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都这般模样了,还挣扎着要阻止自己,宁修良不得不紧了紧手中的力度:“萱儿乖,一会儿就到了!”
芷萱完全被他宠溺的口吻给震呆了,怔了许久,才察觉到整个人都臊得厉害,连脑子里几乎都一片空白了,口中更是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然而,此时的宁修良正一心策马前行,既要保持快速前行,又要保证尽可能的让她舒适,自是无暇欣赏她的窘态。
也不知行了多久,马儿奔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直至被他抱下马来,芷萱才惊讶的发现,他们此时竟然在建安寺的大门外。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虽是无力抗拒,但她口中还是忍不住问。
看一眼蜷缩在怀中的娇小人儿,宁修良柔声道:“带你看大夫!”
“我已经看过大夫了……”话说到最后,连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如果她猜得不错,那土郎中必然为大少女乃女乃之前安排好的,这样的话,无论那郎中医治的能力如何,都是断然不会用心为她诊治的。
就在她凝神思索的片刻,宁修良已怀抱着她,一阵疾奔,径直来到了寺庙后的茅屋前。
这个地方,她是来过的,上次乐颂领了她来,本是说要见什么“烨公子”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烨公子不仅能种菜种瓜,居然还懂得医治之术。当然,她更为讶异的是,这样一位貌似隐居于此的世外高人,竟然和宁、乐两家都有往来,事实上,极有可能,与他熟识的,尚且不止这两府的门阀权贵。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还没来得及在脑海中描绘出一个鹤发童颜的隐者形象,宁修良却已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屋子里的简陋,和外面有得一拼,陈旧的木桌木凳,墙角上挂着几个破不溜丢的篓子,地上整整齐齐的码着刚采摘不久的青菜,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堂屋和内室之间的门很窄,宁修良要抱着芷萱进去,恐怕不太容易,但屋子里连个能放人的地方都没有。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身后忽然响起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他转身一看,却是一个脑门锃亮的小沙弥。
“小和尚,屋子里的人呢?”
他这话说得甚是无礼,好在出家人好静不躁,不仅面上毫无恼色,还依旧垂了眼睑,朗声道:“烨公子刚刚采摘瓜果蔬菜,想是倦了,两位施主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小沙弥温言相劝,竟似丝毫不见他怀中的女子,完全不似上次那般羞怯脸红。
“在下有急事,”垂眸看一眼怀中的人儿,宁修良急道:“还请小师傅通报一声!”
他这样一说,芷萱反倒不好意思了,如此看来,他与那烨公子似乎并不熟悉,而对于小沙弥的态度,却也有些太功利了,不用人时叫人小和尚,有事相求了,又改口为小师傅,实在是有点……
果然,小沙弥并不为他所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二位还是改日再来吧!”
他这话一出,宁修良顿时有些恼了,想他一太师府的嫡长子,众人就算对他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面上还是不敢造次的,而这小沙弥却如此不知眉眼高低,加上心中关心则乱,这种情形下,叫他如何按捺得住?
“那就休怪本公子无礼了!”
赤果果的威胁啊,芷萱一听,忙开口压事:“小师傅,小女子失足从山坡上跌落下来,胸中疼痛不已,只怕是伤及脏腑,还请小师傅秉承菩萨济世救人……”说到此处,她已冷汗淋漓,再也说不下去了。
听她开口,小沙弥才抬起头来,目光一触即她的面容,立刻认出,她便是上次随乐世子来过的那位,不由面上微恙,再度垂首:“阿弥陀佛……”
“医者仁心,净月师傅,你就让他们进来吧!”不等小沙弥将余下的话说出,内室便已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
三人抬头看去,一个身姿挺拔,容貌俊秀的年轻男子正立在门内,看模样,却也比宁修良大不了多少,只是身形更为单薄一些。
既是烨公子亲自发话,小沙弥自然不再作声,上前一步,按住已有些变形的木门,示意俩人入内。
茅屋本不大,这等侧门,对于宁修良的身形来说,不仅略为窄,还明显矮了半头,令得他侧了身,垂了头,好不容易才堪堪的挤进去。
入了房门,不容任何人指引,他便径直将芷萱放在唯一可以平躺的木床上去,余下的二人随即跟过来,三人六道目光齐齐的落在她身上。
这情形,令芷萱有些没来由的不自在,这种不自在,让她很是尴尬,明明知道三人中,一个是和尚,一个是医者,另一个则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可她就是觉得胸中咚咚的跳得厉害。
一个寡居女子,竟然同时与三名男子独居一室,而且,她还躺在床上,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还不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
“你……便是……那位神医?”对于烨公子的身份,宁修良明显怀疑。
世人眼中,但凡传得人尽皆知的妙手神医,应该都是一副须发飘飘的老者形象吧!
烨公子毫不避讳的迎着他的目光,苦笑道:“在下复姓慕容,单名一个烨字,并非什么神医,不过看了一些医书,懂得一些草药而已!”
不想,听了他这番话,宁修良瞬时变了神色,突然双手抱拳,后退半步,作势就要下拜:“草……”
烨公子见他这样,神色微变,忙止住他的举动:“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草……在下宁修良。”
烨公子稍稍一愣,忽然笑道:“原来是宁太师府上的宁世子,久仰久仰,今日一见,果然是英武不凡啊!”
芷萱躺在床上,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不是带自己求医来的么?怎么此刻又和大夫寒暄上了?而且,刚才他还说了个“草”字,这是什么意思?她甚至思路清晰的联想到了后世的“草泥马”……
俩人客套几句,话题很快就转回到芷萱身上。
“这位是?”
“令妹宁芷萱……”紧接着,宁修良将她飞身救人的情形简略的描述了一遍,竟是丝毫不差,连当事人自己都觉得诧异不已。
“这么说,令妹是伤在胸口?”说这话时,烨公子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了。
芷萱听得仔细,见他如此,顿时明白过来,忍痛道:“如需外敷,我自己来就可以……”
烨公子循声看过来,目光顿时宁静得如同湖水:“那自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