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身在松鹤谷的月茹对玄武峰月影和月铃的真实状况一无所知,在她的想象里,两狐早已郎情妾意,如胶似漆了。月茹甚至担心几年后出去,两狐会不会连小女圭女圭都有了。而且她还有些担心,小狐狸的肤色会成为一个大问题,白中带黑,黑中带白,黑白相间?罢了罢了,月茹摇摇头,如果到时候实在丑得没法见人,就搞个方子,把毛色长久地染成纯黑了事。
话说如今月茹已经能够凝成近百根松针,离千根还有一定差距,但是要能够对这近百根松针自如地控制,却已经接近她神识的极限。
此时已经午时,月茹想起师傅所说过修炼上有问题可以前去松涛阁找他,便起身拾掇一下,回房睡个小觉,准备到了申时便前往松涛阁。
一觉醒来,已经接近申时末,月茹大惊,赶紧飞奔前往松涛阁。
待月茹赶到时,申时已过,通报姓名,在外静候师傅半晌,阁门一直紧闭不开,想必师傅已经不在。
次日未时,月茹便已经早早赶到松涛阁附近,静静打坐修炼起来。
申时正,松涛阁大门准时开启。只见师傅依旧衣袂飘飘,端坐于阁内大殿之上,正在专心泡着一壶茶,茶香袅袅,月茹深吸一口,感觉疲惫全消。
师傅眼皮抬也不抬,似乎只是在专心地沏茶,嘴里却道:“徒儿有何事?先进来再叙。”
月茹于是恭敬的对着师傅行了个礼,抬足进入,发现师傅身前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一局棋,棋盘边两个茶盏,一个茶壶。看来师傅已经算准了自己要来,沏好了茶等待她。
“徒儿修炼上有些问题,特来向师傅请教。”月茹在师傅身旁坐下道。
“哦,你已经练成了松鹤长生经的第二层了?看来为师眼光不错啊!这么多年,你是鹤族之外第一个练成此诀的,亦是除了为师之外的第三个。你心智如此坚韧,日后仙途不可估量啊!”欧阳翎抬眼,又对着月茹绽放了迷人的笑颜。
月茹看得有些痴了,半晌才行礼道:“师傅谬赞了!徒儿自知资质平平,所有的一切乃是源于师傅的指点提携。”
“徒儿不必过谦。”欧阳翎摆摆手道,“过来,我们师徒俩来一起下一局棋。”说着摆好棋盘。
“这是松鹤谷特产的云雾茶,你可尝尝,有清心明目,益寿延年之效。”于是给月茹倒了一杯。
月茹捧起茶,果然云雾缭绕,小心抿了一小口,醇正温煦,淡淡的涩味之后,又传来一丝悠远的微甜,口舌生津,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喝下半晌,体内升腾起一股暖流,顿感耳聪目明,身轻体健,浑身有种说不出的爽快,连神识也益发清明,连带许多平时修炼上苦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此时似乎都隐隐有了答案。
“好茶!”月茹赞道,不由又喝上一大口。
心中不由懊悔,要是自己平时多多来找师傅,早点喝到此茶,此时的修为恐怕又是另一番光景。
欧阳翎优雅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静静看着月茹道:“小茹,实话告诉师傅,以前下过棋吗?”。
月茹脸上一红,道:“实不相瞒,这确是徒儿第一次下棋。”
欧阳翎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细细解释:“此棋需下棋者输入各自的神识,以神识控制己方的棋子,不过下棋者会被屏蔽自己的神识和视觉,只能从棋子的视角去观看整个战局。旁观者则不受此限制。神识越强大,对棋子的控制也就越精妙,对战局的把握也就越全面,同时日常的对弈,也是增强神识的一个很好地锻炼。”
接着一个乳白的光球飞起,没入月茹的眉心,“小茹,你先试试将神识输入其中,为师这次对决将会调用同你相等的神识。”
月茹按照法诀一试,果然视角变了,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淡粉色灵魂体,对面也站着一个天蓝色灵魂体,看起来是师傅,两人之间有无数妖族英雄,只要钻入其中就算选好了自己想要的英雄。
月茹见师傅钻入一个犬族英雄体内,看了看自己周围,狮虎蛇牛鹰鹤象狼……略略沉吟,便钻入一个老虎体内。
虎族天生克制犬族,嘿嘿,月茹倒要看看师傅准备拿自己怎么办。
月茹进入虎族身体后,眼前一晃,发现自己来到了己方的营地,于是带着自己的小兵兴冲冲地直奔对方大本营而去。
路上碰到数股前来探路的小兵,月茹也不废话,上前带着小兵就是一顿猛杀,一时间升级升得哗哗响,正杀得爽的时候,只见旁边冒出来一只狗,居然自动送上门来,咦,怎么后面又来了一只?难道是狗分身?
月茹仔细观察了半天,发现两只狗都一模一样,没有啥破绽。
如果把真身打死以后,分身应该就没了。
按照常理,分身应该悍不畏死冲在前面,猥琐地躲在后面的往往就是真身。
所以月茹便直奔了真身而去,不理会冲在前面的那只分身。
果然后面那只狗见了自己只是一味地躲闪,并不正面迎敌,而之前冲在前面的那只狗则不断地对月茹发起攻击,妄图吸引月茹的注意力,这越发让月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见那只狗左冲右突,腾挪跌宕,狼狈逃窜,月茹则边追边让对方吃上几记虎爪,心里畅快不已。
只见那只狗跑到一个只进不出的死角处,而那只狗分身也追了上来,月茹叉腰大笑,看你怎么跑出我的爪心!
