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德之所以和燕国大长公主发生了争执,那还不仅仅是因为高太夫人明显的出面干预。
高怀德心里面有一个尚且还不太成熟的想法,这个想法,是在两天之前,因为一个他所始料未及的意外来客的到来,而使他突然心动滋生出来的。
有了那一个突然冒头的想法,再加上高太夫人看着就已经很是明朗的态度,这才致使高怀德下了决心。
因此,就在燕国大长公主今日拿着那几个求亲者的庚帖,冠冕堂皇的以为姿英日后的生活安定平安为由,而将那几位公子全都批得体无完肤的时候,高怀德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
这个时候,高怀德还想起了无礼刁蛮又任性,而且还脾气暴躁冲动的姿柔。
与此同时,高怀德的心间,不断的涌起屈辱的感伤,自打去了燕国大长公主之后,他作为男人的尊严,每时每刻都在受着极限的挑战。
此时此刻的燕国大长公主,又怎么会知道这些,高怀德的沉默不语,她以为是同往常所有的时候一样,他那是在表示,已经完全愿意听从她的安排了。
燕国大长公主原本有些郁郁的心,也就因此而感觉舒坦了不少,不管怎么样,这家里面所有的事情,还都得听她的,全由她说了算不是?就算是身为诰命夫人的高太夫人,那也不敢明着违拗。
这么想着,燕国大长公主出口的话就越来越明显的加进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听在高怀德的耳朵里,也就越来越觉得刺耳:“因此,我觉得我们家姿英,那必是得要嫁一个亲王或是皇子才行的,那样的话,她以后才能有好日子过,我们高家才有可能获得长久的依仗,而且,还有姿芳和姿嫣,可欣她们,包括我们前些日才刚出生的小姿水,以后都该嫁一个皇子或是郡王,就算是只能做侧妃或是姬妾,那也总比嫁这些个人强,我已经看好了,楚王殿下和陈王殿下,他们两个都不错,配我们姿英都合适。”
“这么说来,你都安排好了?皇上他也同意了?是吗?”。
听完燕国大长公主的话,高怀德在心里不禁冷哼一声,别人生的女儿都该嫁亲王,皇子和郡王,还都只能去做侧妃或是姬妾,唯独没有她自己生的女儿姿柔的份,哼,这个嫡母,还真是做得够公平够仁慈的。
不过,燕国大长公主所说的话里面,有一个细节高怀德也并没有放过,并且让他此刻正在心下纳闷着,为什么偏偏没有提到姿兰的名字?是说的时候忘了说漏了?还是另有别的安排?
“那倒还没有。”
燕国大长公主瞟了高怀德一眼,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事儿还得靠老爷你出面去说才行,皇上跟前,楚王殿下跟前,陈王殿下跟前,我都没有机会能多说什么,老爷你觉得是楚王殿下好还是陈王殿下好?”
“如今又不是选秀之年,皇上也从来就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公主啊,这事儿你就别为难我了,这种事情,我看还是算了吧,姿英年岁已经不小了,再等就来不及了,我看,还是从这些来求亲的年轻才俊之中筛选一个吧,姿英她也不是什么天姿国色的,你说是不是?”
高怀德得了燕国大长公主的这句准信,心下一下子感觉稳当了很多,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人家楚王,陈王和皇上又不一定就有这个心思。
再说了,姿英去做个侧妃,就算对方是皇子,那也是偏房,他高怀德的女儿去给别人做偏房,他这心里面总是不太愿意跳过这个坎去。
“老爷,你的话可不能这么说,反正,我觉得我们姿英就该嫁一个皇子,等几年怕什么?老爷,这事儿你必须得去办成了才行。”
燕国大长公主撇了撇嘴:“姿英是大姐,这头要是开得不好,以后我们家的那几位姑娘,那可怎么才能配上一门好亲事,不行,她必须许配一个皇子,楚王殿下的正妃已经定下了,那不正好,你这就进宫去见皇上,和他说说这事情,就算楚王殿下不行,那陈王也行。”
“公主,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公主可还记得?”
高怀德自打做了驸马之后,就学会一项本领,那就是用嘴皮子打太极拳,眼下,听了燕国大长公主的这些话,他到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份急躁,于是那套舒缓的功夫又可以派上用场了。
“什么事?你快说,别和我耍嘴皮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其实原本是个急性子的人。”
燕国大长公主继续撇嘴,她现在只想快些说动高怀德,快些进宫里去见皇上,快些把姿英的婚事定下来,她可以了却一桩心事。
“公主,从兰芽寺回来,这才没有多少日子,你不会已经把那事给忘了吧?”
