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暗卫迅速的飞奔向他所指的方向,留下大部分在原地保护他们二人。
云芷被他压在身下,感觉到他的虚弱,心头一慌,伸手推了推他,想从他的怀里出来。
“唔……”才一动,便牵动了伤口,訾衿咬着唇死命的忍着疼痛,却还是忍不住申吟了一声。
“訾衿……”出口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整颗心被恐惧攫住,几欲喘不过起来,“你怎么样?”
紊乱的呼吸喷撒在她的耳畔,每一次都仿佛重锤击打在她的心头,从未有过的恐慌席卷而来。
过了良久,他才喘着气,吃力的说道:“没事……”
轻轻的两个字,却惹得她泪眼朦胧。
骗人也是个睁眼说瞎话的骗子
她不敢再乱动,生怕又扯到他的伤口,一双手轻轻的颤抖的附上他的腰身,却模到了一片粘稠的湿热。
“别……”觉察到她手上的动作,訾衿想拉开她,却宛若月兑了力一般,才动了一下,整个人便彻底的压在云芷的身上,嘴里还喃喃的低吟着:“别动……有……毒……”
“混蛋给老子闪开”下面响起云潇气急败坏的吼声。
下一刻,便听屋檐的另一头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偏头一看,是云潇让人带上了屋顶。
他大步的跑过来,因为不习惯在瓦片上行走,好几次差点摔倒,滚落下去,幸而两旁的侍卫护在身边,有惊无险的奔了过来。
“云潇訾衿他……”好似看到了希望,她急不可待的喊出声。
“小芷你先别动”云潇沉着一张脸来到两人跟前,蹲来,身旁的人提着一个灯笼过来照明,只见云潇凝望着訾衿的后背想,像是在检查伤口,突然,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也极其复杂。
而后马上叫人将訾衿搬起来,从他的袖袋里掏出几个瓷瓶,云潇快速的过了一眼,熟练的选出其中一个,倒出一粒药丸塞进訾衿嘴里,又将其中一瓶撒在他的伤口上,“速速回府”
云芷得以月兑身,急忙守在訾衿身边,看到一支断箭深深没入他的肩胛骨处,鲜血渗出来,染湿了大片雪白的衣衫,在灯火之下,竟发着幽幽的蓝光。
饶是她不懂用毒,看到这番景象也知道,这是剧毒
“别担心,这毒虽是霸道,却并不难解,他不会有事的。”留意到她的异常,云潇出声安慰她,眸底却遮掩着浓浓的阴霾。
她望着訾衿,怔怔的点了点头,牙关紧咬,袖下的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十指冰冷。
云潇将訾衿送回了自己的王府,而不是皇宫,云芷根本没心思想那么多,只当是皇宫距此较远才做此权宜之计。
到了王府,訾衿被送进一个密闭的屋子,只见几个门客模样的人进去之后,云潇便调了重兵把守整个王府,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云芷被安置在隔壁的房间等待,知道她心里担心,云潇也没指望今晚能睡着觉,便也陪着她坐在屋子里,静安王得到消息,也赶过来安慰她。
她默默的坐着,听到静安王好心的话语,偶尔点点头,或者微微一笑,再也没有更多的言语。
静安王见状,也知自己的话没起什么作用,便嘱咐了几声,去忙别的事了。
“云潇。”待静安王走之后,她突然出声,声音平静,听不出半点情绪:“是什么人干的?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或者说,你本来已经知道了什么?”
云潇一怔,对上她灼灼的目光,一时竟有些心虚。
他咬牙道:“知道就好了这群酒囊饭袋那些多人都抓不住一个刺客等这事一过,定要好好的惩治惩治”
云芷挑了挑眉毛,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眸底却是一片凛凛寒光——
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他方才为什么不马上救人,而是先检查訾衿的伤口?
云潇睁眼瞪着她,一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的模样。
就在两人僵持着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嚣,还不及问是怎么回事,便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急急的赶紧来。
“母亲?”
