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夫人来看你了。”小桃推门进来,笑盈盈地说道。
洛歆将养了这些日子,虽说不再影响行动,但却仍不敢躺坐,此时正趴在床上,看着床单发呆,听到小桃的话后,才撑着手臂抬起头来,刚巧看到李夫人从外面走进来。
李夫人匆忙地走到床边,搀扶着洛歆,“身上的伤可好全了?可有留下疤痕?”
洛歆摇了摇头,对于这个李夫人,她打心里感激的,“没留下疤痕,”这些天来一直在房间里养伤,李夫人,小桃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她毕竟是顶着陆妃舞的身份,要是真的陆妃舞回来了,她面对的或许就不是一顿打那么简单了。沉吟了片刻,洛歆抬起头来看向李夫人,“娘,我身上的伤已经无碍了,我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李夫人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秀丽的脸上露出笑容,“想透气,让小桃扶你出去便是,”说着,就转身对小桃招了招手,“小桃,来,扶你家小姐去园子里散散步,这整日里呆在房中,也的确把你闷坏了。”
洛歆当然不是想去园子里透气,赶紧摆了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想去街上逛一逛。”
洛歆的话才刚说完,李夫人的脸色就变了,连带着声音也压低了,“快别说这话了,让别人听见传到你爹耳里去了,少不得又是一顿打。”
洛歆被关了近半月,这段时间,对她来说,简直是心理生理的双重煎熬,但走又走不得,只能等待,如今眼看身体无碍了,当然要离开这里。
李夫人见她没有死心,才又低声道:“舞儿,你今年也有十七了,我虽不是你亲娘,可我膝下无一儿半女,早把你当做了我的亲骨肉,听句娘的话,娘是为你好,这段时间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再惹你爹生气。”
“可是……”洛歆眉头都快皱成一坨了,她又不是真的陆妃舞,先不说她随时有可能穿帮,就算能一直顶着这个身份,难不成要被关在这深闺中一辈子?
李夫人拍了拍洛歆的手,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下个月老爷五十大寿,京中不少王公贵戚都会来为老爷贺寿,老爷的意思是趁此机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儿女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你爹是不想你后半生不幸福,这才要好好管束于你,你也别怪你爹。哪个为人父母的不希望子女好?”
这一次,洛歆低眉顺眼,闭了嘴不再言语,似把李夫人的话语都听到心坎里去了。心中却盘算着明的不行,那就悄悄逃跑吧。
李夫人见她如此乖巧,心中也一阵欣慰,舞儿总算是长大了。她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伸手替洛歆捋了捋掉落在脸侧的发丝,“从明日开始,你就和茹霜一起去先生那里上课吧。”
洛歆眨了眨眼睛,“上什么课?”
“当然是琴棋书画,还有礼仪,女红,都要学。”
洛歆翻了翻白眼,一下子扑在床上。
“你呀……”李夫人点了点洛歆的头,“好好跟先生学,学好了才能找个好夫婿。”
洛歆捂在被子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李夫人笑了笑,从床边的凳子上站起来,“娘先走了,有什么事让小桃过来招呼一声。”又转头对小桃说,“小桃,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小桃乖巧地应了一声,接着送李夫人出了房间。
李夫人一走,洛歆立即翻身下床,这里不能再呆了,又要她嫁人,还要学礼仪,女红,真真是要人命!
她匆忙地穿上陆妃舞艳红色的衣裙,顺便把陆妃舞梳妆台上的金银首饰揣了几样在怀里。藏了金银后,心理却有些做贼的羞耻感,她毕竟不是真的陆妃舞,这行为跟偷盗没两样,挣扎了一番,没钱逃出去,人生地不熟的,早晚也得饿死,这钱就当是她借的,以后有了钱再还回来,想到此,洛歆不再犹豫,转身就往门口跑,头发都来不及打理,只胡乱地用手抓了两下,用一根簪子绾在脑后,然后走到门边,拉开一丝缝隙朝外瞧。见左右无人,她才轻轻推开房门,垫着脚尖,轻手轻脚地从右侧的月门走了出去。
养伤的这十天,她每日都让小桃搀扶着她在园子里瞎逛,目的就是为了今天顺利逃月兑。她早知道那顿打之后,陆淳正不会轻易让她离开陆府,在试探李夫人过后,果然如此,才暗叹自己有先见之明。
她专挑人烟稀少的地方走,来到几日前见到的一处园子里,园子里有些荒凉,只有两三间破败的屋子,门前有着浅浅一层灰,屋梁上还结着蜘蛛丝,看样子这里很久没人打扫了。
洛歆的视线只略略地扫了一眼这三间杂物室,她之所以留意到这个园子,是因为她发现杂物房旁边有一颗枝叶茂密的大树,虽说陆府围墙很高,但那颗大树倚墙而生,树干粗壮,有多处凸起,正好落脚,要想爬上围墙,却也不是难事。
洛歆兴奋地跑到大树旁,双手环抱大树,却还是只能抱住一半,恰好有地方着力,不会掉下来,她一脚踩在凸起上,腾挪向上,很快就踩到了第三处凸起,还有两米左右,她就能爬到围墙的高度。粗壮的树枝搭在围墙上,像一座桥梁。洛歆牟足了劲儿,眼看着一步步越来越接近那座高墙,却在她抹汗的空当,那座桥梁一般的树枝上突然出现一双脚,洛歆顺着这双脚往上看,黑裤黑衣,还有一张黑着的脸。
琉夙垂着头看着满脸细汗,却兴奋得脸颊通红的小脸,一双妙目盈盈如水,绽放着灵动的光芒。可是在见到他的一瞬,那双眼中迷人的光芒瞬间消失,生动的表情也僵在脸上,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阵不悦,身上散发的寒气也一阵强过一阵,始终一言不发地垂头看着趴在树干上,露出整个脑袋的洛歆,她脸上神情变幻得很快,一会儿懊恼,一会儿气愤,一会儿羞囧,几缕发丝凌乱地滑落在脸侧。
洛歆恨不得拆了眼前这个人的骨,喝了他的血,火烧火燎地痛了近十天虽然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要跟着他来陆府,但是眼下就要逃出升天了,偏偏他又再次出现阻了她的去路。想到此处,她心里的怒就如燎原的火,越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