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离双手抱膝地蜷坐在车厢里,一双杏眼死死地盯着石大川山一样的背影,恨不能瞪出两个火窟窿来。这块臭石头居然有一个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这个四个字一出现在脑海中,漫离的心就成了一颗酸萝卜,憋了一腔的郁忿偏又发作不得,只能在心里咬牙切齿:“叶儿妹子,还妹子呢,叫得真是亲热!”
妹子!这两个字惊到了漫离,那不是比石头还小?漫离眼前陡然浮现出一个明艳鲜女敕的萝莉的俏脸!瞬时间,她所有火气都化为乌有,只剩满月复酸楚,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宝,终究还是别人的!
坐在车辕上驾车的石大川一直都被漫离的怒意灼烤着,一路行来他始终苦着脸皱着两道浓眉思忖,自己到底哪里做了!可陡然间后背的灼热居然消失了,难道自己总不赔礼,她不想再理自己了?一念及此,石大川登时慌了神,半回了头很是焦急地道:“阿离,俺错了!你别生气,不然你骂俺两句吧!”
漫离瞅关着他愁苦的侧脸,自相遇以来他给自己的点点滴滴的温暖从心底破土而出,漫离想起小亦总挂在口上的一句话,恋就明恋年纪一大把了还玩甚么暗恋呢,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如果这块石头真的喜欢小萝莉,自己也好趁早打算不是!
“石头啊,你说你错了,那你错在哪里呀?”漫离挪到车辕上,紧挨在石大川身边。虽然是笑语盈盈,可是石大川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也不是是被漫离吓的,还是不习惯与女子亲近至此。一张脸憋得跟烧着的炭似的,棱角分明的嘴唇挪了几下,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石大川这样的表现,漫离很是满意,至少表示他还不曾与人这般亲近过。于是厚脸皮的老巫婆又贴近了几分,脑袋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微仰着头对着他红透的耳朵轻呵着问:“那,你的叶儿妹子,有没有这般靠在你身上过?”
“没有!”石大川猛地转过脸,急冲冲地叫道,就怕答得慢了叫漫离起疑。
漫离坐正了身子,嗤声道:“只怕是夜里做梦都想着你叶儿妹子这般靠在自己身上吧!”
石大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和哭腔:“俺没有,真的没有!”
“那----”漫离又贴了过去,笑得风情万种:“你喜不喜欢我这般靠着你?”
石大川那张黑脸再次点着,连握着缰绳的大手也微微地泛起红潮:“俺,俺,俺---”
他俺了个半天也没俺出个所以然来,漫离不耐烦了:“不喜欢就把我推开啊!”
石大川呆了好一会,居然颤抖着手圈过了漫离的腰身,飞红着脸声音也有些发颤:“俺只听阿离的话,只爱护阿离,只给阿离欺负!”
石大川的声音很小而且打着颤,偏偏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落在漫离的心湖,荡起圈圈涟漪,眸中酸酸涩涩,喉咙底好像卡了团东西似的,半晌出不了声,脑袋轻轻地倚在他的肩头,一滴温热的泪珠迅速滑落,漫离深吸了几口气,方压住了喉咙里的哽咽:“石头,以后你的肩膀也只准给我靠!”
石大川微低了头,他灼热的鼻息喷了漫离一脑门,清楚沉重地嗯了一声:“俺只给阿离靠!”
刹时间,漫离的心被塞得满满,从未有过的充实满足,好像都要溢出来了,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石头,你不准食言!”
石大川没有应答,只是大着胆子紧紧了胳膊。
漫离握住他干燥温暖的大手,又轻哼起小曲:“都可以是真的,你说的我都会相信,因为我完全信任你,细腻的喜欢,你手掌的厚实感,甚么困难都觉得有希望,----”
“离姑娘!”两个人太过专注于彼此,不知何时顾宗训已赶了上来,满脸轻淡的笑意:“怎么我清早送去的糕点不合姑娘的胃口么?”
漫离一点好心情全被他破坏了,横睨了他一眼,向石大川道:“我坐进去了!”
看着他俩亲密无间的样子,顾宗训也不为逆,依旧浅笑如云,转向石大川道:“听说石兄早上给离姑娘备的糕点,离姑娘很喜欢,不知可否告知在下?”
他话音才落,忽听“咻”地一声,箭影骤闪,紧接着“咄”的一声,一支利箭直钉入顾宗训马车的车架上,箭尾兀自颤抖不已。
石大川的黑马被惊得扬蹄厮叫,若不是石大川紧紧控住马缰,连车也要被马掀翻了,漫离惨白脸扒着车门问道:“怎么了?”
