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响起,林菀从椅子上跳起来,趿拉着拖鞋来到门口,从视频里看到身穿蓝色制服的搬运工人,打开门,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拿着单据问:“请问您是林菀女士吧?这是您从我们商场购买的冰箱……”
林菀拿过单子就要签字,小伙子愣了愣,提醒道:“您不先验收一下吗?”
“不用。”林菀头也不抬的刷刷写上名字。
“那个,我们公司有规定,顾客必须要检验商品,不然以后出了问题……”
林菀利落的收起笔,把单子往他怀里一塞,说:“放心,出了问题也不会找你们的。”
“啊?”小伙子吃惊了,还没见过这么大度的顾客,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看起来不像啊。身后两个搬运的师傅催促着,快点磨蹭什么啊还有下一家呢。
林菀也说:“是啊,我都不在意你怕什么?”
小伙子抹汗,好吧,他怕什么,反正掏钱的又不是他,这一片都是有钱人聚集地,人家有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呗,就是把钱撕了天女散花那也跟他没关系啊,大不了他蹲后边捡起来呗。
冰箱抬进来了,放哪儿,林菀往客厅中央一指,“就这儿”。
这回三人都愣了,小伙子还想开口,林菀一挥手,不耐烦的说:“快点放下吧,我还忙着呢。”于是,那么个庞然大物就立在客厅中间了。
三个人下楼的时候还嘀咕呢,这有钱人的想法还真难理解,是啊,要都是这样咱可省事了,可不是么。
林菀回到房间,继续上网,购物,下载。
晚上陈劲回到公寓,一进门吓了一跳,客厅里满满当当,都是超大号的瓦楞纸包装箱,高的矮的,长的短的,恍如一个巨石阵,仔细一看,冰箱,洗衣机,空调,台式电脑,居然还有洗碗机……隔着一个个障碍物,看到那个女人大模大样的坐在沙发上,电视里不知道在播放什么节目,只听到一阵阵傻笑。
若不是看到林菀,陈劲都以为自己进错门了,现在他鼻子都要气歪了,绕过重重障碍走过去,站在林菀面前黑着脸问:“怎么回事?”
林菀抬起头,波澜不惊的说:“啊?哦,就买了点东西。”
陈劲气得磨牙,指着一屋子大件儿反问:“这叫一点儿东西?”
林菀头也不抬,盯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陈劲看她那不咸不淡的模样更气,指着她的鼻子质问:“林菀你到底想怎么着?”
林菀抬起头,像是极其奇怪他为何发火,无辜的说:“你不是说卡里的钱随我支配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吗?”
陈劲怒急:“那你他妈就买这么一堆,是不是明儿还打算买颗原子弹把我这儿给炸了?”
林菀像是被那仨字吓着了一般,瞪大眼睛看着他,忽然小声嘟囔一句,陈劲没听清,不耐烦的问:“你说什么?”
“钱不够。”
陈劲一口气被噎在喉咙里,差点没把自己憋死,指着林菀脑门点了又点,气呼呼的说:“行,你有种。”一回头看着乌压压一地横躺竖卧的东西更加气闷,掏出电话打给秘书:“你赶紧找辆货车过来,公寓这边有东西给我拉走了。”
秘书在那边还不知死活的问:“现在吗?”
“对,现在,立刻马上。”
陈劲挂了电话,正瞧见那女人起身要走开,他大喝一声:“站住。”
林菀站住,他又问:“干吗去?”
“睡觉。”
他大步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低下头看她,阴沉道:“把这弄成一团糟还想去睡觉?”
林菀低着头闷闷的说:“你不是找人来处理了吗?”
陈劲又开始喘粗气了,这女人真要把他气死了,他累了一天回来就赶上这场面,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才真叫添堵呢,妈的,都堵到他嗓子眼了。
愤怒的最高境界是什么?陈劲一直不知道,因为还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极限,可是这会儿,他似乎有点到顶的感觉,然后……然后他就出离愤怒了。他拉起林菀的手走到一个跟他一般高的包装箱跟前,像是跟她聊天似的说:“瞧瞧你都买了些什么?呦,这是冰箱啊,还西门子,世界名牌,制冷效果一流,要不咱试试?”
林菀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语调就觉得头皮发麻,一听到试试更感觉不妙,果然又听他继续:“这容量装你应该够了。”
陈劲说完又拉着她往旁边走,啧啧道:“这是啥?洗衣机啊,海尔的也不错,要不把你扔进去搅一搅?看看去污能力如何。”
然后他忽然回头问她:“你买吸尘器了吗?”
