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离两只瞪得跟探照灯似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店小二,手却伸到石大川面前:“钱拿出来!”
“噢。”石大川慌不迭地把钱袋放到路漫离手上,却换来她的一个冷瞪,真是个老实头,叫你拿钱就拿钱!
路漫离解开钱袋,白晃晃的银子在店小二眼前一过,得意洋洋地问道:“知道这是甚么?”
店小二早在银光轻晃的那一瞬间换上了谄媚的笑脸:“哎哟,看您说的,谁还能不认得银子!”
路漫离亲和一笑,从钱袋里取了块碎银子正要丢给店小二,突然听得“哐哐”捶得山响的敲门声!
“开门,开门!”粗暴凶悍的叫门声在深夜里分外骇人,路漫离抖了个激灵缩到了石大川绷紧的腰板后。店小二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挨上前去开门手才碰到门栓“哐啷”声巨响,店门已被踹开,店小二被门反弹在地上。
三四个手提朴刀短皂褐裤的大汉抢了进来,当先一人提起店小二张着血盆大口喷着浊气问道:“你店里可是住着长天镖局的人?”
店小二被吼得脸色发青,身子抖若风中颤叶,两片唇哆哆嗦嗦的哪里还说得出句话来。漫离情不自禁地把身子往石大川身后再缩了缩,揪着石大川单衣的手已沁出了冷汗。
“俺就是长天镖局的,大晚上的各位大哥有啥事呢!”
漫离手里突然一空,眼瞅着傻大个阔步向前,手伸出一半想叫他回来,声音还没喊出来她人已闪到了柱子后头了。两眼死盯着石大川的背影,眉头打成了死结嘴里嘀咕骂道:“你个傻大个还真是一块笨石头!你以为你块头大就不怕黑社会了!你有见过公牛敢招惹野狼的么!”
那大汉围着石大川转了一圈,嘴角捎着轻鄙,语气刻薄:“长天镖局是不是要关张了,怎么连叫花也收来做镖师呢!”他话没讲完那群那汉子已然哄堂大笑。
“住嘴!”突地从头顶上冒出声怒喝,众不抬头望去,但见名身形俊拔的青年提剑自胡梯下急步而下,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劲装结束怒意勃发的镖师。
“我长天镖局岂是你这种人可以提起的!”
那汉子倒也有几分胆气,对着这些实力明显强过自己的镖师依旧没有丝毫的胆怯,冷泠笑道:“长天镖局好了不起啊!”说话间那大汉突地从人后拽出个烂泥似的人掼到青年面前,道:“这家伙是你们镖局的吧?”
青年扫了眼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家伙,点头道:“是又如何?”
“这家伙在咱们赌坊输了整一百两银子,如今还差着五十两,你看是我把他的手砍了,还是你替他把钱还上。”
那青年厌恶地扫过地上那人,剑眉微蹙,他身后的镖师早递上了钱袋,青手随手掷出:“这些应该足够了吧!”
那汉子掂了掂手里的钱袋,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拱手道:“咱们兄弟就不打扰诸位歇息了。”说罢扬长而去。
“大川!”那青年忽地厉声唤道。
“在。”石大川赶紧应声上前。
青年转过头怒目而视,冷声喝问道:“我是怎么交待你的?”
石大川倒也不婆妈,拱手认错道:“是俺没看住林大哥,请少镖头责罚!”
“等一下!”漫离见这些像是正道人物没啥危险,便拐着脚出来替石大川报不平:“犯错的又不是石头,你为甚么罚他!”
“我长天镖局的事与姑娘好像没甚么关系吧!”青年谛视着漫离,语气微凉。
“石头的事就是我的事!”
“噢,是么?”青年略带嘲讽地笑问:“那敢问姑娘与大川是甚么关系呀?”
“我跟他是甚么关系与你又有甚么关系?”漫离极顺溜地顶了回去。
青年闻言一怔不免多看了漫离两眼,清清秀秀的样子,眸子里偏透着股彪悍的劲头。
石大川扯着漫离的衣袖,小声说道:“离姑娘,是俺不对!俺答应少镖头要看住了林大哥的,可是俺连他啥时候出去的都不晓得!”
“你给我闭嘴!”漫离忍不住冲他吼道,还真没见过老实成这样的人,难道连个借口都不会给自己找么!
“少镖头是吧!”漫离调整了下自己的气息,向那青年问道:“我想请问下,那个姓林的住在哪里?”
青年稍是一愕,旋即回道:“自然是住在后院的通铺里。”
“那通铺里可还有其他的镖师?”
青年隐约猜到她的用意,却不屑撒谎,皱眉答道:“那间通铺住得全是咱们镖局的镖师。”
漫离得意一笑,道:“一屋子的镖师都没看住那个姓林的,少镖头却来怪罪睡在马棚里的石头,这未免太欺负人了吧!”
