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榴衣的宫女,倒是挺厉害的,是个泼辣的性子。
姿兰看着满脸肃然之色的榴衣,也不知怎么的,就这么冲着她点了点头,然后甜甜的笑了一笑:“榴衣,你和香圆换个位置,让她走在前面引路,你跟在我的身后,那不就行了?”
“是,婢子遵命。”
榴衣闻言很是明显的愣了一下,不过,那也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没有一眨眼的功夫那么快,她就立时恢复了平态:“姑娘,您小心看仔细了,这边的路您不是很熟,婢子扶着您走吧。”
“你的嘴可真巧,心思也很是玲珑呢。”
姿兰轻轻的抚了一抚榴衣搭在她手肘处的手:“不过,你方才那可是说错了,香圆方才是在回答我的话,我问话,她总是应该要答的,是不是?”
“回姑娘,姑娘的问话自然是要答的,只是,婢子是怕这边隐蔽之处过多,有些难以防范。”
榴衣轻声的说着话,又微微侧头,做出一副环视周在之状:“姑娘,请恕婢子多一句嘴,“这宫里面走动,不比外面,请姑娘三思。”
“嗯,你说得倒是没有错。”
姿兰微微颔首:“不过,说话之前,先要把事情给弄清楚弄明白了,然后方能开口,你心直口快,为香圆着想,这不假,可是,这样容易鲁莽之中出现差错,你难道连这点都没有想到过吗?也许,香圆与你一处相处久了,你说话的时候,少了很多的计较,可是,她不会计较,并不表示,别人听见了也不会计较,你能听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初次接触交流,姿兰对这个榴衣的印象还算不错,如果她这会儿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是表现出她的真性情的话,那么,这个宫女,她倒是真心的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的了。
因此,姿兰便开言做了一些试探,要是榴衣马上就能转过弯来,立时就表示愿意接受,那么,这个宫女,也就没有什么多大的意思了。
“姑娘,您看仔细了,这边有一处台阶。”
这时,走在前面引路的香圆站定了脚步,回过身来:“姑娘,您莫要怪榴衣姐姐,婢子先前曾经闯过一次祸的,那个时候,婢子年纪还很小,要不是榴衣姐姐设法替婢子遮拦了过去,恐怕婢子早就没有这条命活在这个世上了,而且,榴衣姐姐之后还一直都在婢子的身边提点婢子,榴衣姐姐对婢子的好处,要是说恩同再造这四个字,那是一点都不为过的,所以,姑娘,榴衣姐姐随便怎么说我,那都是应该的。”
“香圆,我看你很是着急想要维护榴衣,看得出来,你们两个的情分定是不同一般的好了,只是,方才榴衣的话,倒是说的没有错,你心性直爽纯净那是好的,只是,这说话做事都要注意场合和分寸,这边隐蔽之处过多,话说得多了,恐是会落入有心人之耳,你该想得明白的,对吧?”
姿兰脚下的步子没有因此而有所停留,而且,她看榴衣一直都没有再接口说话,想来是心中有些不明所以,又不好无状出言相对的缘故,这样反而是可以看出,她原也是一个真性情的人,心中便增添了一份的喜欢,就想着搭个梯子,给她找一个台阶:“我看你性子急,又总有些耐不住,想到了什么一副不吐不快的模样,这样吧,你也别再前面引路了,和榴衣一起,一边一个跟着我走就行了,到了该拐弯或是有岔路之处,你们轻轻言语一声就行了。”
“是,婢子遵命。”
香圆闻言,立时眉开眼笑的走到姿兰的身边,又看着榴衣笑道:“榴衣姐姐,姑娘这么好,你该可以放心了吧?”
