偎坐在高太夫人的身边吃了晚饭,姿兰享足了身为五岁小女孩子的各种便利,把个太夫人哄得笑逐颜开,破天荒的添了半碗饭,喝了两小碗汤。
在姿兰决定好好利用自己眼前只有五岁的有利条件之后,她便就不再想着怕自己有什么行差走错的地方了。
有时候,随时都买一些破绽放在明面上,也并不是坏事。
特殊的情形就是该要特殊对待的,过于的墨守陈规,那便只能是反为其累。
“太夫人,您当日说的话真正的是没有错的,如今婢子看来,四姑娘真的和当年的玉姐儿很是相像,就连那股子憨憨的可爱劲也就如同是同出一辙的那般。”
从饭厅出来,高太夫人一手携着姿英,一手扶着宁雪的手,于妈妈手里抱着姿兰,跟在的身边,轻声细语的说着话:“难怪太夫人您自打见了四姑娘之后就一直念叨着。”
“谁说不是呢。”
和于妈妈说着话,高太夫人稳步走到正屋的锦缎长椅前坐下,看着姿英坐到一旁,便脸色有些凝重的拍着自己身边的空椅位:“来,兰儿,坐到祖母身边。”
“是,祖母。”姿兰这回却没有笑,只是乖乖的偎进高太夫人的怀里,默不作声的偎着,她虽说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事由,但是,也能够感觉得出那个玉姐儿在高太夫人心目中的地位,而且可以想见,她如今定是已经不在世上的了。
“这孩子也真是怪可怜见的,在外头受了这么些年的苦,年纪这么小,身子骨又这么的柔弱,还一直都没得好东西吃,既然如今回到我的身边来了,自是不能够再委屈了她去的。”
高太夫人轻轻安抚着姿兰的头发:“茗香说的话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为着兰儿要回府的事情,我早就留心备下了几个丫头,想着让她带过去使唤的,而且,原本我还想着要把你也送了给兰儿的。”
“正是这个话呢。”
于妈妈笑意微微的在一边应和着,看来这是高太夫人和她一早就预备下的说辞,只是,对于这个,姿兰倒是得了一个意外之喜,不管如何,横竖对她都是有益而无害的,如今在这高府里面,唯一可以不用顾忌的,暂时还不会有危机的地方,那就只有这里了。
而且,基于高太夫人对姿兰的疼惜之情,她送过来的人,应当要比燕国大长公主送的要让她放心得多。
“只是,你们的母亲如今已是安排了近身伺候的妈妈给你,你先用着再说吧。”
高太夫人搂着姿兰继续道:“不过,这丫头却还是可以再给你一个的。”
“祖母,大哥,大姐和二哥也都是需要的,我又怎么可以独自享有这个好处呢?”
姿兰本是打算,明天一早想个法子替达振整顿院子里的那起子丫头婆子的,谁知眼下却便有了一个机会,她就是要让别人觉得她做事考虑不周,冲动挑剔,是个乡野村寨中出来的不懂规矩的野丫头。
当然也不能太过唐突,故而,说着话又显出明明白白的犹豫情态来,只等着高太夫人顺着她留下的话头,出言动问。
“哟,太夫人,这四姑娘却是如此的懂事有情义的,真正的和这家里头的人亲呢。”
高太夫人身边的另一个妈妈,荀妈妈在一旁插上话来:“你说的倒也是。”
高太夫人略微偏过头扫了荀妈妈一眼,心下突的有了一个计议,不知此番可否因此而有些不同?
“嗯,兰儿,你是否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高太夫人自是看到了姿兰的欲言又止和一时憋得有些苍白的小脸,心里面很是心疼,觉得她是胆小才不敢把话说完,可心里面又实在是憋得难受,这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不过,心里面憋得难受,对于目前资兰的心境来说,确实是相当贴切的,她的脸色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装得出来的,她不是著名的演员,也没有受过特别的训练,再加上身体确实不好,脸色有些苍白,那是一点都没有掺假的。
“是的,祖母,可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说?”
姿兰仰起苍白的小脸,扑闪着一对黑白分明,亮晶晶的眸子:“祖母,本来刚才我看见之后就想要惩治她们的,可是,问了大姐姐,她告诉我说千万不要冲动,但是,我现在却越想越是生气,所以,还是想告诉您。”
“说吧,有什么事,祖母给你做主,你大姐姐也是好心,只是,你才刚刚回来,又是祖母和你三姐姐的救命恩人,她们也太大胆了一些,你告诉祖母,祖母是绝对不会饶了她们的。”
高太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下人总不能够大过主子去的,要不然,我们高价的脸往哪里搁?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祖母,不是我自己的事情,昨儿个我才刚回来,那些个丫头婆子才见面,也不会有什么不妥的,而且,母亲安排得很是周到妥帖,我没有什么事情的。”
姿兰一下子从锦椅上跳了下来,憋红了一张小脸忿忿不平的道:“祖母,是大哥哥院子里的那些个丫头婆子太过躲懒了,竟然连大哥哥身上的伤口都没有人帮着处理,而且,院门口和房门口只留了一个小丫头看着,其余的全都不知躲到哪里疯玩去了,祖母,您不知道,大哥哥身上的那个伤口可大了,我看着很是害怕的,而且,那是一处毒箭伤,里面的毒还没有全部排干净,这是有关性命的大事情啊,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告诉您知道,就连父亲和母亲都不知道,您说,那些个丫头婆子知不是该罚?”