宁熙帝大步跨到她的跟前,握着她的双手上下打量,面上是浓浓的担忧,语声急切而紊乱:“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女儿很好。”她想回一个笑容表示安慰,却发觉面部僵硬得牵不动,浑然忘了怎样才是笑。“可訾衿中了毒。”
闻言,宁熙帝稍稍安了心,旋即又担忧起来,“訾衿情况如何?听说訾衿中毒,母亲将青佩一起带来,看能不能帮帮忙。”
云潇上前一步,略施了个礼,抢在云芷之前说道:“多谢陛下,侄儿已经派了人去给訾衿解毒,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就不劳连大人了。”
宁熙帝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与云芷说是否要回宫,云芷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坚持要在这里守着訾衿,宁熙帝也知自己这一问定是白问,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多了些安慰——
訾衿在她心里总算有了一席之地。
彼时,兰国皇宫中,宴会才将将散去,蒙国四公主在众人瞩目下,由九皇子亲自送回住处,惹得身后议论纷纷,几家欢喜几家愁。
身旁的宫人紧步相随,那是蒙璃从蒙国随嫁而来的娘家人,蒙璃对这些人似乎并不亲近,外人以为是她性子如此,但究竟为何……兰简兮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清贵而高雅,秀美的容颜越发的动人心魄,别是一番风流。
蒙璃看在眼中,过了片刻,似是感慨的说道:“难怪说九殿下是这三国的第一美人,原来不假。”
他淡淡一笑,情绪却未动半分,“没想到,璃公主如此风趣。”
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女子呀,端详着他的脸,时不时的便会长吁短叹,各种羡慕嫉妒言溢于表,委实叫他有点怀疑,她看上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管生成什么模样,所在意的,其实只有一个人的想法,那个人觉得好便是好,其他的,皆是无关紧要。
蒙璃笑了笑,有些苦涩,“我也是今日才发现自己还可以这个样子。”
“只要你想,还可以有很多可能。”他突然说道,语声淡淡,轻松而自然,“往后日子还长着,不是么?”
蒙璃一愣,待将他的话回味过来,心不由狂跳起来,“你……”说出口,却不知如何继续下去。
她来蒙国的目的,以这人的敏锐,不可能没有觉察,反正她已经看开,无所谓往日到底是个怎么样,何况……还有往后么?
他这么说,是早有打算?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是不是都做好准备了?她本来想这么问,可现在不问,她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
兰简兮微微一笑,略施了个礼,“到了,璃公主若是无事,简兮先行一步。”
浅蓝色的身影伴着一盏琉璃宫灯,三两个人簇拥下,悠悠的隐入转角的花木丛中,蒙璃一直望着,像是出了神。
身旁的宫娥相视一看,其中一个出声提醒她:“公主?”
蒙璃淡漠的目光移过来,那宫娥像是有些害羞,还是壮着胆子说道:“这九殿下生得可真好看,待人也十分温和,听说九殿下后苑尚无一人,听方才九殿下说的话,似乎对公主有意,公主真有福气。”
蒙璃淡淡的望着那宫娥,久久没有说话,正当那宫娥以为蒙璃又像往常那样不会搭理人的时候,却突然听她冷冷说道:“谁叫你偷听本宫与九殿下说话的?”
那宫娥一怔,旋即脸色大变,“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这不过是她刻意刁难罢了,方才她与兰简兮的对话,任谁都可以听到,并没有刻意回避,只是生在宫里的人都该知道,身为奴才,主子不想让你听到看到的时候,你便是听到了看到了,也要什么都不知道。
她漠然的望着跪在脚下的少女,心里千回百转,百般滋味。
良久,才回转过身,留下一声无声的叹息。
次日回到皇宫的时候,云芷见前来伺候的人不是秋水,才蓦然想起自从昨晚之后,便没有再见过秋水。
听到秋水的名字,云潇马上沉下了脸色,过了片刻才不情不愿的吐出一句话:“她受伤了,我给你的人不会比她差。”
秋水大概是在昨晚的混乱中受的伤,得知她伤得不重,已经先送她去医治了,便没有再问下去。
虽然云潇再三保证,訾衿的毒已经解了,可自从静安王府回来,两日已过,訾衿还没醒来过一次,叫云芷的心渐渐的烦躁起来。
云潇说訾衿不喜欢别人触碰他,于是,照顾訾衿的事情全部压在了她的身上,喂食,喂药,换衣,清理,全都由她一个人来做,几乎不假于他人之手。
第二天,潇世子下朝之后,被静安王拿着白玉笏板追着打,殃及多位大臣。
中午的时候,静安王前来跟她抱怨,将风流倜傥的潇世子说的一无是处,最后只有一句话——别听那小子瞎扯,让侍婢伺候訾衿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云芷有些好笑,虽然不会将这事交给别人,但碍于长辈的好意,嘴里还是乖乖的应了下来。
待静安王走之后,云潇才闪闪躲躲的溜到央霞宫,对着她大倒苦水:“别听说我母亲胡说八道,她从小就看我这个儿子不顺眼,反正我做什么都是不对的,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她亲生的,哼,便是我真的有那么不成器,也是她没教好,养不教,母之过”
被这母子俩热热闹闹的吵了一番,云芷的心里倒是轻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