这个香圆,这样的直接单纯,也真是难得她竟然还可以在这皇宫里面,存活这么多年,看来,这个榴衣,真的该是一个重情重义又聪慧善良的女孩子了。
“姑娘,婢子方才越矩了,婢子在此多谢姑娘的宽厚不计。”
主人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有下人突然之间插上话来,出言训斥另一个下人,因此而打断了主人的话,那样的状况,不管是在哪里,那都是要治罪的,姿兰刚才竟然一点都没有发作,反而轻描淡写的揭了过去,而且还在话里话外隐隐的透出维护之意。
这是试探,也是明示,榴衣又怎么可能会听不明白?香圆也不是个傻子,她只是做出那等憨态罢了,这些,姿兰悄悄观察,自是明白在心间的了。
既然已经是看得明白了,姿兰也就成竹在胸,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了,这样的两个宫女,想要收归自己的麾下,为自己尽心实意的所用,那当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事情。
这样轻声说着话,主仆三人一路不紧不慢的向翠照宫走,榴衣和香圆因早年就进宫了,对自己家乡的情况和事情,知道得很少,也没有留下什么清晰的记忆,而且,这几年不能随便与宫外联系,路途又遥远,所以,这两个女孩子,竟是一把这皇宫当作了自己的家,说到出宫回乡之类的话题,两个人全都显出了一派茫然之态。
“小的,婢子拜见姿兰姑娘。”
翠照宫门口,姿兰主仆三人刚一露头,就见一群,足足有二三十个太监和宫女,在那里很是恭敬的迎接她。
而且,这些个太监宫女全都行的是跪拜大礼,这让姿兰蓦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们,为什么要对我行这样的大礼?”
姿兰看着一色的,毕恭毕敬,低着头,屏息凝神跪在那里的太监宫女,微侧过头狐疑的问榴衣:“他们这样,我要不要打赏?”
“回姑娘,他们本是不必行这样的大礼的,不过,他们既然这样,那就是说,这定是七公主殿下吩咐的,您只需每人打赏十个铜钱就可以了。”
榴衣抿了抿嘴唇,看着姿兰轻声道:“只是,姑娘也需要小心,进宫门这一路上,您每一步都要走仔细了。”
十个铜钱?就这么一点点,这皇宫里的太监宫女怎么可能看得上眼?不过,也许这是明文规定的,或是约定俗成的?
“只需十个铜钱就够了么?”
姿兰再次悄声询问:“七公主殿下,会不会挑理?”
有的时候,做多了,反而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情。
“回姑娘,婢子也不知到七公主殿下这么做,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每一回,七公主殿下所做的事情,都是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
榴衣瞟了一眼完全敞开的宫门:“不过,姑娘可以放心,赏与不赏,到底该赏多少,实在是从来都没有任何规矩的约定的。”
“既然是这样……”
姿兰微微皱了皱眉头:“那今儿个我就不打赏了,他们这会儿给我行这样的大礼,这原本就是不妥当的。”
姿兰近乎于自言自语一般的说完这句话,便伸出手来轻轻摆了一摆:“各位公公,各位姐姐,我呢,今儿个头一次进宫来,对于宫里面的许多规矩呢,当然不是很清楚,不过,你们都是七公主殿边伺候的,对于这宫里的规矩应该都比我清楚,这会儿我看着你们给我行这样的大礼,我实在是有些闹不明白,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你们一些,今儿个这个打赏就没有了,等着我进去之后,和七公主殿下找出规矩册子来,把这些个都闹明白了,捋顺了,要是该赏你们的,那我定然是会加倍补上的,不过,要是这错处在你们身上,那就不好说了,不知我说的这几句话,可还在理上?可还中听?”
既不说免礼,也不说起身退下,姿兰这是在心里面斟酌之后,才做出来的决定,她记得很清楚,周妈妈说过的,这样的大礼,是不能随意接受的,特别是在皇宫里面,只有君臣之间,才能有这样的大礼之机,要是随意越了矩,那绝对是可大可小,可圈可点的结果。
“姿兰姑娘,您请留步,姿兰姑娘,您不能就这么把小的,婢子留在宫门口啊”
见姿兰说完话,绕过他们的身边,真的就这样往宫门里面就走,跪在地上的那些个太监和宫女,这回是真的急了,于是一个个全都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姿兰姑娘,姿兰姑娘您救救小的们,救救婢子们,是公主,是公主殿下特意命小的们,婢子们跪在这宫门口的,姿兰姑娘您要是这样就走了,小的们,婢子们这脑袋,就很有可能就会不保的呀姿兰姑娘,您就可怜可怜小的们,可怜可怜婢子们吧。”
“既然是七公主殿下特意吩咐你们这么做的,那殿下总是有这么做的道理的,你们就在这了里等着吧。”
姿兰脚下连片刻的停顿都没有,心里面更是有了计较,就这么带着榴衣和香圆,一路径直往翠照宫里面走着,至于这些个太监和宫女,那就等事情过去之后,再设法回旋了,眼下,是绝对不能回头去怜惜他们的。
“姑娘,您小心。”
正走着,身边的榴衣和香圆却突然同时附上了她的耳朵:“前面,七公主殿下,您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