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热,姑娘们早已月兑下夹棉的长裙,换上了轻薄的衣衫。
这一月来,太子昶沣偶尔会邀洛歆一道去游船赏景,洛歆因上一次的帮助对他印象很好,再加上昶沣并没有上位者一贯的桀骜专断,反倒像一个邻家的大男孩儿,温和而有礼,若非那层身份,她想,她和他或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另外就是琉夙,自从上次怀疑她身份,逼问过她之后,便再未出现在她面前过。不知道是因为东西失窃而去追查,还是因为他认定她并非真正的陆妃舞,所以不再随行在身侧!
早上日头不大,细碎的阳光从窗户外洒落进来,洛歆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看着轻微摇曳的树枝发呆,自解了禁足令,她也曾多次去过那山谷,可没有任何的发现,眼看着这一日日上门提亲的人越来越多,洛歆的心也越来越急,却苦于无计可施!
轻微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小桃挑着帘子走了进来,她手中还捧着刚摘的鲜花,还没来得及往花瓶里插,便开口道:“大小姐,刚刚前院的小菊来传话说,太子邀你去岚山赏花。”
洛歆撑着桌面把身子立起来,拍了拍嘴唇,打了个呵欠,“正愁今日无事,既然有他邀请,那我便去岚山玩玩。”说着便从凳上站起来,欲往外走。
“小姐,你就穿这身衣服去?”小桃一把拉住她。
洛歆停下脚步,低头打量了自己一遍,白色蚕丝长裙,飘逸又服帖,几朵淡粉的玉兰花恰到好处地点缀在裙上,剪裁也很大方,以洛歆的眼光来看,觉得不错,小桃许是觉得它素了些,刚想开口,又听小桃道:“殿份高贵,小姐你怎可如此随意呢?”
洛歆摆摆手,“我只是去赏花,又不是去相亲,没关系的!我先走了,一会儿给你带岚山的鲜花回来。”说着不顾小桃阻拦,就穿着那身白色绣花长裙往外走去。
刚走进正厅,就听到陆茹霜的声音,“殿下是来邀姐姐去去岚山赏花吗?”。
陆茹霜话音刚落,就听到昶沣干净清越的声音响起,“正是,仲春已过,再不趁着这暮春时节去岚山看看,又得再等一年才能看到鲜花漫山齐开的胜景。”
陆茹霜“咯”地一笑,“听殿下这般说,那漫山遍开的景象一定很美!”
“的确很美,”
“可惜了……”陆茹霜的声音骤然一变,听上去有些伤春之感。
“可惜什么?”昶沣轻轻问道。
“茹霜还从未见过那般的景象呢!”
“是吗?既如此,茹霜小姐也同我们一道去看看便是了。”
陆茹霜一听这话,声音略略一提,颇为嫣柔婉转,“我可以去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洛歆提步走了出来,望着陆茹霜微微一笑,“你想去,去就是了……”
陆茹霜一见洛歆,眼中蓦地凝聚一道冰锋,但转瞬又被她掩在眼底,只听昶沣又道:“妃舞说得对,茹霜小姐不妨和我们一道,人多也才更有趣。”
陆茹霜柔柔一笑,“那好吧。”脸上是柔婉的笑颜,可眼底却没有一丝的愉悦。
当三人坐在马车上后,昶沣和洛歆便像往日一样随意地聊起来,两人之间似乎没有身份阻碍,像一对熟识的老朋友般。
陆茹霜坐在旁边默默听着,突然就抬头笑道:“殿下和姐姐什么时候这般熟悉了?”
昶沣爽朗一笑,“妃舞和我皇妹的性子很像,都是不受拘束但内心善良的,所以我见着她就像见着我皇妹一般。”
陆茹霜听得这话,扬起头轻轻一笑,“殿下的意思是把我姐姐当做你的皇妹了是吧?”
昶沣扬了扬嘴角不置可否。
洛歆却突然想起了那日在醉乡楼中的女子,随即问道:“殿下指的可是柔嘉公主。”
“正是,想来你和她也算是旧识!”昶沣继续保持着笑容。
洛歆却是笑不出来了,她好歹换了个灵魂,跟陆妃舞完全不同了,就算是言行无忌,也跟那丘离一煞的柔嘉不尽相同吧?
一路上,马车颠来颠去,外面的喧闹声逐渐平息,只能听到马车中三人时不时的对话,以及路边丛林里虫鸟的鸣叫。
“到了,下车吧。”昶沣率先下车,然后站在车旁搀扶着两人依次下车。
洛歆一出车厢便看到漫山的姹紫嫣红,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鲜花齐放,像是给整座山穿上了一件花衣!
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鼻而来,却并非浓郁腻人,反倒随风缭绕,只余淡淡幽香飘入鼻内。
“好美!”陆茹霜禁不住赞美道,到底是一个年仅十六的小丫头,看到这样的美景,也不由欣喜赞叹。
洛歆也由心赞叹了一声,然后随着昶沣沿着山脚的路往上走去。
道路很窄,只能容三四人并肩而行,马车是绝不敢上去的,道路像一条蜿蜒的龙,一直延伸到花海尽头。
“时辰还尚早,要是我们能走到山顶,便能看到这丘离的疆土,仿佛尽收到眼底。”说这话的时候,昶沣的眼是望着远处的。而那双眼,亮得似乎能照到丘离的每一寸土地,那么地灼亮,那么地自信!那一瞬,洛歆似乎从他身上发觉了一种之前没发觉的东西,那是属于一个君王才有的野心!
看多了他的干净爽朗,让她总是忽略他会是这江山之主!想来他从小身在帝王家,虽心有自由向往,但更多的是从小便植入脑髓里的责任,那便是这座江山。
不知为何,她看着这样的昶沣,有一丝丝的心痛,但更多的却是为他骄傲。
她仰着头,顺着他手指指向的远处,大声道:“我相信这座江山在你治下,会越来越昌盛!”
昶沣听到她的话语,转过头来对上洛歆的目光,两人相视,皆扬唇而笑。
而一侧的陆茹霜早从那美好的景色中回过神来,此时看着两人眼神相汇,说不出的默契,心中的愤恨也越来越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