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苏市离乌鲁木齐很远,三个人下了飞机在乌鲁木齐休息了一天才知道第二天居然要坐了将近八个小时的汽车才能到达,开车的是个当地的汉人,似乎跟韩翼很熟,一直称他为大哥。
“大哥,今年来的勤啊,还带了家人来了?”司机从反光镜里看了看坐在后座的两位女士。
“是,快过年了想再去看看。”说完韩翼掏出包烟来,放在了驾驶位的前面,“不用太赶,开平稳小心点就行。”
“你每次来都坐这么长时间的车吗?”。孟晓梵坐在后座轻声的询问着。
“大哥每次来都包我的车,很多年了,咱的技术很好的,放心吧”
孟晓梵看着韩翼的背影心里是有些心疼,她想别人来新疆赶路是为了欣赏此地的异域美景,感受不同民族的氛围,韩翼每次来跋涉了这么远的路只匆匆的奔一个地方,可能他从来没欣赏过此地的景色,这满眼的大漠风光在他眼里掠过了很多年,可能看到的也只能是荒凉。
虽然走的是国道但是路途中还是很颠簸,苗悦显的很不舒服,脸色发白像是有些晕车,常常要靠在路边休息,时常干呕想吐。孟晓梵一直在拍着她的背,苗悦难受的眼里转着泪:“我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车。”听着像是一种解释隐约觉的是在抱怨,孟晓梵看着她的样子发现她真的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女人,孟晓梵此刻的心里就很想保护她无论是出于尊重一个长辈,还是对于一个柔弱的女子。
一瓶矿泉水递到了苗悦的面前,韩翼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母亲:“只买了水,不知道你晕车,是我没考虑周到,再坚持一下吧,差不多可以赶到阿克苏市吃晚饭。”
“我是真的有点难受”苗悦看着站在身旁的韩翼,更小声的解释着,依然像个受惊吓的小动物,孟晓梵能看出来苗悦很怕韩翼,这就是被愧疚心里影响的结果吧?
阿克苏监狱离市区还要一百多公里,三个人和司机一早就出发了,见面的时间被安排在上午十点钟开始,听说要围在一起吃午餐还要观看犯人们准备的节目。
苗悦在车上一直在做着深呼吸,紧拉着孟晓梵的手让孟晓梵觉的她的手心一直在出汗。她偶尔会伸手揪一下自己的领子,孟晓梵能感觉的出她很紧张。
监狱的会客接待室,很多家属在等待着,维族人和汉人都有,韩翼、苗悦和孟晓梵的进入,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侧目可能实在觉的他们的气质和监狱这种氛围有些不搭配,特别是韩翼的母亲,虽然穿着比平时低调但也能看出来她还是做了惊心的装扮,依然的华贵耀眼。一个像是管事的狱警靠过来跟韩翼打了招呼:“才几个月咱们又见面了。”
韩翼很热情的跟他握了手:“谢谢你对我爸爸的照顾。”
“他自己改造的好,这也是他努力的结果,老人家不容易,我通知他家人来看他,他激动的好几天没睡着觉了,昨天还特意去刮了脸。”狱警说完话靠的韩翼很近:“其实我还是很照顾你父亲的,你看别人都通知的是两个家属,只有你是三个家属。”
韩翼一直在点头:“我心里明白,明白”
一个偌大像是礼堂或者是食堂的宽敞屋子,家属们排着队站在门口,听着狱警念着犯人的号码和名字然后家属们在被允许进入。
孟晓梵他们站在门外一直等待着。
“韩春明家人”
“在,在,我们在”苗悦女士听见这个名字激动的应了声,她转头看着韩翼,韩翼也在看着她朝她点了点头。苗悦的另一只手还在紧拉着孟晓梵像是在找着一种鼓励。
孟晓梵搀扶着她走进了大堂,大堂的另一端犯人整整齐齐的拿小马扎坐成了三排,穿着灰色带条文的狱服,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的将手放在膝盖上,大堂的另一端已经进入的家属们和自己的亲人已经三三两两的凑在了一起,有的在抱头痛哭,有的在互相倾诉着话语。
“76176,韩春明”狱警的声音很洪亮。
“到”没有片刻的迟疑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可以和你的家人见面了”
“是”
