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您先躺下,听我慢慢告诉你。”
姿兰站起身来,走到桌子边去放下空碗,心里面七上八下的盘算着,这件事情的实情,是否应该告诉高太夫人知道?
心里面有了事情难以抉择,姿兰手上的动作就显得稍稍有些缓慢,这微小的细节,竟然一点都没有逃过高太夫人的眼睛。
高太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任由于妈妈扶着她躺进了被窝里面,她又何尝不知道姿兰的难处?这么小的年纪,从小就没有得到过安生日子过,偏偏,他们又没有办法,去多做些什么,一直以来,她总是睁着一只眼睛来看,又闭上另一只眼睛来欺骗安慰自己,就这么模模糊糊的过了这些年的难熬日月。
可是,既然眼下,燕国大长公主已经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在那里叫嚣了,她又怎么可能,再如此听之任之下去?
对方是皇家的公主,这不假,但是,谁都不愿意被别人无休无止的欺负下去,不是吗?更何况,高家本来就不是一般的人家,又怎么可能,被人啐到了脸上,还不闻不问的任由事态无休无止的发展?
高怀德和高怀亮都是她的亲生儿子,是由她从小一手带大的,是她看着长大成人,看着成家立业,看着出人头地的,他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个性?高太夫人心里面自然心知肚明。
高太夫人拉了拉于妈**手,示意她去房门口看着,然后这才语气温和的召唤姿兰:“姿兰啊,你是我们高家的骨肉,是我们高家的姑娘,祖母是看着你从五岁那么小长成如今这么大的,尽管你出生之后的那几年,祖母没有在你的身边,但是,这些年了解下来,也足够了,你是一个怎么样的性子,祖母怎么可能会不清楚?你说是不是?”
“祖母……”
姿兰被高太夫人的这几句话说得心里面更加的七上八下,心绪更加的难以平静,她当然听得明白,这话里面究竟所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可是,这件事情绝对是非同小可的,一个处理得不好,那会遭殃的人,绝对不只是只有她一个人。
心绪感慨万千难以平静的姿兰,想到这里,便只能走回到床边,可是,出声叫了一声祖母,就只觉得喉咙口哽得难受,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姿兰,刚才祖母已经说了,你这孩子,祖母知道,就是心思太重,又只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藏在自己的心里面,而不愿意说出来,你是怕说出来,会造成我们的困扰对不对?或者,你还在考虑你亲娘和几个兄弟的得失和生活,是不是?”
高太夫人闭着双眼,面朝账顶,语气中透露出难掩的惆怅,她今日是真的想明白了,她只有推心置月复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才能把这件事情给处理的圆满,至少不会造成不必要的,她所不愿意看见的损失。
那个叫姿芳的孙女,高太夫人知道,她是再也顾不得她了,只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再也无法容忍她了,她竟然把所有人的利益,包括整个高府的利益,全部都当做皮球,毫不吝惜的抛了出去,比那个皇家的公主还要狠辣上百倍。
这个叫姿芳的孙女,高太夫人怎么可能再愿意留下她?高府中的所有的人,又怎么可能再容得下她?
豁出这个叫姿芳的孙女去,就可以保全高府所有的人的脸面和前程,更何况,她的所作所为,明明白白的昭示了一点,那就是,她根本就不值得任何人去怜惜她,高太夫人实实在在的想明白了这一点。
想着那个叫姿芳的,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养在她身边的孙女,再看看,此刻坐在自己眼前的,五岁之后,才被接回高府的孙女,高太夫人又怎么可能不心生感慨?
一个是个人那一丁点的,其实根本就同别人不存在冲突的利益,而丝毫没有留恋的抛弃整个家族所有人的利益。
一个却是为了守护亲人的利益,却甘愿独自承担,其实她幼小稚女敕的肩膀上面,根本就扛不起来的重担。
想到这里,高太夫人的眼角,不自禁的留下了两行热泪,滑过鬓边的发丝,一直滴落到枕边,她都没有知觉。
“祖母,您流泪了?”
姿兰掏出绢帕来,替高太夫人轻轻拭去了眼角边的热泪:“祖母,您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真的,您现在就只要好好的休息,把身子养好就行了……”
“胡说。”
姿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高太夫人突然给打断了:“这么大的事情,祖母和你父亲,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扛着?你如果真的想要祖母放心,那你就把事情的实情告诉我,等想明白了利害关系,等想出了解决的办法,祖母自然就能放心的休息了,你说是不是?姿兰啊,你若果真的不愿意祖母和你父亲担心,真的不愿意你亲娘,和你那几个兄弟替你担心,你就赶快说出来,好不好?祖母想着,这事情如今闹到这么大了,难带你还指望着那边的人,她们还愿意给你留后路?”
