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捂着飞快跳动的胸口,微阖嘴角,绣娘眼底漾着淡淡的戒备,皓月轩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薛栗他们又想从姥姥身上得到什么?
望着天边坠入地平线下的日头,绣娘也知道该回去了,春晓差不多该去房间里面找她吃晚饭了。
明天就是第二轮测试,恐怕今晚还会出事,绣娘微蹙眉头,不过这件事与她无关,最重要的事,今晚和春晓商量下,看能不能和她一起住一晚。
弓着身子,从后院之中离开。
刚回到房间,门外就传来敲门声,春晓的声音紧随而后响起,“绣娘,我是春晓,姥姥让我唤你过去一同用饭。”
听着春晓的声音,绣娘算是冷静了下来,起身开门,道:“来了,春晓前面带路。”
“这边请!”
“对了,春晓皓月轩除了姥姥住在这里之外,还有其他人住在这里吗?”。绣娘装作漫不经心的看着周遭庭院的布置,一边却小心的观察着来回走动的家仆。
后院茅屋中那名男子,也是皓月轩的人,但是她好像并没有在东院中见过,按道理来说这不可能,毕竟整个西边就只有这间庭院,皓月轩也就西边是主人的,其他都是公用。
春晓讶异看着绣娘,道:“没有别人,皓月轩一直就只有姥姥住着,其他人都不允许在皓月轩停留,就算是洪老洪大人,也只会白天出现在皓月轩,西庭院除了姥姥,还有七名仆从,四名男仆,还有三名丫鬟,我和春雨见过,还有一个厨娘,你没见过。”
绣娘敛着眼角,四名男仆,她都见过,也就是说之前后院那个人并不是皓月轩的人?可是薛栗明明说过,那个人在皓月轩住了很多年,这又怎么解释?
见绣娘抿嘴不说,春晓以为绣娘不高兴,赶紧接道:“还漏算了一个人,就是之前你见过的侧门的亚伯,平时亚伯不会出现在皓月轩里面,他就住在侧门那个屋子。”
见春晓焦急的样子,绣娘笑道:“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对了,西厢房那些人也会过来一同用饭吗?”。
绣娘不是很想和玉娘子打交道,那个女人看起来总觉得阴森森的,让她浑身不舒服。
“不会,他们的晚饭,已经都送过去了。”
“原来如此,平时都是姥姥一个人用餐?”望着偌大个空旷的皓月轩,沧桑之中带着一丝寂寥,无法想象姥姥十年如一日的在皓月轩渡过。
似乎也听出了绣娘话语的寂寥,春晓古板的脸,柔和几分,道:“平时洪老会留下和姥姥一起用餐,不过最近由于花灯一事,洪老太忙,也就没顾得上过来。我们到了!”
绣娘点头道谢,径直走了进去,见姥姥已经坐在餐桌旁,步伐不仅快了几分,上前忙道:“绣娘来迟了,还请姥姥见谅!”
四姥姥抬头望了绣娘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哼!礼仪还不错,不想那丫头那般莽撞不知轻重,坐下吧!春晓开饭。”对着身后的春晓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开始上菜了。
前世跟随着外公,还有家族宴会,餐桌礼仪可是系统的学过一遍,因为外公和女乃女乃都是比较传统的人,家族一直都延续着清代时留下的礼仪。
挑剔的四姥姥见绣娘优雅得体的礼仪,难得没有挑嘴,细细的嚼着,绣娘也不敢随便开口,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拿起碗筷后,绣娘细细的品尝着面前的美食,不时在心里点头,看来她也该找个时间磨练一下自己的厨艺才行。
但在吃到一道香芋做成的菜时,绣娘还是禁不住开了口,道:“姥姥,我能有幸认识一下烧菜的师傅吗?手艺实在是太好了,尤其是这道菜。”说罢,忍不住又多加了几块,要知道香芋并不好做,尤其还做得这么好吃,更是难得。
四姥姥放下碗筷,见绣娘双眼泛光,也不忍责备,开口道:“这菜是徐嬷嬷做的,你要是喜欢,到时候让徐嬷嬷教你,食不言寝不语,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最后,还不忘轻声呵斥,毕竟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用餐,平时洪儿虽然也会过来陪她,但终究不能每天都是如此,望着绣娘泛光的小脸,四姥姥眼神也温和不少。
低下头,吐了吐舌头,轻笑着点头,“是!”