从三排的小板凳里站起了一个男人,孟晓梵看着眼前的男人一看上去便像是位老者,贴着头皮一层花白的头发茬,皱纹很深,身材高大只是已经有些驼背了。他站起来使劲的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缓缓的从排坐的队伍里走了出来。他的脚步显得有些踉跄又似乎很是急切,他快步的朝他们走来,眼睛一直盯着苗悦在看,快要走到的时候,他缓缓的伸出了两只手,隐约看见他的手指在抖动着,他的嘴唇也在抖动,眼睛里渐渐的噙满了泪水,他走到苗悦的跟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脸,抖动的手放在了她脸颊的两侧却是不敢碰触,眼泪从他的眼睛里一直落下来,他说不出任何话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韩翼的母亲,颤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他放在苗悦脸庞的两只手此时颤抖的更厉害了,却始终没敢碰她一下,韩翼的父亲哭的有些难以自制,鼻涕都顺着三角区流下了,孟晓梵看着这个男人哭泣的样子心里很是难受,忍不住伸手抹去了自己掉下来的眼泪,韩翼在一旁轻揽了她的肩膀,她转头看着韩翼发现他的眼眶也是红红的。
韩翼的母亲从兜里掏出张餐巾纸,一只手轻抚着韩春明的脸另一只手在帮他擦鼻子,韩翼的父亲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把她的两只手都按在了自己的脸上,他使劲的用她的手按着自己的脸,过了很久,轻轻的说到:“悦,原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知道你会来的,我心里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来的。”
韩春明伸着袖子把自己的眼泪擦了,孟晓梵从他的眼神中居然看到了一种幸福的眼神。
“春明,你受苦了”苗悦的声音轻轻传出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韩翼的父亲看着苗悦的眼泪,一下变的很慌张,他左右晃了下头,一下找不到什么东西,忽然缩着胳膊拽着自己的袖子帮韩翼的妈妈擦眼泪:“我没受苦,我挺好的你看我真的挺好的”
四个人找个角落的位子坐了下来,韩春明的脸上挂着眼泪却是带着笑容:“悦,你还跟以前一样的……”他像是一下找不到形容词。
“我老了”韩翼的母亲接了他的话:“我们都老了”她伸手轻轻的模了韩春明眼角的皱纹,她的每一次碰触似乎都能让韩翼的父亲很幸福。
“你不老你一点都不老,你还跟以前一样的年轻漂亮,你在我心里永远是这么漂亮。”
“还漂亮什么啊?都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
两个老人的情绪都显得有些激动,韩春明一直拉着韩翼母亲的手,像是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韩翼的母亲像是想到了什么,“春明,小翼把他未婚妻带来了,咱们今天是一家人团聚了。”
“伯父,您好我叫孟晓梵。”孟晓梵朝韩春明点头致意着。
韩春明的笑容更大了:“你好,你好,好好,跟做梦一样,居然能一家人坐在一起。上次来我听小翼提过你,上次他就说想把你带来。小翼他是个好孩子,他有本事,他是大律师。他是个孝顺的孩子。”韩翼的父亲像是在给孟晓梵做着介绍。
“嗯,我知道的,我们俩在一起工作。”
“哦。”韩春明看着孟晓梵点了点头,“这初次见面,我这个当长辈的也给不了你什么,这真是”韩春明又有些慌张的四下看了。
“不用了,伯父,能跟您见面我就很高兴了。”
“爸,我上次跟您提的事情,我最近就准备要运行操作了,刚好妈妈也回来了,这也是她的意思,如果运行的顺利的话,没准你还可以跟她一起参加我跟晓梵的婚礼。”
“什么事?”苗悦侧头看着韩翼询问着。
“帮我爸爸翻案啊,您忘了。”
苗悦的脸色很是吃惊,一时有些语塞。
“这个事,我已经准备很多年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做顺了,而且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根本没人关注和在乎,关注和在乎的只有我而已。你不用担心工作我已经做到位了,而且这本来就是个该翻一翻的案子,我爸爸的牢做的已经够久了。”
韩春明轻轻的扶了扶苗悦的头发,脸上满是温柔的笑容:“悦,你想跟我一起参加小翼的婚礼?”
苗悦看着韩春明的脸许久轻轻的说了句:“是,我们欠这孩子的太多了”
韩翼父亲的眼睛里又开始转泪了,他看着苗悦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