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这是哪家姑娘?”云芯望着尹飞鸿怀里的女子,诧异道。
女子身着姓黄色夹面绸衫,丝质长裙,衣衫上坠有名贵的珍珠玛瑙,从她衣着上来看,此女非富即贵,云芯生怕惹上麻烦,在门前拦住尹飞鸿,让他交代事情经过。
“哎呀,人命关天,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尹飞鸿急道。
云芯却不肯让步,非要他事情交代清楚,尹飞鸿看拗不过她,只好实话实说:“我就是开了个玩笑,谁知她竟然要打我,我哪能干站着给她打,自然要逃了,可她实在太笨,连马车都躲不开,然后就……这样了。”
“什么叫就这样?”云芯气恼地瞪他一眼,抓住女子的手把了把脉,还好,脉象平和,没有生命危险。
将女子送回自己的房间,又为她施了针,云芯这才找到尹飞鸿,让他尽快找到女子的家人,等她醒后,就送她回去。
“不至于吧。”尹飞鸿挠挠头,觉得云芯有些大惊小怪。
尹飞鸿不知事态严重,云芯可是知道的,如今形势危急,半点差错都不能出,那个女孩子一定出身大户人家,对方要是追究起来,事情就麻烦了。
“当然严重,等人家女孩醒了,你赶紧无道了歉。”云芯叮嘱道。
尹飞鸿面露为难:“不会吧,明明是她不对,还要我去道歉。”
云芯不依不饶,“你要是不去惹人家,她一个女孩子,又怎么会找你的麻烦。”
“我不过就是说她又丑又霸道,她就用手里的金子砸我”尹飞鸿愤愤不平道,还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金元宝:“瞧瞧,这就是她拿来砸我的金锭,真是有钱的人家的小姐,出手真大方,用金子来打人啊”
云芯望着那锭金子,眉头皱得更紧了,要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随手一扔,就是这么大的金子,这金锭少说也有十两,就是医馆一个月的利润,也刚刚好只能有一个适量金锭这么多。
一把夺过金锭,云芯严肃道:“必须要去道歉,你若是不愿去,那只好解雇你这个长工。”
“喂喂喂,不是吧,为了那个刁蛮的女人,你就要解雇我?”尹飞鸿扯开嗓门嚷嚷道:“我这种连工钱都不收的长工,你到哪里去找啊?就为个不想干的臭丫头,你要解雇我?真解雇我的话,可没有这种好事了。”
云芯淡淡瞥他一眼,毫不在意道:“没关系,反正你很少做工,除了陪小羽玩,没什么大用处。”
“那……那个……你要是解雇我,小羽没人陪他玩,他会寂寞的。”
“无妨,小羽年纪不小了,也该去上学堂了,恐怕恨少有时间来陪尹公子玩耍。”云芯半认真半调侃道。
尹飞鸿脸上徐徐一红,跺了跺脚,眼看没有借口了,只好同意道歉:“好吧好吧,道歉就道歉。”
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传出女子的尖叫声,“yin贼,你给本小姐出来”
尹飞鸿一拍脑门,惨叫道:“不好,母夜叉醒了”
幸好云芯早有准备,一把抓住正欲逃跑的尹飞鸿,指指房间:“你刚才答应我什么来着?去道歉。”
尹飞鸿做出求饶的动作:“别,别,让我先躲一躲。”
“不行。”云芯拽着他,推开房门,“去道歉。”
房门一打开,女孩刚和尹飞鸿打了照面,就抄起身旁的花瓶,向尹飞鸿头上砸去:“死yin贼本小姐要杀了你”
“姑娘且慢”云芯忙挡在女孩面前,伸手夺回花瓶:“有话好说,他是这里的长工,若有得罪姑娘的地方,我待他向你道歉。”
“道歉?”女孩挑起细长的柳叶眉,伸手指向躲在云芯伸手的尹飞鸿:“这家伙轻薄我,仅仅一句道歉,就能挽回我的清白吗?”。
云芯一怔,回身看向尹飞鸿:“你没对我说实话?”