吃过饭,外面已经暗了下来,屋中也点了灯,淡淡的熏香传来,春晓利索的将外边的炭炉搬了过来,绣娘静静地坐在四姥姥身边,望着四姥姥枯黄的脸,陷入沉思。
四姥姥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道:“时光飞逝,一眨眼十几年的光阴就过去了,那孩子要是活着,也该有十几岁了,说不定已经娶妻生子了,造孽啊!”
听着四姥姥的轻叹,绣娘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转眼,瞧着房间正中央那副福禄寿,原本以为是画像,想不到现在一瞧,竟是绣图,如此细腻的绣图,比之现代的女乃女乃还要高上一筹。
带着惊艳的目光,绣娘失态走了过去,犹豫着想要伸手抚模一番,但碍于四姥姥的威严,不敢放肆。
四姥姥见绣娘这番光景,那会不明白她那点小心思,道:“春晓,将那副福禄寿拿下来。”却也没责怪绣娘的失态,“这福禄寿伴随老婆子大半辈子,想不到今天被你看了出来,看来她对你还算用心。”
春晓从外面拿了撑杆,将悬挂在屋中的福禄寿取了下来,小心谨慎的态度,好似对待上等的珍宝。
绣娘顾不得矜持,从春晓手中接过绣图,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慢慢展开。桌上的茶具都被绣娘移走,唯恐会弄坏手中的绣图,残余的水迹,都被绣娘用衣袖擦去。
福星执如意居中;右为禄星,作员外打扮,怀抱婴孩;寿星在左,广额白须,捧桃执杖。整张绣图以绿红紫为主要基调,气势磅礴,稍显粗略的针法,恰如其分的将任务的性格突出,栩栩如生的表情,让人眼前一亮。
绣娘怎么都想不到原本刺绣,还可以这样。她一直以为,她的绣工很好,就连现代的女乃女乃都赞赏过她的天赋,不然苏家也不会指定她为下代继承人。无奈她生性懒散,不喜被禁锢,在加上二妹绣云,她最后放弃了刺绣。
但今天见过这副绣图后,绣娘才明白,原来她一直都在坐井观天,这张绣图她绝对绣不出来,不仅仅是着色,还是格局,都无可挑剔。
看着,绣娘禁不住懊恼万分,之前骄傲的思绪也渐渐消散。
“怎么?失望了,这幅绣图是老婆子数十年前的封笔之作,不是老婆子自夸,能有这个水准的,偌大个清王朝,一个手都能够数的过来。怎么?绣娘信不过老婆子的话。”见绣娘怅然若失,四姥姥没好气的说道,这绣娘还真有趣,她一声浸婬在刺绣之中,她刺过的绣活或许比某些人吃过的饭还多。
绣娘紧紧的抿着嘴角,努力平息着内心的波澜,不过却也被四姥姥那番话惊倒,整个清王朝,四姥姥竟敢这般说,一边抚模着手下的绣图,心中倒是十分认可四姥姥这番话,这副福禄寿绝对称得上是经典之作。
飞快的摇头,笑道:“绣娘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见到这样精美的绣活,一时间失态了。”半响之后,才想起四姥姥之前的话,惊道:“姥姥,这副福禄寿是您绣的?”
眼冒星光,不敢置信的看着四姥姥,视线停在四姥姥那双干瘪的手指上,真的是由那双干瘪枯黄的手绣出来的吗?明清时期,出现了不少堪称大师之作的绣活,但在后世之中,那些大师里面,并没有一个叫做四姥姥的人,难道她记错了。
身为苏绣的继承人,绣娘从小熟记各个有名的刺绣师傅,但在她的脑海中,清朝并没有一个叫做四姥姥的人。
“哼!难不成老婆子还会撒谎,数十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想当年,老婆子可是京中司制房的掌制,······不过,这些你没必要知道,看在你能够看出来的份上,老婆子倒也不介意传授一些刺绣的经验。”
听着四姥姥的话,绣娘瞬间僵硬,京中司制房的掌制,京中······那不是皇宫大院吗?果然四姥姥的来历不简单,想到这个可能,绣娘心底划过一丝不安,如果沈氏真的认识四姥姥的话,那么慕白和玉巧的身份就真的值得推敲了。希望不会是她想的那样,毕竟前世宫中那些恩怨戏码,她看了不少。
但是那种事要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任谁都无法接受,只希望一切都是她杞人忧天。
见四姥姥松口,绣娘立马跪了下去,对着四姥姥磕了几个响头,算是认师,毕竟四姥姥不可能无凭无故传授她刺绣经验,沈氏虽然也擅长刺绣,不过绣娘明白沈氏的刺绣并不适合她,四姥姥的却不一样,绣娘在四姥姥的刺绣中,依稀见到了苏绣的影子,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绣娘惊喜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