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离心想,这意思表达的够明白了吧!不要说大夫了,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明白了。
当然石大川是不会有这种常识的,因此他难得的沉了脸训斥漫离:“阿离别糊闹,让大夫好好的把脉!”
可那老头完全无视漫离哀求的眸光,面无表情的将三根手指搭在了漫离的脉上。
漫离眼一闭心中哀叹道,又遇上个蒙古大夫,连红糖水的暗示都听不懂,难怪门庭冷落!
过了良久,老头有些低哑的声音突地扎入漫离的耳中:“姑娘身患宿疾----”
漫离陡然睁开了眼,冷如冰刃的的眸光,直刺入那老头闪着精光的眸中:“那又如何?”
老头捋着颔下的山羊胡,似笑非笑地道:“姑娘素来畏寒怕冷,莫说吃性寒之物,就是冷茶凉水下去身子也会不适。而癸水来时犹严重,只怕将来----”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用你来说!”漫离倏地抽回了手,面色无比阴沉。
漫离承认自已自私,虽然就算石大川知道自己无法做母亲,多半也不会离开她。可是她就是怕,她好容易才遇上了这么一个傻瓜,好容易才相信了他,万一他知道后选择离开,那么自己还能相信甚么!
因此她宁愿将来真相揭穿后,石大川因自己欺瞒的而离开。到时她至少还可以骗自己说,石大川的离开,不是因自己不能做母亲!
“阿离!”石大川上扬的声调表示他真的有些恼了:“你让大夫把话说完啊,真要有病俺们就治呀!”
老头的眸光从漫离的阴沉的面上,移到石大川带着薄怒的黑脸,捋须微笑道:“她的病需长期调养,如今么----”老头眸角余光凉凉地扫过漫离,揶揄道:“她真的只需一碗红糖水!”
石大川还是不信:“可她连唇上都失了血色---”
老头不等石大川说完就挥手高声打断道:“你媳妇身子又弱,又癸水来了,你还指望她面比桃花不成!”
石大川登时化身成一块烧红的炭,漫离只觉着一阵阵热意扑面而来,一时间悲忿莫名,这老家伙绝对故意的!
“石头,我们走!”敢笑话我家石头,姑女乃女乃就赖你的诊金!
而石大川此时脑中是空白一片,绝对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那个青小童原本想追上去讨诊金的,可看了看自家老爷子那奸笑,非常识趣地回去继续捣药!
直到车子驶出一条街,石大川才想起:“阿离,俺们有给诊金么?”
漫离眼睛都不眨回答:“给了!”
既然大夫说漫离需要一碗红糖水,石大川自然不敢怠慢,驾着车在一家酒楼前停下,系好了缰绳,抱了漫离就往店里去。
漫离虽然很喜欢石大川温暖的怀抱,可是这一个个都对她侧目而视,着实让她有点受不了:“石头,放我下来!”
石大川却恍若未闻,抱着漫离在角落里坐下,招来伙计吩咐:“先端一碗热热的红糖水。”
漫离被伙计完全明了的笑眸一扫,很难得的红了脸,这个爱脸红的石头怎么这话就说得那么溜呢?难道是被自己带坏了?
店伙计麻利地端了红糖水上来,漫离又点几样家常吃食,石大川却补充道:“有狗肉么?”
没等店伙计回答,漫离一口红糖水就喷了出来,石大川赶紧伸手过去抹净她嘴边的糖水,漫离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刚才说甚么?”
石大川稍怔了怔,“大夫不是说你畏寒,吃两只狗下去,保管你好很多呢!”
漫离瞅着石大川,艰难地道:“还两只?!”
石大川点头道:“是啊,这天气是吃狗的肉最好的时候!”
店伙计还在旁添油加醋道:“咱们店里亲进了几只小乳狗,如今还剩着一只----”
“停!”漫离猛地抬手挡住店伙计的脸,胸腔里的恶心一阵阵地翻涌,最后忍不住弯捂着嘴直接干呕了起来。石大川边拍着她的背脊,边担忧道:“好好的,怎么又恶心了!是不是这红糖水不干净啊!”
店伙计听了不乐意了:“大爷,你可不能坏咱们的名声呀!”
漫离好容易才止住干呕,回身一把揪住石大川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以后不准吃狗肉!绝对不准!”
“为,为啥?”石大川被她恐吓得莫名其妙。
漫离下把一抬:“因为狗狗是我的最喜欢的动物!”她话音未落,忽听有人叫道:“捉住它,捉住它!”
循声看去,但见一只圆滚滚的小乳狗在从后厨不要命地冲了出来,很灵活地穿过桌椅人腿等障碍,满店里的人都笑呵呵地看着热闹,不时的指点着那追狗的小厮:“那里,那里!”
小狗眼见的就要冲出酒楼大门了,却被一名五大三粗的大汉一脚踩住了绑在它脖子上的绳尾。
那大汉揪住它后脑的皮,将它拧了起来,骂道:“你个小杂种,倒有两分本事!”说着就将它丢还给追得从后厨追出来的小厮,恶狠狠道:“看好喽,再跑了你这个月的工钱都不够赔!”
