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永康元年九月初四
此时天气尚还不是太冷,初秋的清爽让此时的京城变得分外的迷人。大孝刚过,朱见澈已经月兑下了孝服,开始了一个帝王的正式修行。(注:古人要为父母守孝三年,皇帝则为三个月。)
国不可一日无君,而君不可一日无后。不管朱见澈是不是有名无实的皇帝,也不管朱见澈本人到底是何想法,选后这一回事,算是浩浩荡荡的拉开了它的序幕。与此同时,也同样拉开了各方势力的第二次角逐……
康元十一月初八,各地的选秀名单都已经陆续的送至京城,浩大的选秀活动逐渐现出了它的雏形。为了杜绝后妃干政、外企专权的现象,明朝只从民间清白小户人家中选取妃嫔,而不是采取与大户人家联姻的制度。也因为此,这一年各地选送的美女、才女、歌女居然超过了七百人之多!
汪敏侧着脖子躺在软榻上,新来的小宫女,小心翼翼的将药敷在她脖子细女敕的疤痕上。汪直则斜靠在她的床边,状似关切的皱起眉头:“怎么疤痕还没去掉?如果在去不掉你脖子上的疤痕,杂家就要了太医院那帮饭桶的命!”
汪敏没有回声,她的心思回到了一年前——一年前那会儿,向柔还留在她的这个屋子里,天天帮她打理她那几株心爱的梅花。而现在,物是人非——向柔现在被扣在谁的手里她不是不知道,她是假装不明白,因为她不敢去问汪直这个问题。
“等过了年,秀女们也就要陆续被送进京来了……”汪直平淡的叙述着,不咸不淡,就仿佛这件事完全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真的无关吗?
就算是慎重的给皇帝选秀,有必要一次性就选这么多的人吗?还是,你根本就想用美色去迷惑皇帝,让他耽于美色?
更甚者,你们把持朝政却又惧怕天下人的唾骂,就干脆栽赃皇帝是个而劳民伤财之徒?
“义父。”斜躺在床上,汪敏也淡淡,说得好像漠不关心:“听说,各地送了不少绝色佳人过来,更有色艺极佳的十全美人儿。”她不担心,是因为她相信汪直的能力,如果是真的威胁她到不了京城就会香消玉殒。她担心的,不过是一人而已。
汪直嘿了一声,难得有心情打趣道:“怎么,我们的敏儿露怯了不成?要知道,就算是十全的美人,也未必比得上我们家敏儿身上的一缺……”
汪敏低下头,她立刻明白了汪直指的是什么——这一缺,指的是她那先天不足的身体!想不到,就连她身体的缺憾,这朝不保夕的身体,也能成为汪直利用她的资本!
“你也不想想,你病了那么多天,皇上可是隔三差五就跑来看你。这天下的美人何其多,能让皇帝怜惜到心坎里的,也只你一人而已。”
是啊,因为坚持送尚铭出京,她带伤上路,一回来就病了那么多天。朱见澈本来就有愧于她,这一番要命的折腾,自然更会对她体贴入微。只是——
汪敏抬起头,打发走身边的小宫女:“义父,新入宫的秀女女儿自认还能对付。只是有一人——”这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疑问,几番怀疑布防,却始终未敢确认:“花欢晓,不知道义父还记得此人吗?”。
这一次,她终于找打机会,可以最后确定一下,她到底是不是汪直在皇帝面前布置的棋中棋。
汪直点点头,眼中一阵狐疑:“嗯,怎么,你觉得又什么不妥吗?”。
不妥,当然不妥。那日宫变之后,**的人脉被整个大清洗了一次。就算尚铭留得了性命,他在宫中的人脉基本上被清理光了。但是花欢晓还活着,还居然能留在皇帝的身边——如果她不是你的人,你如何能容得下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你的眼皮底下活这么久?
摇了摇头,汪敏的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义父,女儿的身体你也知道,女儿就算能守住陛下的心,也守不住他的人。”她一年之中,有大半年都在病着,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一点她知道汪直更会知道。
“你的意思是?”
“义父,花欢晓比女儿美貌,比女儿身子骨好,也比女儿更懂得如何去献媚……”做不来的事情,怎么学也做不来,这一点花欢晓比她成功许多。
汪直沉吟了一下,习惯性的模了模下巴。
“义父,防患于未然,不如——”眼睛眯起来,嘴角的笑容勾起了一个残忍的弧度——这是汪直最喜欢的表情,他也一直以把她培养成这样而自豪。可现在,他的脸上一点喜悦的颜色都没有,反而脸色越来越沉重。
“不可。”带着点心思被人猜中的狼狈,汪直立刻否决了汪敏的提议。
“为何不可?”歪着脑袋,汪敏故意假装好奇地问道。
她知道你一定会说不的,她也干不了那种杀人越货的事情。她所要的,不过是一个肯定。“义父,非我同类,其心必异,早除以免后患啊!”
“不可。”汪直猛地站起来:“花欢晓的事情,义父自有主张,她现在对你义父还有用。”
说罢,他抬脚出门,临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记眯起眼警告她:“记住,你只要好好养好身体,准备选秀的事就好了,千万不要背着你义父我自作主张!”
汪敏点了一下头,答道:“是。”
果然,她只是一个备胎,甚至是被圈养的多功能踏脚石,而那个花欢晓,真的是她未来可以预见的最大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