“竟有这等事情?”
高太夫人越听心里越慌,达振可是她的大孙子,听到这样的事情,说不心疼,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高太夫人原本不太过多的过问几个孙子孙女的事情,那是因为看着燕国大长公主表面上的事情还是都做得很是妥贴的,一直以来,并没有太过嚣张的行为出现,又碍于皇家的脸面,她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是当然的。”
姿兰扬起小脑袋:“祖母,您现在就可以看看大哥哥肩膀上的那处伤口,刚才席太医已经给重新处理过了,席太医还说很喜欢我和大姐姐呢。”
“嗯,这事我也听说了的,原本我还在纳闷呢,席太医怎么就突然说想要收你们两个为徒了?原来竟是有着如此的缘由。”
高太夫人气愤难平地站起身来:“宁雪,宁杏,你们两个,带几个婆子,把怀安轩里的那些个丫头婆子全都给我绑到这里来,我倒是要看看,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是,婢子遵命。”宁雪,宁杏两个丫头应声领命去了。
“兰儿,你坐到英儿身边去,好孩子,以后看见了什么事情千万要和今天一样,要告诉祖母,记住了吗?”。
高太夫人捂着胸口再次坐了下来,于妈妈和荀妈妈一边一个给她揉搓着胸口和背脊,她的脸色随之渐渐的好了一些:“来,振儿,过来让祖母看看,你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是可以混闹的吗?”。
“祖母,您不用担心,孙儿的伤如今已是好多了。”
达振依言走到高太夫人的身边坐了下来:“祖母,您真的不用担心,我这伤没有大碍的。”
“这会子自然是好了,要不是你大姐姐和四妹妹,你还打算要慢我多久?”
高太夫人气愤难平,嘴里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那起子奴才也太肆意妄为的了,你不用管了,祖母做主,给你再找些好的来使唤。”
几个人说话间,怀安轩里的那些个丫头婆子全都被绑了手脚带了进来。
“太夫人饶命啊,太夫人饶命啊,我们都是伺候了主子好多年的了,我们一直都忠心耿耿的为主子着想,公主也就是看着我们忠心,这才遣了我们去伺候大公子的,太夫人啊,求您看在我们一直都忠心的份上,求太夫人饶了我们吧,我们一直都没有出过任何差错的,求太夫人饶了我们吧。”
十几个丫头婆子被扔到了祥寿堂的地上,竟是全都众口一词,大大的声音跪在地上可劲的一阵子哭喊。
“你们这起子胆大妄为的奴才,竟然还敢在这里大声的喧闹,这也是你们忠心耿耿的表现吗?”。
看见高太夫人被那些个大声哭喊着的丫头婆子给气的抖着双手说不上一句话来,于妈妈便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喝道:“你们没瞧见太夫人被你们气成这样了吗?不说别的,就凭你们今天这个样的哭闹,那也是该打的。”
“……”
那是几个丫头婆子原本只是指望说出公主来,可以让高太夫人有所忌惮的,往常她们都看得明白,一直都是这样子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们才敢在院子里躲懒,她们是公主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不是吗?
可是,今天怎么就一点都不灵验了呢?
她们的主子,燕国大长公主,怎么就不出来给她们撑一撑呢?
十几个丫头婆子顿时如同冰霜打过的茄子,全都蔫了,只能一个劲的以额头触地拼命地磕着头。
“对,你们这些个奴才,一点都没有规矩,竟然还敢提母亲,母亲的脸面都让你们给丢尽了,你们怎么还有脸提?难道说母亲会允许你们这样的躲懒撒泼吗?你们还敢说出母亲来,污了母亲的名声,你们就是这么忠心为主子想的吗?”。
达诚在一旁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切,心里暗自为姿兰喝了一声彩,这会儿也是坐不住的了,霍的一声站起从座位上走了出来,几步来到高太夫人的锦椅前:“祖母,这些个没有规矩的奴才,早早的将她们发了出去才是正行。”
“诚儿,好孩子,你说得有理,这些个不知好歹的奴才,如今定是留不得的了。”
高太夫人这会子也缓过劲来了,她闭着眼睛斜靠在锦椅背上,背后垫了一个大大的锦缎迎枕:“我不要再看见她们,每人重重的打了二十个板子,立马发配了出去。”
“祖母,您莫要再生气了,孙女给您捏一捏吧。”
高太夫人的话音刚落,那十几个丫头婆子便都被用破布头堵上了嘴,由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死拉硬拖的架了下去。
这时候,姿英终是从先前姿兰给她造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她突然觉得,她的这个小妹妹每次都可以给她送来意外的惊喜:“祖母,您别动,自己的身子要紧。”
“祖母这些年疏忽了你们了。”
在姿英轻柔的手指按压下,高太夫人的脸色渐渐的缓过血色来了,她慢慢睁开眼睛:“原本,祖母以为,把你们都叫进我这个园子里面来,总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了,谁知,这些个不省心的贱皮子。”
“祖母,您别多说了,自己好好保重,是孙女不好,孙女不懂事,把祖母气成这样,早知道,孙女今天就不说这个了。”
姿兰看着高太夫人的气色确实好了很多,这才站起身来,挤到她的跟前说话,她是真的不想太夫人出事。
刚才看着躺在锦椅上,脸色苍白如纸的高太夫人,姿兰是真的很紧张的,心里直埋怨自己想得太不够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