小厮连连答应,回身就给那小狗一记大巴掌:“小杂种,你敢再跑,等会让你死都死得不痛快。”
小乳狗好似知道难道命运,一动不动的任由小厮捉着,溜圆乌黑的大眼眸里闪着点点泪光,可怜又助的样子看得漫离一阵阵有揪心,眼见那小厮就要进后厨了,漫离陡地大叫一声:“等一下!”
那小厮听得声音,颠颠地走了过来:“客倌,这可是咱们店里最后一只乳狗了,你要是看着满意----”
“给我看看!”漫离猛地伸手抱小狗抱了过来,小家伙抬头瞧了她一眼,呜呜的低哮中带着明显的哀求,漫离轻轻的抚着小家伙的脑袋,向那小厮道:“这狗我要了!”
“啊?”小厮一时有些发懵:“那我这就是去给客倌杀狗去?”小厮指了指后厨,眸子却瞅着漫离怀里的小家伙。
小乳狗一听见“杀狗”两个字,小小的身子明显的抖了两下,漫离抱着它的手不由紧了一紧:“我要活的,多少钱?”
小厮为难的瞅了瞅旁边那名伙计,这时那名壮汉行了过来,牛眼的眸子在面上一转,不耐地问道:“啥事?”
“这位客倌要买狗!”
壮汉登时吼道:“那还不赶紧进去杀狗啊!”
“可是,她要活的!”
“活的!”壮汉掉过头打量着漫离,看漫离对小狗那般温柔的样子,啥都不用说立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甚是豪爽地道:“要活的也行,反正都是卖,要活的咱们还省些事!”
“真的么?”漫离原本已做好了被人宰的心里准备,没想到店家居然这么好说话,因此赶紧着问:“那多少钱呢?”
那壮汉也没怎么想,大手一挥道:“五十个钱,狗你就带走!”
漫离将小乳狗往石大川怀里一丢,利索的付了钱。然后拉着石大川就走,惟恐店家反悔了!
因为多了个小家伙,漫离他们在小镇里住一晚,给小家伙洗个澡,喂点肉粥。那小家伙一直都粘在漫离身边,到了晚上甚至还和漫离同床共枕,看得石大川很有些吃味。
次日用过早饭,石大川扶漫离上车时发现,漫离的手居然是热的,而这些全是那小家伙的功劳,石大川突然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因此整个上午都只闷闷的驾着马车,而漫离只顾着在车里同小家伙玩,也没发现石大川的低落。
“石头。”漫离突然钻了出来,坐到石大川的身边,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问道:“你说给小家伙取甚么名字好呢?”
“随便!”石大川听她张口就是有关小狗的事,心里更郁闷了,于是语气里的沉闷明显到漫离无法忽略。
“怎么了?”漫离坐正了身子,伸着脑袋盯着石大川问道。
石大川不知如何发表达自己的情绪,况且他就是知道,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吃一只小狗的醋,因此闷闷地答了句:“没啥!”
漫离盯着他好一会,发现他的眉头始终是皱着,嘴角也搭拉着,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说啊!”漫离缠着石大川再次问道。
石大川还是那句:“没啥!”
于是漫离不高兴了,往他胳膊上使劲一拧:“你还学会骗人了,明明一脸的不高兴,还说没甚么!”
石大川也不敢躲,只是很委屈地道:“真的没啥,俺只是觉着心里堵得慌。”
“心里堵得慌?”漫离眯眼瞅着石大川,思忖了好一会,突然想起昨晚上临睡前,他下死眼狠狠地剜了两眼,粘在自己睡得喷香身边的小家伙。
原来这块石头是吃醋了,漫离缩着身子偷笑了两声,突然趴到石大川身上,对着他那微嘟起的嘴,叭叽亲了一口!
石大川吓得险些没跌下车去,好容易坐稳了,还不忘四下里瞧瞧:“阿离,叫人家看见会说你闲话的!”
漫离亮晶晶的眸子如两颗星星般,直盯着石大川那双黑亮的眼眸,一字一顿道:“石头,在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
漫离曾经信奉,如果你在乎一个男人,那么千万不要让他明白你有多么在乎。可是现在漫离却很想让石大川知道,在这个世上,她只在乎他,也只有他!
石大川握缰绳的手暴起了青筋,低着头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阿离,俺会对你好的。”
“我知道!”漫离噙着甜甜地微笑,靠在石大川的肩上:“石头,你说奔儿这个名字怎么样?”
“啊?”石大川一时没反应过来:“甚么奔儿?”
漫离把下巴尖顶在石大川肩上:“你忘了,昨天在酒楼里小家伙多能跑啊!”
石大川嘿嘿傻笑了两声:“只要是阿离取的名字,都好!”
“嗯,我也觉得石大奔这个名字不错!”
石大川皱了脸,略带了抗议的意味道:“狗崽子还要有姓啊!”
“当然喽!”漫离理所当然地说:“它是我们石家的狗啊!”
石大川些些的不满,被“我们石家”四个字给冲的七零八落,他一想到漫离会成自己媳妇,就情不自禁地咧嘴傻笑,然后那张黑炭似的脸就火烧火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