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真是身心具疲……唉——
圆呼呼,肥嘟嘟的,一只胖鸟……
芷黎无言地伸出手指一戳,小胖鸟四个爪子太女敕,身体又太胖,一个没站稳,咕噜噜地滚了两圈,翻得七晕八素,还站不起来。
离朱羞愤了
变回人形,躲到一旁蹲着,生闷气。
芷黎见状,不敢再逗,拿出哄乐奚的功夫,才让离朱重见笑颜。
“我要怎么带你出去呢?是不是把空灵索都破坏就完了?”
离朱咧嘴笑,小娃牙齿没长全,就见两门牙,忒可爱:“明天十五,我把灵气吸饱就能出去了”
“那我明天再来呗。”
“不行,你打不过那个糟老头,他肯定算准了明天来逮我”
离朱义愤填膺
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想它堂堂离朱大人,居然还有被一介凡人蹲点的一天,忒丢份了
芷黎有些傻眼,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明白。
可,也不能看着离朱被做成器灵吧……
“嘿嘿,姐姐你借口袋里的石头给我一用,”离朱指了指芷黎腰间布囊。
石头?
芷黎一模,掏出来才记起,是鸣水派掌门送的那枚火灵石。
半点没带犹豫,径直递给离朱:“就这够了?”
多少能猜出点意思,毕方靠汲取天地火灵生长,莫非离朱想提前破卵……
可听庆说,这灵兽愈到紧要关头,需要的灵气愈多,这么块小石头能比得上一夜月华?
“不够。”
离朱摇头,又朝跟在芷黎旁边转悠的小壶呶呶嘴:“还要它”
小壶显然听懂了离朱的话,愤怒地上窜下蹦,表示强烈抗议。
就连芷黎也摇头拒绝:“这可不能给你。”
虽然不知道它怎么跟到幻境里头的,但小壶和花苞自出生起便伴随着她,而且极通人性,芷黎对它们感情深厚着呢。
小壶一听,舒坦了。
狗腿地朝芷黎脸颊蹭蹭,顺便朝离朱示威。
离朱怒极,咬牙切齿没有办法,只得退了一步:“我又不要,借来用用嘛”
“你知道它是用来做什么的?”
芷黎奇道。
离朱,准确地说还没出生吧……
胖小妞傲气地扬扬脑袋,颇为得意:“那是自然,离朱很厉害的那东西不就是……”
话未出口,只见小壶瞬间出现在离朱身旁,荡出一股无形的气浪,爆出细微鸣响。
才一下,离朱整张肉嘟嘟的脸盘儿,“唰”地一下,全白了,好像正在承受偌大的压力,哆哆嗦嗦,话都说不连贯,不甘愿地揪着手指头:“不……不说就……就不说……”
“小壶,回来”
芷黎察觉不对,眼见离朱脸色已经往青了走,连忙开口。
小壶对离朱的识趣很满意,得瑟地晃了两圈,才回归原位。
离朱那叫一个羞愤懊恼。
要不是它现在……哼
蒲鼠的尖鼻头动了动,“如何?”
“恩,我把火灵石和小壶留给离朱了。”
芷黎拨拉两下左边窜出头的乱发,把幻境里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继而疑惑道:“庆,毕方,能将记忆带入轮回?”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世间万物,皆无法跳月兑于天地轮回,事竟而则,鲜有破之。何况灵兽不同一般,它们固然灵魄先天强大,但终究只得其一。如同毕方,寻常可以活得万年十万年,一旦灵魄陨灭,却不似凡人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消失,便是真的消失了。
这些话,庆却无法对芷黎言明。
芷黎见庆不答话,耸耸肩,并没有穷追猛打。
庆这般态度,无非三种缘由:不愿说、不能说、不懂说。
再问,也是没有答案的。
至于小鼎,原本还有点担心,谁料后面,离朱却被欺负得有些可怜。
芷黎笑笑,开始动身拆解空灵索了。
她尚且年幼,又是心无杂念,至纯至真,极少会去摆弄弯弯绕绕的小算盘。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至于离朱,她遭遇的怪事还算少么?既然目前无害,和平相处便是了。
芷黎如此,却不知一向淡定的庆在鼎月复中却有些许“心神不宁”。
因只残余一魂之故,很多东西已经印象模糊。
离朱、小鼎……有些东西明明呼之欲出,却不得觅处。真是隔靴搔痒,难耐无比啊。
分离魂魄将近百年,鬼仙大人头一次觉得:忘性大真不是什么好事——
尖楂林中的空灵索,共计二十八道锁眼。
每一处都藏得极其隐蔽,加之芷黎修为不够,在虚境中的可视范围仅长宽三丈余,想要以地毯式搜索将索眼全数找出,断不可能在一夜完成的。
幸好为防打草惊蛇,不能将全部索眼尽毁,只消出去其中九枚关键之处便可。有庆指点,芷黎很快便能确定大致方位,再进入虚境破解,速度快上许多。
亲眼见到索眼,芷黎才信了那句话——空灵索真的不复杂。
不及巴掌大小的立体小符阵,淡淡的红色,全是三极符纹,彼此之间的拼凑连接却很奇特——相互矛盾,相互抵消,却又紧密无间。
或许正是因为相反属性符纹的拼连,才导致空灵索难以为修者察觉?
