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儿,姿兰既是这么说了,那你今日就不要看了吧?”
姿兰的话刚说完,坐在一旁的赵光义和李皇后又在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开口了:“姿兰说得没有错,这么完整圆满的一幅画卷,在其背面题上诗文,那岂不是太煞风景了?”
份儿?听了赵光义的话,姿兰心中暗自思忖着,搜肠刮肚的把他的几个儿子的名字,一一在心头做了一遍过滤,最后,才终于是想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个正出言像是向她挑衅的人,竟是四皇子商王赵元份。
据史书记载,赵元份应是一个性情宽厚之人,可是,看眼前他的这份架势,姿兰觉着,至少他也是一个性情倔傲,肃容不羁的人。
仿若真的是为了应证,姿兰的心头所想一般?赵光义的话音刚落,赵元份就转而又说道:“是,本来,既是父皇您发话了,那儿臣就该要遵命,只是,眼下也并非是在朝堂之上,所以,儿臣斗胆,想要再多说一句,父皇,儿臣想求父皇恩准,现就命人前去取些纸笔来,请姿兰姑娘就把《落shen赋》全文就写在上好的白纸上,如何?”
“四哥,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赵光义闻言没有立时就答话,这时,从旁又走过一位皇子来,看着赵元份语气很是温婉的说:“既然姿兰姑娘此刻没有这样的兴致,依我看,也就算了吧。”
“六弟,你就知道整日里息事宁人,到处打圆场,对于姿兰姑娘的书画,你不是也在我的面前提到过好多次了吗?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看一看?”
赵元份轻轻摆了摆手:“我这不算是强人所难,只是对姿兰姑娘的才名,仰慕已久,想借此机会一睹为快罢了,你要知道,你四哥我,今日此时要是不看,恐怕以后是真的很难会有机会的了。”
六弟?那就是说,这位出面来给她解围的皇子,他便是赵光义的第六个儿子,镇王赵元偓了,姿兰这么想着,眼角的余光便瞟向了站在一边,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另一位皇子,他就是那个看着有些面熟的皇子,如今想来,他该就是曾经与她有过一次交集的周王赵元俨了。
说实话,赵光义的这几个皇子,长得倒是都很不错的,最起码可以说得上是眉清目秀,气宇轩昂的,特别是那个赵元偓,看着他的身形轮廓,就会让人难免生出柔和的感觉来,不过,虽说如此,但和赵元僖比一比,却还是有些逊色的。
赵元偓,姿兰想起他来了,他是赵光义的第六个儿子,和赵元僖是一个母亲生的,他们的亲娘是李贤妃,只是,他们这两个同母兄弟的性格好似很不一样,至于这其中有什么纠葛弯绕,此刻的她是不知道的。
“份儿说得也确有道理。”
听完赵元份的这些话,赵光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继而转变了先前的态度:“姿兰,份儿既然已是这么说了,那你就勉为其难,写上一些吧,正好,其实我和皇后也是很想看一看你的墨宝的。”
“是,姿兰遵旨。”
姿兰乖巧的点头应声,脑际就此飞快的转开了思绪,《落shen赋》是曹植所作,通篇用的都是古字文言,虽说不算是很长,也并非晦涩难懂,她早在来此之前就已经可以熟记于心,但是,毕竟不是平时一直都用得上的文章,一下子就很完整,一字不错的写出来,那倒也不是一件很容易办到的事情。
可是,面对着眼下这样的场面,姿兰知道,她不能提出去取本书过来,让她照着抄写的要求,要知道,此刻眼前的这几位,嘴里虽只是说想看看她的字写得如何,而实际上,也包含着想要考一考她的意思在里面。
因此,姿兰必须在落笔之前,心在自己的心间,把那篇《落shen赋》给好好的默念几遍,尽量可以做到落笔之后,中间不会因为突然卡壳而停顿。
“姿兰姑娘,请您移步。”
既然是皇上发了话,一旁的宫女太监自然是马上就把事情给办妥了,不一会儿功夫,姿兰就被请到了一张长条形的书桌前,一个身着蓝灰色长衣的小太监恭敬的失礼:“小的已将墨都磨匀了,姿兰姑娘如若还有别的需要,只管吩咐小的不办就是。”
“多谢公公关照,姿兰眼下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劳烦公公的。”
