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俨伸手拉起赵元偓的手,兄弟两个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朝着里屋并肩而去。
身在皇室,能够有如此好的感情的皇家兄弟和兄妹,还真是难得一见,确实很少。
如果不是因为赵元偓天生就有心痛重疾,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病症,而使得他性情恬淡无欲无求,那么,这样的场景,还真是不可能就见得到了。
当然,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这个天生的心痛重症,让赵元俨或者是其余的皇子,对赵元偓除却了心头的疑窦与隐患。
那么,在如今皇储之位尚且很不明朗的状态之下,又怎么会有如此祥和的一幕,出现在姿兰的眼前?
也可以说,正是应了那样的一句话——上天在对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定然会同时给你打开了另一扇窗的。
也许,赵元偓这一生的平静和与世无争,正是依赖于他的那份看似很难忍受的心痛之症吧?
姿兰暗自叹了一口气,哎,这年头,任何一个人活着其实都是很不容易的。
一直以来,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么一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可是,其实人人心中都藏着那么一句不能为外人道的话,那就是,人人都有一口难以填平的郁气。
而这口郁气,就要看拥有者的气度和修为,看每一个人去如何滋养或者是抚平了
赵元偓其实是一个极其聪明的皇子,他为自己开辟了一条平稳而静谧的道路,其实这就是最合适他的。
姿兰没有在外间书房里面坐等,只是在吩咐把茶水和吃食都撤换下去之后,去了一趟小厨房,然后,便留了榴衣和绣枝手在房门口,自己则带着香圆回了房间。
“镇王殿下和周王殿下恐怕是要留在这里用午膳了。”
姿兰看着榴衣笑道:“就算是他们不说,我们也是该要留的,你留在这里看着,如果镇王殿下先出来,那么,千万要留在这里,我现在要去安排一下,还有,在周王殿下没有出来之前,如果有人过来找七公主殿下,到时候你先别去惊动公主殿下,过来告诉我一声就行了,还有绣枝,里屋的茶水就由你当心伺候着了,你也很有分寸的,这个我知道,好好的做,七公主殿下和我心里面都是有数的。”
“是,婢子明白了。”
榴衣和绣枝爽爽屈膝应了一声,转身各就各位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了,举止得体大方,一点都没有刻意的忸怩和谄媚之态。
包括香圆在内,这三个丫头的日常举止和本性,姿兰都看在眼里,心里面还是很赞许的,虽说有的时候有些考虑欠周全,但是这并无伤大雅,更何况在知道自己的疏忽之后,每次都会设法去弥补,而且之后也再没有犯同样的错误,并且会更加的加倍谨慎小心。
只是,这三个丫头原本就是皇宫里的宫女,所以,姿兰对她们的要求自然不能太过苛刻了,更何况,绣枝本就是要留在赵莹璇身边的,她只是帮着旁边看一看考察一下罢了。
还有榴衣和香圆,她们的进退去留全都掌握在李皇后的手中,姿兰现在并没有权力作她们的主,因此,能够做到这样,其实已经很不错的了。
另外,赵元俨和赵莹璇这两兄妹的事情,动静闹得那么大,有才来没有可以的想要瞒着任何人的举动。
所以,这会儿赵元俨和赵元偓的联袂造访,自然是早就传到了赵光义和李皇后的耳朵里了。
姿兰估模着,这样的事情,一般应该是有李皇后出面来了解和管辖的,等一下很有可能就有人会过来宣昭赵莹璇或者是她过去凤仪宫了。
可是,小厨房那边的事情,还有一些后续的工作,姿兰这个时候又必须去事先安排一下,而又不能明确的点出是等着李皇后派来的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姿兰知道,很有可能她就会被误解了,皇上和皇后的心思和举动,又怎么可以让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公主伴读事先猜出来呢?
这样,姿兰也就只能拐了一个弯子:“周王殿下和七公主殿下兄妹之间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好好的谈一谈的,你们要记得,千万别去惊动他们,有什么事情先来告诉我一声,我自会斟酌着处理的。”
榴衣和绣枝都是玲珑心思的丫头,姿兰说的话她们自然明白,不过,这样的话也就只能是各自凭本事意会心领,如果一不小心领会错了,那也就只能自认倒霉而已。
果然姿兰没有想错,她从小厨房出来,刚回到房间里面,榴衣就跟着走了进来:“姑娘,皇后娘娘遣了了人过来,说是请七公主殿下过去凤仪宫一趟,可是,小书房里屋的门一直都关得紧紧的,就连绣枝想要进去更换茶水,周王殿下都不允进去打扰。”
尽管心里面早就有了打算,可是,来得这么快,却还是让姿兰有些踌躇。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躲是躲不掉的,只能是迎上去面对,姿兰转身看了看榴衣:“镇王殿下有没有独自先出来?”
