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些都是真的吗?”。
姿兰的头倚在郑娘子的怀里,心里仿若打翻了五味瓶,没想到如今的她真的是将门的千金,而且,原本是个嫡出的身份,而如今却是要堪堪降下半等去了,五年前之所以会提前来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也是因为这个尴尬的身份。
“当然都是真的,今日来的那就是你的婶娘和你父亲的那两个姨娘。”
郑娘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又道:“你还那么小,有些事本是不该让你知道的,可是,这一次,如果真的跟着你父亲回去的话,以后那府的事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呢?我又是这么个不中用的身子骨,也护不了你多少,这以后的日子恐怕也是不会消停的。”
“娘,我们住在这里,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姿兰有些纳闷。
郑娘子淡淡的一笑:“那都是你的功劳,你那天所救的,就是你祖母和二姐姐。”
“啊……”
姿兰瞪大眼,仰起小脑袋来想要看看郑娘子脸上的表情,可是,屋子里没有点蜡烛灯,又拉着厚厚的棉布窗帘,一片漆黑之中,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颓然低下头,再次把脸埋进了她的怀里:“怎么会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你们,也是真的应该要回去认祖归宗了。”
郑娘子把姿兰小小的身体搂在自己的怀中,姿兰再次感觉到了她双手的颤抖,那是因为病体虚弱,双手所以无力。
是该回去了,至少郑娘子可以躺在床上休养,不必再为了生计而奔忙。
姿兰心里暗自有了计较,既然那天她救下的人是她的祖母,那么,她以后在那府里应该还是可以争得一席立足之地的,那老妇人,看着该是一个明理的人。
至于那个刁蛮的二姐,她也不必太当作一回事了,她是公主生的又能怎样?
如果,那公主是个讲理的,那么,姿兰更是不用怕的了,反之,就算是那公主是个阴狠毒辣而不讲理的,那么,就休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那件事情,眼下看来,根本就没有证据可以说是那公主做下的。
该来的,那总是要来的,一切都等着瞧瞧再说。
姿兰正反两面都想了一个明白,也就不再多做计较,闭上眼再次沉沉的睡了。
棉布帘子的那一头,达诚把郑娘子的话都听了一个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原来,那一次的马车滚落山谷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个可能性,达诚不是没有想到过,但是,他对自家的事情本就不是很了解,也就找不到理由一定要去这么认为了。
如今,达诚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想了一个遍,心里的计较当然不比姿兰来得少。
达诚知道,他是个男孩子,应该要比姿兰更有耐力,更有承受能力,他们的娘,总是想着要保护他们,而他也该要承担起保护母亲和妹妹的责任。
回去以后,自是要加倍的努力,只有等到自己有了本事,那样才可以撑起一片天,才可以不让别人欺负到自己,不让别人欺负自己的娘亲和妹妹。
自此,达诚和姿兰,都已经把自己的身世和家世搞了一个清清楚楚——
他们两个人,均都应该姓高,他们的父亲是当朝的驸马都尉高怀德。
高怀德跟着宋太祖进驻汴京之后,被太祖的妹妹燕国长公主看中,故钦赐为驸马都尉,以公主为妻。
而他们的母亲郑氏,原本是高怀德的填房夫人,早几年生下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如今已随祖母回到高府居住的长子高达振,另一个便是高达诚。
当年,高怀德随着太祖皇帝进驻汴京,便把家眷都留在老家,准备等一切都安顿停当了再行接回。
谁知,公主并不以高怀德家中已有妻小为意,执意要太祖皇帝赐婚。
如此这般,皇命难违,消息传到高怀德的老家,郑氏只能含泪写下表书,自请降为平妻方得了事。
婚后,高怀德陈情要求接回家眷,太祖皇帝以尚在新婚之中并公主产下女儿之后,身体尚未恢复需要静养为由婉拒,只准了他回乡接回老母,并准了他的假期。
高怀德那次回乡,在家中住了年余,待假期一满便只接了老母和长子并长女回京。
那长女名唤高姿英,是高怀德已故的原配夫人所生,她便就是那天在山洞中,没有被蛇咬到的那位姑娘。
回京数月之后,高怀德收到家乡的来信,信中说是郑氏如今又怀有身孕。
高怀德再次上书皇帝,想要接回家人。
那个时候,太祖爷已驾崩,一切都正待振兴,太宗皇帝当场便准了高怀德的表章。
高怀德回家之后,将此事向公主禀明,并请公主安排处理此事。
那公主因为生孩子的时候坏了身子,一直以来都是只在后堂内室安心静养的,府中的一概事务均都交给了原本跟着她一同陪嫁过来的施姨娘和于姨娘料理,平时也就是听听她们的汇报而已,便就将此事一并都交于了她们去安排。
这么一来一往,郑娘子带着达诚坐上高怀德派来接他们的马车的时候,她那肚子已经挺得老高了,行动起来很是不方便。
不过,算算日子,觉得到京城之前还是不会生产的,郑娘子还是坐上了那辆马车。
可是,让郑娘子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一路上都平平稳稳的马车,在到了京城山坳子里的时候,竟然跌落了一个车轮子,她和达诚也就这样滚落到了山涧里。
要不是因为那是冬天,身上的衣服又裹得很厚,后来又碰上了好心的顾家老两口,他们娘三个的命很有可能就在那时就保不住的了。
消息传进高府,高怀德也曾派了人到那处山涧里面巡查,可是,终是一无所获。
郑氏在历经了那一次劫难之后,心里自然是心有余悸,而且也不知道究竟是人力所为,还真的是飞来横祸。
之后,郑氏又联想到太祖皇帝当初的不准,和自己的尴尬身份,心里实在是觉得很不踏实,所以,便也就一直下不得狠心去说出真情,也不想就这么贸贸然的回去。
也许真的是应了那么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天意总是难违,谁知,姿兰却偏在此时救了高太夫人和高姿柔的性命,而达诚又巴巴的赶进山洞去露了那么一个照面。
高太夫人和高姿英虽说并不认识姿兰,但是,她们是见过达诚的,即便是模样有了一些变化,又听见王兆良叫了他的名字,哪还会有什么怀疑,一见到高怀德面,便就急着把这事给说了。
那高姿柔,就正是那公主所生的女儿,高府的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