姿兰嘴角边,浅浅的笑靥在那里荡开,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稳步走到书桌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要说不紧张,那倒真的是瞎掰,哪有在这么几位皇宫贵胄的灼目注视之下,心里会一点都不忐忑的人呢?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fú)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
……
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反,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站在那张不算很高的小长条书桌前面,姿兰手中握着笔,在平铺在那上面的白纸上,行笔自如的开始书写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姿兰心里由于难免有些紧张,使得行笔之时有些少许的迟疑。
不过,没有过多久,由于姿兰写字作画的时候,总是很容易进入状态,很容易投入其中,渐渐的,便越写越快起来。
就只见,那一只羊毫笔,在姿兰纤纤玉指的掌握之中不停的左突右闪,前后挪移,于是乎,一个个圆润而又不失苍劲的字迹,便在那张白纸上呈现了出来,看得一旁的那几位宫女太监,一个个都微翕唇瓣,瞪大了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动的盯着,仿若是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把最美妙的瞬间给忽视了。
“真可谓是,彩笔胜芳,墨香含素”
“真可谓是,彩笔胜芳,墨香含素”
李皇后此刻也没有能够按捺得住,她悄悄的凑近赵光义,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嘟哝了几句,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够听得清楚的话:“皇上,臣妾这心里,真的有些嫉妒了,只可惜,我的佐儿和侃儿都已经定了王妃了,高怀德那老小子,他早就发过话的,她的女儿,绝对不给别人做妾室,你瞧瞧,三妹妹的那个亲闺女,不就是因为这个,婚事都还没有定下来么?哎,皇上,臣妾与您打个商量行不?您看姿兰她年纪还小,等一等再说,好不好?说不准,您有这份心意,有些人还不愿意领情呢?可是,臣妾这心里,却是真的很喜爱姿兰,若果臣妾还有第三个皇儿,那臣妾就不会说这些话了。”
“皇后,你自己说说吧,你刚才所说的这些个话,是不是身为后宫之主,身为皇后的你,应该说的话?”
赵光义再次眯起了眼睛,看着李皇后摇头叹息:“看见好的就想着往你自己的身边划拉,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这皇后以后还靠什么服众?你这不是,吵着要我废了你这个皇后吗?”。
“皇上,您看看,臣妾这不只是说说,痛快痛快嘴皮子吗?”。
李皇后轻声嗔了一句:“皇上,您就当臣妾刚才什么也没有说,臣妾这就把那些话全都收回,让那些话就此拦在臣妾的肚子里,这总行了吧?”
“嗯,这么说还差不多,反正也没有别人听见,那我就饶了你这一回。”
赵光义再次轻轻摇头:“你还真别说,我还真是想不明白,你说,这高怀德他一个武夫胚子,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一个书画技艺双绝的女儿来的?”
“皇上要是真的想知道,那还不简单。”
李皇后听了不禁莞尔:“那天,皇上见着三妹妹的时候,问问她不就行了?”
“嗯,你说的没错,我是要问问。”赵光义这回是点头,没有再摇头。
当然,赵光义和李皇后的这段对话,姿兰是一句都没有听见的,别说是她了,就算是站在一旁的那几位皇子,也是一个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视线,此刻已全都被,不远处的那张书桌前的小小身影给吸引了。
就在赵光义和李皇后所说的话,刚告一段落之时,姿兰这边,她手中的笔,也在最后的一笔上面,落下了那浓淡相宜的一点墨汁。
“启奏皇上,商王妃李夫人在宫外候见。”
姿兰手中的刚搁回笔架,还没等她转身,一个小太监突然尖着嗓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进宫门,就像是有紧急的军情需要禀奏一般,一下子跪倒在赵光义的脚前:“三公主正在门口,好说歹说,终于是拦下了想要冲进来的李夫人,不过,李夫人还是说了,她一定要立时三刻就见到皇上,见到皇后娘娘,见到镇王殿下,还有,小,不,是见到姿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