高怀德端起茶碗来,放到自己的嘴边喝了一大口,他觉得自己这会儿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只会在战场上打仗的武夫,这样连讥带讽,曲里拐弯的说话,而且姿柔毕竟也是他的女儿,他实在是没脸提起这个名字来:“陈王殿下他倒确实是一点都不知道,可是,贤妃娘娘,我可是听说,那是她亲眼所见的。”
“老爷,你……”
燕国大长公主闻言嚯的一声站起身来,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的质疑:“这事儿,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知道这事儿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吧?”
高怀德继续喝着茶,他的话不需要再说下去了,语意不言自明,一是责怪燕国大长公主这个母亲做的不称职,没把女儿给教育好;二是表明自己的态度,眼下之意就是姿英的婚事,得由他这个父亲来做主,省得被别人給讹病,连带着毁了其余尚未婚配的高家女儿,只是这些话,他不能就这样直接说出口罢了。
“公主,老爷,太夫人有请。”
燕国大长公主看着气定神闲的高怀德,第一次觉得无话可说,可是,她当然又不愿意就此服软,要是那样,那皇家的脸面又往哪儿搁?殊不知,是她自己给自己丢了脸。
恰在这时,一个小丫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添香姐姐正陪着于妈妈说话,叫婢子赶紧进来回禀公主和老爷。”
“我刚才从佛堂拜了菩萨出来,一路走着,想起了姿英这丫头的亲事,她也老大不小的了,再过几日,等过了年,那就眼瞅着十六了,这是你们两个可有了主意不曾?”
高太夫人由宁雪和宁杏这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身后跟着荀妈妈和其余几个小丫头,在祥寿堂的院门口等着接了燕国大长公主进门,又受了两人的小辈礼,待到有丫头送上早就准备好的热乎乎的茶水,这才笑吟吟地开了口。
“回母亲的话,儿子和公主正没有一个定论呢,正巧母亲您就想起这个茬来了。”
高怀德喝了茶,又瞟了燕国大长公主一眼,见她正专注的盯着茶碗,好像想要从那里面看出什么新的花样来一般,知道她是真的不想说话了,这主要是被那件事給噎着了,怕他在这里再提起来,那就不是丢人那么简单的了。
“姿英是你们的长女,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孙女的婚事,哪有我这祖母做主的道理?”
高太夫人也是一个明眼人,早就看出了这其中的蹊跷,再说了,兰芽寺里发生的那件事情,她也不是没有听说,只是不方便就这么提起来罢了。
“母亲,您这话儿说得,我们两个这不是没有什么好主意吗?母亲,您就替我们出出这个主意,让我们也可以有个准头不是?姿英毕竟是我们高家这一辈第一个谈婚论嫁的孩子,她的婚事,可是马虎不得的。”
高怀德说着这些话,又频频向燕国大长公主使着眼色。
燕国大长公主又何尝看不明白这母子两个今儿个实际是在唱双簧,她要是不撂一句话在当场,高太夫人是不会表这个态的,这原本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这会儿,她却只能乖乖的钻进这个套里面去。
暗自轻叹了一口气,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不管是心甘还是不心甘,燕国大长公主只能放下手中的茶碗:“太夫人,我和老爷的想法是一样的,姿英的亲事,我们两个商量了半天也没有能够得出个子丑寅卯来,还是劳烦太夫人您给拿个主意吧。”
“那好吧,既然公主你都这么说了,那老婆子我就来说一说,不过,这好不好的,还是得你们做父母的说了才算。”
高太夫人笑呵呵的放下手中的茶碗:“用儿啊,我听说,前儿个,是不是有一位大人,他是亲自带着官媒,上我们家来向你求亲的?有这回事没有呀?我还听说,你留着他在外书房里面谈了都快有两个时辰了,是不是这样啊?”
高怀德一听高太夫人的话,那可以说是正中下怀:“回母亲的话,正有此事。”
“哪位大人是谁呀?你能与他谈那么久,那定是和他谈得投机的了?”
高太夫人脸上的笑容更深:“我琢磨着,他能亲自带着官媒,这么郑重其事的上门来求亲,那定是相当的诚心的了,想来他也该是一位赤诚的君子才对吧?只是不知道他今年贵庚有多少了呀?和姿英的年岁是否相当呢?我琢磨着,如果要是年岁相当的话,那就定下他吧,你们认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