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气丸?”
余宗偃错愕万分。
广卉能发现的异状,自然也躲不过他的双眼。
光是唤出器灵,小徒弟就用了两个多月,跟仁月一战时,不过还是一等控灵,余宗偃不以为休养个三五天,会有什么灵光一闪,神智顿悟的奇事出现。
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事情追根溯源,会牵引到风吾派那个小女娃送来那瓶毫不起眼的益气丸上。
“师父,益气丸不是最初等的灵药么?莫非师妹探究得出其他作用?”
余宗偃让温晗在场,是因为他手里也有一把带器灵的法器。若任元珊真有妙想,一齐听罢,好让两人共同进益。
“师兄,不是普通的益气丸。”
任元珊将始末缓缓道来。
芷黎送来那瓶益气丸蕴含一丝少量的水属灵气,俨然比自己吸纳时纯净数倍。虽然服用后未见大效果,但任元珊本身水属,也乐得每日吃上一粒,使身体舒服些。
她因为受伤,不能如平时一般修炼,无聊时便拿着法器琢磨,按照秘籍中记载的方法,尽力以灵识来体会器灵。但灵识哪是这等容易控制的?十次多有九次为失败告终,除非唤出蛰亘,否则那把法剑就像一块生铁,冷冰冰地根本毫无表现。
那天亦是碰巧,任元珊服药后没有立即休息,而是一时兴起又拿出法剑把玩,居然能感受到剑中一丝微弱的波动
换成别人,指不定就忽略了。
任元珊一开始没有意识到是益气丸的缘故,经过多番试验后,排除种种可能,最后才得以确定。
“师妹,那药丸你可还有?给我一枚试试”
温晗言语迫切,与羌鄂沟通的问题,也让他伤透了脑筋。
任元珊摇头道:“全用完了,一粒都没剩下。”
当初那瓶子里拢总不过二十余粒,疗伤那几日不计,剩下的仅能维持一炷香的功夫,比斗当天就都吃完了。
“若平手相交,我是打不过夏珏的,只能出其不意。”
此举看似冒险,但余宗偃明白,小徒弟向来冷静聪颖,想来这法子成功率应是所有方法中最高的。
莫说夏珏,就是他都被骗了过去。
“师父,”任元珊犹豫片刻,终于开口:“依弟子之见,诸般变化源于药丸中那一丝极纯的灵气,可惜太少,假若能够……”
话至于此,余宗偃和温晗立即明白个中含义。
量太少?如果拿到提取灵气的方法,哪里还有量少的问题。
“提纯灵气的秘法珍贵,风吾派绝不会乐意轻易交出来。”
温晗颇为失落,就算不用在器灵方面,灵气愈纯,对修者进益愈大,修界人人视之若宝,又怎肯轻易送出手。
不顾两个徒弟一旁言语,余宗偃沉思片刻,方开口道:“元珊,比斗已告一段落,风吾与仁月一战须等几日,你明天想办法见见芷黎,试问关于这益气丸为何人所制,可知工序如何。”
得焦源山一段故事的缘故,让元珊去跟姜芷黎碰面,应不至于引起尹芜注意。
任元珊虽心有疑虑,却未多言,只欣然应允。
余宗偃转念一想,又补充:“莫要问得太过直白。”
……
青源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刻意制造偶遇机会并不困难。
任元珊不喜言笑,不爱与人相交,却对姜芷黎稍有不同,或许承了当初突破筑基的情分。
芷黎不忘当日赐予毓赤丸之恩,加上难得有人不因她天资拙劣而以白眼待之,对任元珊也颇有几分感激,是以被问及关于益气丸时,未曾遮遮掩掩,直口承认是自己对照书本炼制而成。
“很厉害啊”
任元珊不由赞道,并非阿谀之辞,小小娃儿,初入修门不及年余,单凭个人悟性便能成功,确实少见。
益气丸炼法寻常可见,芷黎依照顺序而行,未有差错。所谓纯净灵丝,不过她贪图快速,暗以抽取灵团灵丝渡入所至。不过无论是那花苞,或者特殊的体质,皆为不能被人知晓的大秘密,连司茹都不敢透露分毫,莫说任元珊了。
余宗偃听毕回报,百思不得其解。
他深知尹芜固守旧规,眼界狭窄,姜芷黎是断不可能得之青眼,那炼药方子多半是偷偷学来。上次那批紫鹤丸中并无异样,没有理由上等灵药随意处置,倒将好东西往最低等的益气丸里藏吧?
何况,若得此妙法,随便制些灵药放出,风吾派还愁名声不响?恐怕无数修者趋之若鹜,求都来不及了。
尹芜此人向来墨守成规,眼界又颇为狭窄,并不善隐忍,他若是知道提取纯净灵气渡入灵药的方子,定会忍不住对外宣扬。
没错,余宗偃根本不认为尹芜知道益气丸中混有灵丝之事,他本猜测是某位风吾派弟子瞎猫碰到死老鼠。
如此妙法价值几何,但凡是有些见识的修者都不难发现。堂堂正正地把东西换到手,付出的代价恐怕巨大。若私下以利相诱,借机谋得,总比跟尹芜、古柏这些个老狐狸打交道得好。
余宗偃算盘打得精妙,然,如今情况却让他陷入困惑之中。
其实他不过是陷入了一个误区。
依其所见,越是珍贵的法子越是难得,理应越为古旧。风吾派虽已落魄,但两千年底蕴做不得假,必是某张传承古方所载,哪里会信确为一个年芳十岁的女圭女圭所为?
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修道修仙,本不是寻常事,奈何凡人偏喜以“常理”对待,错失几多良机而不自知。
既不肯放弃秘法,又不得其解,莫非唯有与尹芜挑明了?
确实两难。
……
四派比斗告一段落,战意却未停歇。
尹芜与众目睽睽之下,向鸣水掌门广卉递请战书——正式挑战仁月,争夺四派一席之地。
顾立哲强作冷静之态,欣然接下。
景户子少日前已授一巧计,直言能让风吾派不但脸面全无,更于几十年内断无重振气势的可能。
夜深。
顾立哲心中稍有忐忑,正想找景户子商量些微枝末节。
不料遍寻处所,仍找不着人影
“志弋,你师父呢?”
程志弋脸色颇为难看,行色匆匆,若不是顾立哲将其衣袖一扯,他连人都不曾察觉。
“师父有要事,先行离去了。”
景户子为顾立哲师叔,程志弋与其虽年级相差颇大,但也是同辈。
程志弋青年有为,又得元婴修者为师,惯来不待见顾立哲,觉得这人天资普普,心眼小,算计多,身为掌门,却不够担当,无端堕了仁月名声。
加上事有突变,景户子见青罡雷音剑修复无望,月末那恶妖将至,只得匆忙离开另寻他法。
程志弋何曾见过师父如此慌忙。
他虽见过那恶妖厉害,但自幼景户子无人可敌的想法根深蒂固。如今师父遇困,为徒者却不能随侍身旁,不免苦闷。
“那,那明日……”
顾立哲有些慌了,景户子当初同他说予那事非同小可。风吾派今朝落魄,但千年根基仍在,没有元婴修者坐镇,届时出了什么差错,完蛋的可就是仁月了
“师父命我留言掌门:照计划行事,体兹甚大,鸣水、青源不会插手,其他小门小派不足畏惧。”
闻言,顾立哲稍安——只要鸣水、青源不管,余下焉敢做那出头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