“哼!”青年从鼻头喷了出口怒气,突然“嗖”地声,一柄飞刀破空而来直取二人面门且劲道甚疾。伴着路漫离的惊叫,石大川飞跃而起挡在漫离身前,猿臂伸展竟接下了这柄飞刀。
他的身后的漫离被吓丢了三魂六魄,一双手在石大川身上四处察看:“石头,你伤着哪了?”
“俺没事!”当众被一个姑娘家半抱着,石大川倏地红了黑脸,想要避开脚却不听使唤。
青年取下刀刃上书信,展开一看,但见上书着一行潦草的字迹“长天镖局不过如此!”
青年心下一惊,忙奔向后院而去,此时院中哪里还有镖车的影子,连旗也被铰成碎布丢弃在地上了。
漫离只扫了一眼,便知这个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镖局不知得罪了甚么地头蛇,人家故意上门拆台了来了!前头讨债后头铰镖旗,好一招声东击西!
可是她偏要啧舌道:“这下好了,要赔老本了!”
她的声音本是极小,只是此时夜深人静,且那青年又是个练家子,这一句话哪里逃得过他的耳朵,他羞忿气恼之下已顾不得长天镖局少镖头的身份,抢步上前喝问漫离:“你胡说甚么!”
漫离被他的凶狠的恶相吓得赶紧缩回脑袋,石大川挺身拦道:“少镖头,离姑娘有口无心的。”
青年震愕地盯着石大川,这家伙素来老实从来为敢抬着眼同自己说话的,今朝倒也一而再再而三的拦下自己。
“石大川,老林的事情我可以不同你计较,可镖车被人劫了,总是你的不是!”
石大川不及答言,漫离又探出脑袋叫嚣道:“怎么又成了石头的不是了,你当那些镖师是死人啊!”
“离姑娘。”扫见众人黑沉的脸色,石大川连忙回身解释道:“镖车是空的,所以少镖头才让俺照看着的!”
“那你一直都睡马棚看镖车?”漫离挑眉问道,怒气在心口间聚集,石大川还不知死活的点了点头。
漫离怒气勃勃地瞪过石大川,一把推开他,拐着脚上前两步,下巴冲那青年扬了扬,问道:“凭甚么镖师最差的都可以睡通铺,石头就只能睡马棚啊!
以前石头没人管由你们欺负,现在这块石头归姑女乃女乃所有了,咱们可要把帐好好算下!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镖师!”青年负手而立,傲态尽显,嘴角还有淡淡的轻鄙。
“就算他不是镖师,可他也是人啊,怎么可以让他和畜生一起睡!难不成你长天镖局历来都是把人当畜生看得么!”漫离疏眉轻挑,亮晶晶的眸子得意的瞅着青年黑了又黑的脸庞。哼,跟姑女乃女乃斗嘴,气不死你!想当年姑女乃女乃可是连续三年夺得最佳辩手称号!
“离姑娘。”石大川扯了扯漫离的衣袖,可怜兮兮地道:“这真是俺错了,俺不该离开后院的。”
“你的意思是不该救我喽!”漫离瞪着双大眼,臭石头你要是敢答应,我就卷跑你所有的家当!
“不是,不是—”石大川两只蒲扇似的大手摆跟电风扇似的,晚秋深夜他仅着一件单衣,额头还渗出汗来。
“哼,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本来漫离看石大川急成这样,也不想再跟他们计较下去,免得石大川难做。可是那青年这句酸溜溜的古文却戳到了漫离的痛脚,一个大女人如何忍得这句话!
她倏然回身笑眯了眼,面相像足了使坏的狐狸:“敢情少镖头的娘是个男人!哎哟哟,没想到啊堂堂长天镖局总镖头竟有龙阳之好!”
“你!”那青年俊颜犯黑,极怒之下“锵”一声抽出腰间三尺青锋,直指着路漫离:“我叫你胡说八道!”
路漫离早吓得傻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石大川手中的黑刃大刀铮然出鞘,正挡住了那青年的长剑,只听得“锵”地一声响,登时火星四射。
“少镖头!”一声低沉的吼声偏仿若闷雷。
那青年愣看着石大川怒到惊搐的黑脸,心底蓦地掠过一丝凉意,却故做镇定,道:“石大川,你敢跟我动手!”
“你敢伤离姑娘,俺就敢动手!”石大川的回答毫无迟疑,不仅震住了院中众位镖师,就连他身后的路漫天离也是微微一怔,看来这块石头待自己可不是一般的好。
“哼哼—”青年冷笑着收回了剑,道:“原来你是被这妖精迷住了!”
他的长剑一回鞘,石大川脸上的怒意瞬然退却,讷讷地辩道:“离姑娘不是妖精。”
那青年冷冷一笑,俊眸扫过漫离,向石大川道:“我也不罚你,你只把这里收拾干净就是了。”
说着便要回房,却路漫离一个箭步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