“回姑娘的话,镇王殿下确实是先出来了,这会儿正在外间的小书房里面,坐着翻书看呢。”
榴衣恭敬的答道:“只是,镇王殿下说了,既然姑娘临走的时候吩咐过要先过来告诉您的,那么他就不多插话了,这件事情还是由您定夺为好。”
赵元偓已经从里屋出来了,这对于姿兰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
李皇后那里,姿兰过去说这件事情,实在是很不合适的,不管怎么说,有些话有些事从她的嘴里面说出来,送进皇帝和皇后的耳朵里,那都有可能会被想成是越矩或者是欺负赵莹璇年纪小。
姿兰也曾经想过,最好就是赵莹璇自己去说,但是,又怕她年纪小,说话做事总是还欠妥贴,那就很容易把说给说过了头。
到了那个时候,赵光义和李皇后自然是不会怪责赵莹璇的,但是,对姿兰的举动就难免会生出嫌隙来。
思前想后之后,姿兰觉得,这个最好的人选就非赵元偓莫属了。
很奇怪的,姿兰一想到赵元偓就有一种温暖而值得信托的感觉。
可是,如果赵元偓现在里屋没有出来,那么,姿兰如果贸贸然去敲门,那就有些不合适了,话也很难说得全。
不过,姿兰对今天的赵元俨有一种直觉,那就是他进去之后,应该是不久就能掌握主动权。
而赵莹璇虽说不会马上就转变心意,但也不会有什么不明智的过激举动。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一旁的赵元偓就会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和尴尬,那么,他也就会悄悄先退出来。
当然,凭着赵元偓对赵元俨和赵莹璇兄妹的关心,他出来之后是绝对不会马上离开的,他只会坐在外面看结果,那样的话,姿兰想要做的事情,想要说的话就好办多了,而且也不会显得很突兀。
现在,听榴衣说赵元偓果然和她所期盼的那样,先一个人独自从里屋走出来,坐在外面的小书房里面等着了,姿兰心头自然是欣喜的:“那好吧,我这就过去一趟,总不能让皇后娘娘在凤仪宫久等。”
“镇王殿下,姿兰想劳动你的大驾,先去凤仪宫走这一趟可好?”
带着榴衣和香圆加快脚步往小书房那边赶去,面对李皇后那边派来传话的人,姿兰当然不能让他觉得怠慢了。
走进小书房,姿兰当然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那里,笑着同一旁站着的一个太监寒暄聊天的赵元偓。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太监的身份应该不会很低,要不然的话,赵元偓完全可以把他晾在一边的。
就算是李皇后派过来的太监,但是,只需是面子上面没有什么失礼的举动,那么赵元偓是安全不需要如此的礼贤下士的。
“丹阳县君,咱家这厢有礼了。”
一听这个自称,姿兰就知道她刚才是没有想错的了,在这皇宫里面,没有一定等级的太监,是不能够自称咱家的,一般的小太监都自称小的,也并不想清朝的太假那样,自称为奴才。
“公公莫要同我可以,让公公久等实在是不好意思。”
姿兰浅笑盈盈的摆了摆手,同时也向榴衣悄悄的递了一个眼色,当着赵元偓的面明目张胆的给太监塞上赏银,那总是不还理智的行为,她的意思就是要榴衣自己看着办,找个机会把这事给稳妥的处理了。
虽说李皇后那里经常会有过来翠照宫传话,但是,这个太监还真是第一次才见到,那么,这份打赏自然是眼下就是不能够省的了。
“姿兰姑娘认为,这个时候该是由我去走这一趟么?”
赵元偓温润而含蓄的目光看着冲着他淡笑福礼的姿兰,心里面掠过一抹淡淡的温馨之感,他当然明白姿兰此举的意思,但是,这句话却还是需要问的,并非多此一举。
一个是正经的亲王,一个是公主的伴读,当着外人的面,自然是不能够有太多的默契的。
“是的,姿兰以为,周王殿下和七公主殿下这会儿正是很需要助力的时候,而这个能够帮得了周王殿下和七公主殿下的人,那就正是非镇王殿下莫属了。”
姿兰再次屈了屈膝,并没有抬眼正视赵元偓,而且嘴里面所说的话也显得很含蓄。
其实,这会儿过来传话的这个太监,并非是凤仪宫李皇后身边的人,而是赵光义身边刚刚新近晋升御事副总管黎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