想归想,手下功夫却不慢。
不消两个时辰,九个索眼皆破坏殆尽。胖花苞显然甚是满足,绽开的那层花瓣正在轻缓地上下摆动。
符阵中的灵丝可不是静止不动地,它们随时进行着更替变幻。五年光景,这部分可比最初那些要精纯许多,灵气也更加充足。芷黎汲取一夜,顶得上她在平时整整一个月的功夫。
随着九眼失效,尖楂林顿时弥漫开一层红色“纱帐”。“纱帐”似乎被人用手从中间攥紧,诡异地扭曲,正以看似缓慢,实则极快的速度漩入朱果当中。
当然,这幕奇景,唯有在虚境中的芷黎有幸一睹。
与此同时,丹阪外城西环一处破落小客栈,一间破旧小柴屋里,一个顶着鸡窝头,长着一大把乱糟糟缠成堆胡须的邋遢老头,睡得忒香,正伸手挠挠被蚊虫叮过的手背,忽然猛地睁开双眼——
白眉毛动了动,不消一刻钟后,又再度四仰八叉,打起堪比雷鸣的鼾声。
隔壁猛地一顿捶墙,梁上灰尘扑扑直落,浇了糟老头一身——
“死道棍,你给老子安静点”
鼾声更响。
离朱很没有形象地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嘴儿张成一圈。待回过神来,一跌坐在地上,开始抻着小胖手小胖腿,抖抖索索地朝后头猛蹭。
庆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跟见鬼似的小屁孩——其实说见鬼也没错,心里万分之不愉快。
威压。
离朱不敢退了,停得太快,一个不稳当就跟个糯米团似地,四肢连带小肚子,整个人彻底前趴了。
“大……大人……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离朱心中泪流满面。
虽然眼前只有一团黑雾,虽然感受不到曾经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虽然处处透着奇怪……但,它敢以自个的名字起誓,这绝对是那位大人没错
可是,那位大人向来不轻易离开鬼都,又怎么会……艰难地扭动小脑袋,无言地仰望空中飘浮穿梭地,金灿灿的,一层罩一层的,繁杂符带,离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早知如今,它还宁愿被那糟老头逮着去关两年呢,反正那糟老头不敢对它怎么样
九凝鼎这货不是在仙界供着吗?怎么无端端跑到人间来
离朱正默默地吐槽,耳闻:“起来,坐好。”
浑身激灵,手脚并用,一骨碌爬起,再端正不过。
“我如今已不记得许多往事……”
离朱眼睛一亮,忽然一阵剧痛,低头看,全身被金黄色的符线捆成个肉粽,老实了。
“但让你元魂破散,还是不成问题。”
离朱真怕了,它知道庆说到做到。
九凝鼎乃是炼妖至宝,就连元妖十大巫祖都不敢轻易挑战,何况是它现在这“弱不禁风”的模样。
而且这位大人,想必从来不知道心慈手软怎么写吧……
“你想方设法跟着她,有何目的?”
离朱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庆话中的“她”意指何人。
小声嘟囔道:“就是觉得在她身边舒服,才……”
感觉到有道恐怖的视线正将它从头到脚扫过一遍,离朱怕得发抖,却头也不敢抬,动也不敢动。
它冤枉啊
它是真觉得那凡人气息舒服,才巴巴跟着的,反正如今“身娇体弱”,虽然在卵果中已一千五百年,但要真正长成,便是它,也少不得几十上百年。反正都要找个地方呆着,毕方向来不会委屈自己,何不如舒坦一些。
谁料——
这区区凡人身边,竟会……
庆严苛地审视了一番面前抖抖索索的离朱,半响后,终于解除束缚,沉声道:“平日莫要胡乱招惹是非,好生待在鼎中。”
毕方惹祸的本事跟它自私的天性一样出名,想到那蠢蠢呆呆的小孩,庆就觉得头疼。
这毕方,不简单。干脆,杀掉……
可那小孩似乎蛮喜欢这毕方,若只剩个尸体……庆的头更疼了。
“嘎?”
离朱傻了,它以为此劫难逃呢。
这位大人,向来不会留丁点祸患的。
偷瞄对面的黑雾,离朱隐约有些明白——那名凡人,似乎对大人颇有些影响。
待到以后,被问及缘何多次惹怒大人,却往往能够顺利“死里逃生”时,这货总摆出一副得瑟的欠扁模样故作深沉。
幸好当年抱对了大腿
当然,这些已是许多许多年后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