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出等到日落,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云芯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发生什么意外了吗?她不安地坐着,两手牢牢按在座椅扶手上,楠木的椅子,几乎要被她抠下一块来。
“云芯!”门外突然传来雅秀的声音,她一紧张,匆忙站起身迎了出去。
外面刚下了一场秋雨,空气冰寒,雅秀裹着一身寒气走进屋内,云芯刚一接近她,便感到一股刺骨的冷意,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雅秀将油纸伞撑在一边,转身过来时,表情很复杂。
云芯艰难开口:“有……消息了吗?”。
雅秀沉着眼,不去看她,口中却轻松地说:“放心,不会有事的,再等等吧。”
云芯是何等的精明,宫中二十年的生活不是白过的,尽管雅秀已经掩饰的很好,可云芯还是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其实,结果早就出来了,只是她不愿相信。
可为什么呢?
聂衍不是答应她了吗?是他给了自己希望,毁灭这来之不易希望的人,竟也是他吗?
心口突然一阵尖锐刺痛,云芯捂住心口,脸色发白。
雅秀急忙扶住她,关切道:“怎么了,要不要找大夫?”
云芯摆摆手,示意她扶自己坐下。
雅秀扶着她坐回楠木椅,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嘴唇动了两下,又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云芯深吸了几口气,才抬起头:“其实我挺舍不得和你分开的,这样也好。”
雅秀怔了半晌,才明白她话中含义。
“云芯,没关系,还有机会的。”
云芯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得不到的,始终得不到,一味强求,只会害人害己罢了。”
“不要轻言放弃,你年纪还小,有的是机会。”
云芯苦笑一下,话语中带着说不出的落寞:“没有机会了……你以为,参加过一次选秀,我还有下一次吗?”。
雅秀怔住:“你是说……”
“没错,这是先祖定下的规矩,目的是为了遏制**干政,有些妃嫔会特意在上一届的美貌女子中,选出一到两个,培养几年,日后可作为自己的势力。”
“这么说,你再也……”后面的话,雅秀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是的,我再也没有机会了。”云芯接替雅秀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她的口吻虽轻松淡漠,可雅秀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悲怆之感。
“不过,这件事我总要弄明白,究竟谁在背后捣鬼!”云芯蓦地睁开眼睛,眸中哀伤尽散,如雪清亮。
雅秀不禁问:“听说是聂公子亲自决定的,应该不会有人暗中破坏吧?”
云芯冷笑:“难说,以我对聂衍的观察,他断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这其中……定然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可是,谁会这么做呢?”
“我也想不通,这件事还要见了聂衍,才能弄明白前因后果。”
雅秀先是一脸迷蒙,随后惊讶道:“你……要见聂衍?”
“没错。”云芯颔首。
“可聂公子并不是相见就能见的。”雅秀只当云芯在异想天开。
云芯笑意加深,越发冷彻:“见不见得到,总要试试才知,我想……他现在肯定到处躲着我,既然这样,不如利用这一点,让他亲自来见我。”
雅秀更糊涂了,“既然躲着你,又如何亲自来见你?”
“雅秀。”云芯忽然站起身,定定看着雅秀,“我需要你的帮忙。”
雅秀本就同情云芯,正在想用什么办法安慰她,听她有求于自己,当然立刻答应:“好,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云芯慢慢转过身,曈眸轻眯:“明日早晨,内官会宣布这次选秀的结果,公卿子弟在皇上离开后,将从宝华殿侧门出来,途中有一段路会经过内宫与外宫交界的华清宫,我就在华清宫后的玉清台等他,不过,在这之前,需要你帮我去传信,就说……我以死胁迫,心智坚决。”
雅秀糊涂:“那他不是更怕见你了?”
“他会来见我的,除非他不想要他的名声和前途。”
雅秀恍然:“原来你在逼他来见你,先让他担心,继而主动找你倾谈。”
“没错。”
“好,我明天会找时间去见他。”说到这里,雅秀突然一顿,略有不安地看着她:“你……不会真的做什么傻事吧?”
云芯扬眉道:“你看我会吗?”。
雅秀见她眸色清明,神色安宁,不像心中苦闷悲恸之人,便放下心来。
交代完毕后,她忽然觉得有些乏了,早晨起床后就等在这里,一直等到现在,心累,身体也累,幸好淑妃今日与宸妃同去庙里上香,不用人伺候,云芯便回房睡了。
第二日,雅秀提前等在宝华殿门外,将云芯所托匆匆对聂衍说了一遍,就急忙赶回去了。
聂衍听罢,脸色就变了。
他回头望了眼宝华殿大门,皇帝步辇上的明黄顶盖,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本来沉静的目光,忽然剧烈波动了两下。他回过头,大踏步向玉清台走去。
云芯早已等在这里,见了聂衍,礼貌地行了一礼。
聂衍客套回礼。
这时,云芯才缓缓开口:“聂公子,今日强迫你与我见面,并非是想质问公子,而是我要知道,到底因为什么,让你临时改变了主意?”
聂衍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不是……”
“是我故意让雅秀那么说的。”云芯淡淡看了聂衍一眼:“否则,你会来见我吗?”。
聂衍低头不语,心中万分惭愧。
云芯轻笑一声,似乎早猜到聂衍会有这番表现,“聂公子,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了,虽然你言而无信在前,我却不想多做纠缠,我只要你告诉我一句真话,究竟为什么?”
聂衍慢慢抬起头,深秋天气,晨露微寒,可他的额角上,却密布一层细细的薄汗,“这……”
“怎么,不可以说吗?”。云芯也觉得诧异,聂衍为何会这般紧张?
“不是……”聂衍抬起头,看到面如寒霜的云芯,黝黑的瞳孔,突地紧缩了一下:“是……姑娘旧时好友,无意中向在下透露,姑娘已非完璧之身,在下虽有怀疑,却不得不以家族荣辱为先,故而临时改变主意。”
旧时好友?
云芯心口一跳,脸色陡然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