“进去!”石大川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肃,背上的长刀已握在手上。
顾宗训游目四顾,凛然说道:“哪一位朋友,不妨出来一见!”
他话音未落,一彪人马从道旁闪出,马上骑者个个黑色劲装打扮,只露出一对杀气腾腾的眸子,手执明晃晃的朴刀闪着骇人寒光。漫离倒吸一口冷气两脚一软,跌回了车里!
顾宗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语气平常得好像是做一桩无关紧要的买卖:“不知顾某这一趟买卖,对方开价几何呀?”
领头那汉子策马出列,赞道:“顾三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若不是我拿人钱财在先,还真要同顾三公子交个朋友!”
“现在交也不迟啊!”顾宗训身旁那些仆从,个个肌肉紧绷,攥紧手中剑柄,可是顾宗训却还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领头那汉子哼一声,陡然冷了语调:“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言毕,他朴刀一扬纵马杀来。
顾宗训那些仆从皆拔剑迎敌,瞬时间,寂静的官道上刀光血影。对于只在电视里见识过这种场面的漫离来说,可真是惊骇无比,她死死地攥着石大川的衣角,浑身止不住的打颤。
石大川温暖的大掌包裹住漫离那双冷得跟冰一样的小手,言语镇定:“别怕,没事的!”
石大川话才说了,就有两三名劲装汉子本着不留一个活口的专业精神,杀奔过来。一时间寒光乱闪,杀气逼人,漫离上下牙齿格格直打架,恨不能自己晕过去了才好!
漫离正吓得发呆,突然“锵”一巨响震耳欲聋,数刃相交火星四溅,那几名汉子皆被震退数步!石大川手执一柄丈余长的黑刃长刀,凜然如神的护在车前。
那几名汉子都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被石大川一挡,虽然有些出乎意料,然只须臾之间便回过神来,挥舞着朴刀再次攻上。吃了先前那点小亏,他们手上招式便更见狠辣,招招要取人性命!
漫离吓得浑身发颤,石大川倒很是沉稳,一柄长刀大开大合,随随便便的挡开恶狼般的刀刃。而且他只守不攻,一招一式均给敌手留了回旋的余地。
这几个汉子久战不下,又有三两人加入了战团,石大川依旧稳若泰山,却把车里的漫离看得胆颤心惊,厉声怒骂:“笨石头,你做甚么呢!不想要命啦!”
漫离这道怒吼引来一名黑衣人的注意,猛地向她扑杀而来,眼见得朴刀劈下。漫离吓得魂不附体,满脑子都是赶紧逃,赶紧逃,可身子却是一动不动。
朴刀劈到眼前,一道乌黑堪堪赶到,硬生生挡下了那柄朴刀!
却原来是石大川的长刀挡住了那柄寒气森森的白刃,黑衣人见机不可失,登时间蜂拥而上,挥刀直扑石大川后心!漫离几乎吓停了心跳,尖声叫道:“石头,后面!”
石大川听身后有风,便知有人来袭,可是现下自己若是躲开,漫离势必受伤,无奈之下长刀斜劈下去,漫离眼前登时一片血红,偷袭她的那名黑衣人胸前被斜划了一刀,血如泉涌。
漫离头一次见识这般血淋淋场景,面色刹白如雪,捂着嘴极速地缩进了车厢。
那些黑衣人不愧是职业级的杀手,石大川只是耽误一刀的时间,待他回身时白刃齐下,石大川又不肯下杀手,又要护着身后的漫离,过得数十招后渐渐的不支了。
突然一名黑衣趁着石大川稍不留神,竟然抢上了车辕,石大川大惊之下,顾不是身后群敌环伺,转身蹿上车辕,左臂长伸抓了那人的衣领就向外掼去。
临阵对敌,他居然将后背留个敌人!黑衣人被他唬住的同时,也认清了他的弱点,一拥而上径向漫离攻来!
石大川为了护住漫离下手不在容情,虽不取人性命,刀过处却也能带起道道殷红。于是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围攻了上来,不大会工夫石大川身上便添了几道刀伤,只不大严重。
那些黑衣人武艺不弱,又采用车轮战术,久战之下,石大川的防守漏洞越来越多。
蓦地寒光一闪,石大川的左胳膊立时血如泉涌。漫离缩在车子的角落里,紧紧捂住嘴睁大了眼,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可是胸口一阵阵的揪痛,渐渐地让她喘不上气,漫离紧咬着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视着面前的打斗,心里反复喝令自己:“路漫离你不可以晕倒,绝不可以!”
在石大川陷于苦战之际,漫离忽听得身旁一声暴喝,就见顾宗训的马车趁着围攻的人少,竟突围而出!
漫离此时也顾不得甚么道义,立时扬声大喊:“顾宗训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