月茹一个白虎流星爪砸过去,前面那只狗就已经死翘翘了。
咦,奇怪,怎么背后那只狗分身还在?
月茹郁闷,难不成一直用分身引诱我,背后这只才是真身?
月茹很快回头,对着那只狗撕咬起来,待妖元稍稍恢复,便用仅剩的妖元使用了白虎啸天击将它击杀。
月茹正准备离开,发现四周布满了黑压压的眼睛。
完了,中了埋伏!
不过还好,已经杀了师傅的英雄,自己也不算亏!
正当月茹准备不成功便成仁的时候,发现在黑压压的妖兵中,居然还藏着一只狗!
那只狗居然以逸待劳,躲在其中,等待自己精疲力竭之时,最后将自己击杀!
难不成师傅已经有两个狗分身了?!喵了个咪的!实在太猥琐了!居然只埋头升级分身术,不升级别的技能了!还偷偷拿两个狗分身引诱我,真身却躲在角落里升级。实在太阴险了!
现在自己孤军深入,要饮恨而死了,而师傅一方却并未有实质性的损伤。
而且看那只狗的样子,还攒了一笔小钱,搞了一身价值不菲的装备!
哎,自己当时真是头脑发热啊,早知道先闷声攒钱升级装备就是了,现在死了一次元气大伤,以后扭转局势就困难了。月茹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结果导致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局面。
月茹英勇就义的前一瞬间还在悲愤地想,这里能不能打GG啊?
半柱香之后,战争毫无悬念地结束。
月茹还是感觉自己的脆弱心脏受到了不小的摧残,自己被杀的一幕幕血腥在眼前反复回放。
“咳咳,”欧阳翎品了口茶,看着月茹发呆的表情道,“小茹,知道你刚刚败在哪里了吗?”。
月茹立刻回过神来,看了看师傅淡雅如茶的表情,有点欲哭无泪地说:“徒儿知道,自己太过急功近利了,一味贪功,往前追击,结果中了对方圈套。”
“恩,分析得不错,”欧阳翎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有一点就是,不要觉得自己输了就有什么大不了的,刚开始的时候,一定要建立良好的心态,就算出师不利也不能自我放弃,而是要抓住所有可能的机会反败为胜,化劣势为优势。”
月茹略有疑惑地点点头,说得倒轻松,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连自己这么多次在生死关头徘徊的人还不能做到心脏坚若磐石。
见月茹似懂非懂的样子,欧阳翎便又微微一笑,那皓月般的玉齿此时在月茹看起来白亮得有点刺眼:“这样吧,接下来我们还是选择同上一局一样的英雄,不过,这一局为师要会全力以赴,动用全部的神识。”
虾米?!月茹有点傻眼,不过还是先吞下一大口茶定了定神,然后咬咬牙输入了自己的神识。
来就来,不就是死吗?!姐姐又不是没死过!什么世面没见过,这么点小场面还难不倒我!
遇强则强,月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豪气。
第二局的战役,师傅一扫之前的猥琐打法,让月茹感觉不是面对一个英雄,而是无数个英雄,每个妖兵在师傅的手里都变得出神入化一般,每个走位都飘忽其神,诡异无比,稍不注意就被刺上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积少成多,就是月茹勇猛如虎也渐渐吃不消。
到后期,自己的兵力稍稍一出门就受到暴风雨般猛烈的袭击。
月茹这才知道师傅刚刚实在已经手下留情,哀叹了一声,缴了白旗投降。
月茹知道,自己现在才刚刚起步,要达到师傅这种水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小茹,你这局明显比上局有所进步,”欧阳翎赞许地喝了一口茶。
月茹有点纳闷,自己这局明显不如上局坚持的时间久啊,怎么还有进步呢?
“小茹,首先,面对为师这种境界的敌手,你不但不胆怯,反而迎难而上,勇气可嘉,此其一;其二,你刚刚对技能的把握,对兵力的控制,已经和你第一局完全不是一个水准,较好地发挥了己方英雄的优点,虽然技能衔接上稍有不足;其三,你的兵力调度,以及战术的运用,已经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思想,这种思想,是很珍贵的,长此以往,可以形成你自己独特的风格,甚至开创一个新的棋艺流派,也未可知。”欧阳翎说完,又抿了一口茶。
茶香袅袅,月茹看着师傅的面容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听着他潺潺流水般的嗓音将上局精妙之处娓娓道来,有点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感觉。
月茹看着师傅的面容,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觉得自己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心情多么糟糕,一看到他的面容,听到他的嗓音,心田就会如饮琼浆如啜甘泉一般,很快地平静下来。
窗外松影婆娑,月淡如水,仿佛刚刚的一切惨烈厮杀只不过是一个飘渺的梦,世间的一切喧嚣浮华都只是过眼云烟,我自品茗中云舒雾卷,笑看窗前月落花开。
多年后,月茹每每试图回忆师傅的面容,总是如同观看蒙娜丽莎的微笑一般,一副云遮雾绕,看不分明的感觉。所记得的,只剩下那经过时光的沉淀后,一股入骨的馨香沉静,如同那杯淡淡的云雾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