林菀不明所以,摇头,陈劲像是遗憾的叹气,自语道:“怎么没买一个呢,像你脑袋这么爱抽抽不得时不时吸两下。”
林菀觉得莫名其妙,这吸尘器跟脑抽有啥关系?然后看着身边的人忽然觉得惊悚,他这一句那一句的,好像也有点神经了。再一抬头,就见他正一脸怒气的盯着那台冰箱,那眼神炽热的似乎要把大纸箱给盯出两个洞来。
林菀顿感毛骨悚然,想着他说的把她放冰箱里冻一冻,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看他气得这样没准儿真做得出来。她还真是脑抽了,怎么想出这么一个膈应他的馊主意,膈应效果没达到反倒成功的把他激怒了,而且她还是间歇性脑抽,现在不抽了,所以有点害怕了。手还被他死死的攥着,她想抽回来可是稍微一动就被他抓得更紧,陈劲猛然回头,用那热得跟烧红的烙铁似的目光盯着她,看得她心头突突的跳,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烫化了。
陈劲看看她又看向冰箱,一脸的气急败坏,林菀忽然灵光一现,大概是因为冰箱包装封得太严实了,一时半会打不开。然后她再次脑抽的想起那个笑话,把大象装冰箱拢共分几步……大概是太紧张了,这个可笑的念头一出现她就失控的笑出声,然后,身边的男人嗖的看过来,眼神依旧如火如荼。
林菀忽然想大笑,因为她意识到自己今天不只是把陈劲激怒了,而且激到了一个新高度,瞧他回来后的表情,还有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一堆话,还有现在面对这一人高的纸箱子束手无策的模样,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居然像个孩子一样无助,他可真是气糊涂了。
想到这她终于忍耐不住笑意,笑出声,笑得弯了腰,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可不是吗,这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手遮天偷天换日的男人居然被她气傻了,不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陈劲不解的看着一手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随即脸色一黑,咬牙切齿道:“林菀你他妈疯了?”
林菀抬起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指着黑着脸的男人好笑的说:“对啊,我疯了,你傻了,呵呵呵呵。”
那边电视还在响着,这会儿那傻兮兮的主持人又开始哈哈大笑了,配着林菀咯咯的笑声,再加上这一客厅的大小纸箱,更显得异常滑稽,嘲讽意味十足,那个被嘲讽的对象是谁?陈劲当然不愿承认,可是林菀这死女人一个劲儿的对他笑,就跟几辈子没笑过似的,他太阳穴又开始暴跳了。
陈劲眼神一凛,咒骂了一声:“疯女人。”然后一把将眼前的女人抵在冰箱上,狠狠的朝她的嘴巴亲上去。
林菀侧过脸躲开,嗤笑着说:“我要是疯了,也是你逼疯的。”
陈劲不再说话,铁了心的要吻她,或者是要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巴。林菀躲闪不及终于让他得逞。这不是亲吻,而是狼吞,她想起从前王潇亲她的感觉,那么轻柔那么缠绵,跟吃了巧克力一样,甜甜的软软的,结束后还在口腔里回味无穷。想到王潇,她的心又疼了,她觉得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只有用工作和与某人的斗争来暂时麻痹自己,但是麻痹过后那疼痛感反而会成倍的复苏。
忽然嘭的一声巨响,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而他们的身体也跟着倾斜,原来是冰箱被撞倒了,幸好后面还有个洗衣机在那撑着,不然他们没被吓死楼下也肯定吓死了。两人身体还叠加在一起,嘴巴也连着,陈劲眨了眨眼睛,松开嘴放开她的舌头,然后喘着气站直了拉起林菀,拖着她急走几步将她往墙上一推。
林菀后脑勺嗡的一下,脊梁骨差点被撞断,无奈的叹息,这人又开始发狂了。陈劲又狠狠的吸允了一会儿,抽空气喘吁吁的说:“你不是想睡觉吗,咱们现在就睡。”说着就去拉扯她的睡裤,林菀夹在男人身体和墙壁之间,肺里的氧气都要给挤光了,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被动的像一只被钉在墙上的蝴蝶标本。
陈劲褪下她的裤子又去拉西裤拉链,嘴里也不闲着:“我算看好了,你他妈就是作死呢,死了多没意思,小爷让你欲死欲仙。”
林菀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无力的想,无论怎么闹到最后终归是一种结局,就是上的纠缠,真没意思。
正当陈劲准备就绪,只差一举时,忽闻一阵惊悚的怪笑,比午夜凶铃还恐怖,吓得他一哆嗦,雄赳赳的攻势立马偃旗息鼓。林菀也吓了一跳,她本来就被压榨的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正当气息微弱之时,被这么一吓,神经都差点绷断了。两人大眼瞪小眼,不像是从电视里发来的,林菀脸色煞白,比身后的墙纸还要白上三分。陈劲的大男子主义顿时觉醒,沉声安慰道:“别怕。”
林菀微乎其微的点头。
瘆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催命一般,陈劲回头朝超电视望了一眼,人家那边正插播广告呢,虽然是卫生巾广告,勉强算是血腥,但也不会用那种诡异的配音,再仔细一听,那声音应该是从门外传来的……
林菀的身体瑟瑟发抖,陈劲下意识的抱紧她,还安抚的捋了捋她的后背,她忽然小声说:“可能是门铃。”
“什么?”