尹飞鸿苦着脸,眉头紧拧:“这……也不是没说实话,就是我一不小心……模了……模了她的胸……”
云芯脸色霎时一变,女孩听他把这么丢人的事情说出来,又气又羞,抱起刚被云芯夺走的花瓶,冲上前对着尹飞鸿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云芯根本来不及阻止,“哐啷”一声后,碎瓷四散飞溅,聂衍赶到时,只来得及将云芯拉开,令她免受鱼池之殃,但尹飞鸿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花瓶在他头上裂成碎片,一阵天旋地转后,温热粘稠的液体从他头上缓缓流下,地落在地。
云芯大惊,女孩也被吓坏了,之前只是一时冲动,没想到这一砸会早成熟什么后果,看到尹飞鸿满脸是血的样子,女孩吓得捂住脸放生尖叫。
尹飞鸿瞪着眼睛,指着女孩,“你……你这个……刁……”话还没说完,身子向后一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云芯身为医馆的大夫,这样血腥的场景也见过不少次,甚至有一回,来了个被猎咬伤的病人,半个身子的血肉几乎被撕扯干净,那血肉模糊地样子,看的云芯一阵阵晕眩,但身为医者的责任,使她不得不强打精神,忍着不适为那人止血包扎。
“聂衍,你快去把绷带拿来,还有金疮药。”云芯弯,一边镇定地检查尹飞鸿头上的伤势,一边对一旁的聂衍道。
“好,我马上去。”望了眼瘫坐在地的女孩,聂衍确定她不会再歇斯底里地乱打人后,才转身去拿绷带和金疮药。
云芯手法熟练,不一会儿就将尹鸿飞的伤口包扎好,虽然血流得多,看起来可怕,但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只是皮外伤而已。聂衍将昏迷的尹飞鸿带回房间养伤,云芯则留下来安慰那个女孩。
或许是因为云芯给人的感觉比较平易近人,女孩逐渐冷静下来,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云芯。
女孩名为方卓依,是济州首富方兴之女。说起济州,当年雪灾时,方家为响应朝廷赈灾,也拿出了不少银钱,朝廷为赞誉嘉奖方家,便赐给他们一块金匾,见金匾,犹如皇帝亲临,方家因此而财源广进,短短几年时间内,就成为了整个济州的首富,莫说是济州,就是全国范围,也很难找出比他还富有的商人,近年来,颇有些嚣张跋扈的意味。若仅仅是从商,方家倒也不敢如此张狂,更重要的是,方家出了个举人,于京城任职,擦着这点关系的关系,方家也成了不大不小的官宦人家。
方卓依身为方兴的独女,难免骄横跋扈一些。因为路上与人起了冲突,正好被喜好打抱不平的尹飞鸿瞧见,实在忍不住,就出面替对方说了几句话,顺便羞辱她又丑又蛮横,方卓依从小娇生惯养,被尹飞鸿当街羞辱,自然气愤难当,顺手就扔了一块金锭去砸他,以尹飞鸿的身后,她自然砸不到他,尹飞鸿也不个省油的灯,得了便宜又卖乖,当着满大街人的面,将她从头到脚辱骂一遍,方卓依大怒,与尹飞鸿动起手来,尹飞鸿无意中碰到了她的胸,方卓依恼羞成怒,在追打尹飞鸿的途中,被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撞倒,后来的事情,云芯便都知道了。
说来这事还不能全怪尹飞鸿,以他那爽直性子,若是碰见这种欺压无辜百姓的事情,还能无动于衷的话,那他就不是尹飞鸿了。只不过,他做事太冲动,有欠考虑,出了头就算了,他却不肯收手,这才惹来一堆麻烦。
方家也不是好惹的,这次前来蓝田镇,估计是有重要的生意要接,得罪他们无疑是自找麻烦,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方卓依不要可以大度宽容一些,不予计较。
云芯了解事情的经过后,又安慰赞赏了方卓依几句,然后准备将他送回方家。可方卓依却执意要留下,等确定尹飞鸿无碍后再回家。
云芯对此头疼不已,虽说医馆地方也不小,收拾一间屋子给方卓依住绰绰有余,可她一个清白女孩家,住在她的医馆算怎么回事?要是方家的人找来,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牵连到整个医馆,岂不是糟糕?
她承认,自己这番想法,确实势力了些,但现实容不得她不势力,在皇宫中行如此,离开了皇宫亦如此,若她还要继续天真下去,那加上这辈子的三十多年,她算是白活了。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聂衍,聂衍也认为方卓依住在医馆不妥,劝她离开,可方卓依却是个顽固的性子,不管云芯和聂衍怎么说,她都下定决心要留在医馆,并称如果尹飞鸿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就一命赔一命。
云芯劝说不动,只好由着她在医馆住下。面对方卓依,云芯总觉得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性情直爽,顽固任性,可惜,那样天真无邪的公孙慧,早就已经死了,在很多年之前,就已经彻底消失。
脚步轻移,从烛光剪影中,望向守在尹飞鸿床前一动不动的女孩,云芯在心底长叹一声,将烛台放在案桌上,悄然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