闻听此言,姿兰的心头好似被什么东西,突然重重的敲了一下,对呀,高太夫人说得没有错的,燕国大长公主,特别是姿芳,既然都已经撕破脸到这种程度了,她们又怎么会给她留有后路呢?
“祖母,您闭着眼睛,养养神,听孙女把事情的经过,慢慢的说与您听。”
想明白了这一层的利害关系,姿兰的心头自然是豁然开朗了,她知道,等一会儿,不禁达振和达诚会马上就过来这边祥寿堂了,而且,恐怕高怀德也快要过来了。
因为,栖凤庭那边,正如高太夫人所说的那样,既然已经闹到了这个份上,那就不会就此罢休的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姿兰心头的那副重担就一下子卸了下来,她伸手握住高太夫人的手,慢慢地在她的几个主要的穴位上面,慢慢的揉捏着,这样可以缓解她的压力和激动的情绪。
要知道,高太夫人要是真的有个什么好歹,就算是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姿兰也是不会感到高兴的。
“好,祖母都听你的,只要能想明白了就好。”
高太夫人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得到了姿兰的这句承诺,原本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突然之间却感觉轻了不少?
“祖母,事情是这样的,这件事情还得从五年之前说起。”
姿兰一边给高太夫人做着按摩,一边语气尽量和缓的叙述者事情的经过,把当初的事情,后来的事情,包括今日在这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了一个清楚明白。
高太夫人静静的躺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姿兰的叙述,面上的神情一点都不显,可心里面早就已经翻江倒海的难以平静了。
高太夫人怎么都没有想到,燕国大长公主竟然会在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女孩子身上,下这样的功夫?竟然会对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女孩子,动这样的心思?竟然会对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女孩子,做这样的事情?
尽管,高太夫人也承认,姿兰那个时候,虽然只有五岁,但是确实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特质,但是,她毕竟只有五岁不是吗?
还有那个叫姿芳的孙女,她的所作所为,居然还如此的精彩,居然能做到那般的无懈可击,高太夫人真的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只有十多岁?当年,她是不是只有六七岁?
如若不是,今日亲自感受到了一回,姿兰所说的这一些,高太夫人还真的是难以相信的。
可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高太夫人有着亲身的感受在前,再听姿兰的简述在后,太自然是完全能够接受的了。
难怪姿兰先前什么都不愿意说出口给他们听的了,这样离奇的事情,有谁能够听了之后,不产生怀疑呢?
“嗯,姿兰,你放心,这件事情,祖母现在心里面都清楚了,你记着,今晚,你千万别到栖栖凤庭那边去,至于周妈妈和云妈吗,祖母会安排人去解救的,你大可以放心,知道吗?姿兰啊,如果你能相信祖母和你父亲的,你就听从祖母的安排,好不好?”
高太夫人睁开了双目,示意姿兰把于妈妈去叫进来,然后又对她说:“方才的安神补气汤,确实很不错,祖母喝了觉得心头很舒服,你把这款汤水的方子写下来,等一下交给于妈妈,让她们每日里做了给我喝。”
“是,我全听祖母的安排,我这就去写方子。”
姿兰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向房门口,先把于妈妈给叫了进来,此刻,她自己都感到很奇怪,说到那些事情的时候,乃至说完了那些事情之后,她竟然心情都一直很平静,丝毫都没有先前自己还以为会有的波澜。
“茗香,等一下姿兰写了方子交给你,你拿了就同她一起出去,你们都到大厅里去守着,等老爷过来了,你就让他进来见我。”
高太夫人看着于妈妈走到床前,就温声吩咐道:“今日的事情,既然闹得这么大了,那么,我也就只能豁出这张老脸去了,看来,明日不惊动皇后娘娘是过不去的了,恐怕连皇上都是要惊动的,现在我想好好歇一歇,你们也都不用再为这事操心了,在房厅里把晚饭摆上,你们全都去先吃了晚饭再说,我们犯不着陪着她们这么折腾。”
姜还真的就是老的辣,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什么就全都想得透透的了,姿兰心头感慨着,手下不停,飞快的写好了那款安神补气汤的方子,随即便交给了于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