“门铃,”林菀白着脸咬着唇,“我,刚换过了。”
陈劲看她的眼神刷的一变,刚才还是温和的水,立马变成凌厉的冰,而且还是带着尖的冰碴子,根根刺向她的眼睛。
那声音不依不饶的响着,陈劲喘着粗气松开她,正欲抬脚,低头看到自己的狼狈,本来就黑了的脸又黑上三分,黑得林菀都有点不敢看他了。
陈劲面色不豫的打开门,露出秘书困顿加迷茫的一张脸,身后还有两个壮丁。陈劲只说了一句:“全都给我弄走,一个不留。”然后就木着脸走向卫生间。
这边林菀在陈劲去开门的时候就迅速整理衣衫一头扎进卧室了,她缩在被子里,听着客厅里搬东西的走动声和卫生间的哗哗流水声,刚才的惊吓还没完全散去,想到即将面临的灾难更是心有戚戚,她只是在下载铃声的时候听了个开头,根本不知道效果会这么震撼。
过了会儿,大门关上了,然后卫生间门开了,裹着浴巾的陈劲出来了,脸色依然阴沉,“还不赶紧把那该死的声音调回来?”
陈劲一声怒吼,林菀噌的掀起被子起身下床,连拖鞋都没穿就跑出卧室。客厅里的障碍物清除了,显得愈发的空旷,她把铃声改回原来的那个,然后有气无力的走到沙发处,颓然坐下。电视还没关,她拿起遥控器,把声音调小一点,迷茫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头埋在膝盖里,双手抓着头发小声地说:“林菀,你在干什么啊?看看你现在,真是个十足的傻瓜。”
待她收起情绪,关了电视疲惫的走回卧室的时候,陈劲已经背对着她睡下了。她爬上床掀起被子一角躺进去,背对着男人蜷缩起身体,把自己融在黑暗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要睡着的时候,有沉重的压迫感席卷而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林菀,你今儿要是把我弄出毛病来,我非宰了你不可。”她迷迷糊糊中,还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身下开始尖锐的疼,疼得她立即清醒,然后那一戳一戳的疼痛也变得更加清晰。她的腰被一双铁钳一般的大手死死的掐着,力道大得似乎要将她生生折断,后腰处被塞进一个枕头,他每一下都格外的深入,仿佛要将她刺穿,捣碎。
她麻木的想,如果真的把他吓出毛病来,是不是自己就不用这么疼了,不对,那样自己就活不成了,他一定会把自己吊起来抽一顿,然后从窗户丢下去,或者是,直接肢解了然后塞进冰箱里冷冻。
第二天是周日,厨房里阿姨正在轻手轻脚的做早饭,自从林菀身体恢复了就跟陈劲要求把那个多功能保姆给辞了,又找了一个专门做饭打扫卫生的钟点工。陈劲基本上只在家吃早饭,她也尽量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来,所以钟点工每天只需早上过来做早饭和白天过来做卫生。
林菀恹恹的不想动弹,试图来个回笼觉。陈劲起床后去跑步机上跑了一通,然后冲了澡,带着一身湿气走过来,一把把床的人揪起来,脸色不善的警告:“林菀,你要是实在想玩,我奉陪到底,但是你最好心里有个数,触犯到我的底线会有什么下场,我可不敢保证游戏结束后你还能囫囵个儿回去。”
发完狠话后手一松,林菀的身体又软软的跌回去,整个过程中她连眼皮都没撩开,无声无息的跟没睡醒似的。陈劲看了看她,又丢了一句:“不用吃药了,昨天是安全期。”然后嚯嚯走出卧房。
林菀眼皮终于动了动,却没睁开,囫囵个儿?她早就不是了。她弓起身子,缩了又缩,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她喜欢这个姿势,像是回到了生命的最初,回到了母亲温暖的身体里,那个时候多好啊,没有危险,没有烦恼,即便是被不小心流掉了,自己也感觉不到痛,人人都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是外面的世界更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