他,说道:“太子殿下,不好了,襄王陛下与他的皇后大吵了一架,就抱着您的女儿走了,说是要带着太子妃去离山幽冥谷,要将皇位传给他们的儿子齐逍遥。”
秦慕萧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为什么齐隽大半夜不睡觉却抱着自己女儿上街,他心底不禁涌起对燕重垚的感激,他的出手正正好啊,不然,齐隽带走燕洛雪,不是更麻烦?
秦慕萧说道:“不要紧,齐隽我已见到,那孩子也不在他手里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秦慕萧脑中逐渐清明起来,明嘉兰与齐隽争吵,定是为了雪儿了?明嘉兰不是一向为齐隽是从吗?怎么变了?因为有了齐逍遥?还是因为知道了齐隽要将他们母子抛弃而发了疯?但如今,齐隽并没有走成,明嘉兰会怎么样呢?明嘉兰的奋起反击也很令人期待啊。
只是,齐隽真地要放弃王位,抛妻弃子,也要和雪儿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