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皇帝要来的缘故,淑月宫里里外外忙了个人仰马翻。云芯和雅秀更是不得安宁,被淑妃拉着挑选衣服和首饰,每换一件,就要问问她们二人的意见。
其实,淑妃已经很漂亮了,不论穿什么,都有一股秀丽明快的韵味在其中,即便不施粉黛,也美丽无瑕。
“云芯,你看我戴这支步摇要不好看?”淑妃拿起一支金凤钗,放在发髻上对比,金色的钗,趁着淑妃乌黑亮丽的发,整个人仿佛随风欲飞的金凤,清灵毓秀。
她的眉很细,不浓不淡,眼角微微上扬,不笑也带三分情。
云芯看着淑妃,明晰清丽的五官,让她莫名有种奇特的熟悉感,虽不强烈,却也抹消不去。
折腾了足足有一整天,淑妃才终于满意。
宝蓝色的纱碧霞罗宫装,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白色的花纹,头戴一枝流云簪,薄施粉黛,美妙无双。见惯了六宫美人的云芯,也不得不称赞,淑妃果真是人间绝色,新帝对她格外怜爱,也并非没有道理。
晚间,淑月宫外,灯火如昼,殿内更是喜悦洋溢。
淑妃早早等待于殿门外,翘首以盼,仿佛民间等待丈夫归家的温柔贤妻。
云芯和雅秀分别站在殿内两侧,明晃晃的灯火,照得云芯有些头昏。
“一会儿皇上来了,你不要久留,事情做好,便跟我离开。”
安静中,雅秀忽然开口,云芯先前不明白,正想问为什么,脑中灵光一闪,一切了然。
雅秀无非是提醒她,不要搅了皇上兴致,更不要让淑妃空欢喜一场。
宫中后妃无数,可皇帝只有一个,即便单纯亲和如淑妃,也牟足了劲,想要留住皇帝的宠爱。
她突然觉得,后\宫的女人,都挺悲哀的。
当然,自己曾也是后\宫女人中的一个,而且还是最可悲的那一个。
这辈子,一定要找个普通夫君,相携相伴,白首一生。
这么想着,她出宫的心愿,就更加坚定了。
站着感叹了一阵,殿外忽然传来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她揉了揉酸麻的膝盖,挪到宫殿门口,俯身跪下。心中暗自欢呼,皇帝总算是来了。
宫殿内所有宫女,都和她一样,恭恭敬敬半伏于地,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云芯再一次看到绣着九爪金龙的衣摆,从自己眼前飘过。
其实,她并非没有好奇,她很想看一看,这位新帝与先帝长得是不是相像,可好奇归好奇,她坚守本分,绝不越雷池一步。
最好,皇帝永远别注意到自己,上一次,就是因为不小心撞到他,计划才会被莫名其妙打乱。
可她就是弄不明白,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皇帝刚刚飘过眼前的衣摆,又折了回来,停留在她面前。
“皇上,怎么了?”淑妃跟在皇帝身后,见他突然停下脚步,心中不免有些慌张,生怕自己哪里没有做好,惹皇帝心中不快。
“你叫云芯?”龙君佑没有理会淑妃,而是对跪伏在脚下的云芯道。
她吓了一跳,不明白皇帝怎么就突然心血来潮,又折回来找自己麻烦。
“是,奴婢唐云芯。”她一板一眼地回答,不管如何,皇帝问话,谁敢不理。
“你也喜欢槐花?”皇帝像是来了劲,非要跟她作对,竟然站在她跟前不走了,还问了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回皇上,是的。”她回了实话,因为她没有说谎话的必要。或许是太紧张,她忽略了皇帝问话中的那个“也”字。
皇帝不知在想什么,自她回答完后,就一直不说话,淑妃不敢打搅,皇帝的心思,谁也猜不透,生怕惹得龙颜大怒。
宽敞的大殿,突然变得安静异常。
云芯跪的双腿发麻,祈祷皇帝最好赶快离开。
“朕也喜欢。”
不知过了多久,龙君佑才冒出一句更让人不知所措的话。
回答?还是不理会?
二十年的宫中生活,让她的心思,变得比一般人更加敏感。
就在她徘徊在答与不答之间,皇帝的衣摆,终于又飘走了。
她长长舒了口气,觉得在淑月宫做事,实在太磨人。
皇帝揽着淑妃走到桌边,淑妃立刻笑意盈盈,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出来。
“皇上,这是臣妾亲手酿制的酸梅,您尝尝看,好不好吃?”淑妃用银筷夹起果盘里一颗鲜艳的红梅,凑到皇帝唇边。
皇帝的眼睛,在殿内环顾一圈,见到端着茶水而来的云芯后,才微微张口,咽下了淑妃喂来的梅子。
“莹儿,朕赏赐的槐花蜜还有吗?”。龙君佑推开淑妃喂来的第二颗梅子,淡淡问。
淑妃的手在半空顿住,不明白皇帝怎么突然想到槐花蜜了。“云芯,去我房间将槐花蜜取来。”
云芯怔了一下,槐花蜜?
她怎么知道槐花蜜放在哪里?是哪一个?
但是现在这种状况,她实在不想多问,从下跪迎接,到端茶倒水,她愣是没抬过一次头,现在,她更不想抬头。
硬着头皮去淑妃的房里找槐花蜜,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
她熟悉妃子卧房的布局,哪里能放物件,哪里只做摆设,她一清二楚,可她翻遍整个卧房,也不见淑妃说的什么槐花蜜。
后来,她想明白了。
淑妃根本就没有槐花蜜,只不过,她不想亲自做那个让皇帝生气的人。
想明白后,云芯灰溜溜走出卧房,心头一阵哀鸣,宫里的生存之道永远不会变,她是日子过得太逍遥了,才会忘了这些。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回到大殿上,告诉皇帝,自己不小心打碎了蜜罐,把过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回去的路,她走得很艰难,心头带着一种赴死的煎熬,前方灯火明亮,她突然一步都不想走了。不知何时,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云芯回头一看,明黄的影子,晃得眼睛生疼,她下意识向前跑了几步,后面的人沉沉出声:“你站住。”
她也不知怎么了,心里急得像是放在火炉上炙烤一样,看着前面的台阶,想都没想就冲了下去。
可她就是这么倒霉,不知谁在台阶上放了一块石头,夜里太黑,她没瞧见,一脚踩上去,立刻失了平衡,瘦小的身子,紧紧团成一团,就那么咕噜噜顺着台阶滚落下去。
那个疼啊,和前世摔的那一跤大不相同,她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没力气爬起身,一个人影移过来,身体一轻,就被人抱了起来。(码得我内伤啊……求评,求收,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