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沉静如水。客栈房间里,明月公主和柳青青挤在同一张床上。
“公主,你冷不冷,要不我再找店家要一床被子?”
“不用了,两个人睡一起比较暖和”明月公主这会儿语气倒是温和多了,透过黑沉沉的夜还能看到她脸上那抹微笑。
“那你要不要睡里边儿,这床窄,万一不小心掉下床就不好了”
“没事啊,我睡觉的时候还挺安分的,一般不怎么乱动,所以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掉下去的。”
柳青青无奈了,明月公主不仅要和柳青青挤在用一张床上,还硬要盖同一床被子,不仅如此,她还睡在床外侧,如果她半夜要起身的话,公主铁定会立马发现。柳青青偷偷望着明月公主在暗夜中那张安详的面孔,她应该是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才对,可为什么柳青青偏生觉得明月公主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所以她提的建议全部都被她否定了。若是被訾风知道如今的状况,她铁定又要被他骂的。
“公主,那早些睡吧,今天一天累着了,多睡一会儿,睡得香一些”现在柳青青只能期盼明月公主睡着时很沉,她把动作尽量放小些,或许公主并不会发觉。
“青青,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公主了,”公主将头转过来,没来由的对柳青青说:“我记得很久之前就说过一次的,你还是叫我纤语,好不好?”
“好,”柳青青改口,“那,纤语,我们早些睡吧晚安”
可公主偏生要与她作对似的,“青青,我们说会儿话好不好,晚一些再睡吧”公主看起来精神好得很,夜色中她的眼睛还亮晶晶的散发着神采。
“这……”柳青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最不擅长说谎,之前催促公主早些休息就已经让她有些为难了,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显得目的性不是那么的明确,“可是公……纤语,我有些困了,今天在庆安城逛了一天,浑身酸痛,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还好是在夜里,柳青青猜想公主应该看不清她脸上为难的神色。
“你知道吗?在宫里别人都只把我当成公主,没有人会愿意和我真正敞开心扉的说话,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也有些讨厌我,但我真的觉得你是不同的,你会愿意敞开心扉和我说说话,聊聊天,对不对?”公主像是没听到柳青青刚才的话一般,自顾自的说着。
“怎么会呢?我不讨厌你的,真的,只是有时候会觉得,你是公主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我们之间有太深太宽的沟壑,那道沟壑很难被填平,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过于遥远,所以才会有距离感的,但这并不是说我讨厌你,真的”柳青青心里有些着急,她想赶紧让公主休息,但是她又不得不对她解释。
“你不用解释了,”公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你现在根本不用把我当成公主的,我在宫里是一个公主,许多人会巴结我,奉承我,没有人会对我说真话,说心里话。但是我现在不是在宫里,我跟你一样,也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你不要把我当成公主好不好,我不想融不进你们,我不想被你们孤立……”
柳青青沉默不语,因为她认同公主的话,但虽说如此,但她始终是一个公主,她身边还围绕着许多宫中之人,他们没有办法跟她在一起,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或者,就这一晚好不好?就今天一晚你别把我当成公主,我们像普通的小姐妹一样谈谈心好不好?”公主的话听起来像是哀求,甚至,柳青青还隐约看到了公主眼眶中的泪花。
柳青青终于点了点头,“好,”她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或许是血缘关系在作祟,又或许是公主的话真的打动了她。柳青青知道自己是狠不下心来将她丢下了,她知道訾风或许会很生气,但她也没有办法了,她硬不下那份心肠。
“我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但是我一个朋友都没有,以前一直呆在宫里,自己也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因为我看到身边的人也同我一样,大家都只是活在虚华的表面之中,”今天晚上公主的话听起来格外的哀伤,“这些日子出了宫,看到了在街市上生活的许多普通人,他们虽然不是每天锦衣玉食,但是他们脸上的笑容都很真诚,那是我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甚至,我想象不出自己该怎么样才能展露出一个那样的笑容。我知道我很任性,我脾气很坏,但那也只是自己无奈之中的一种发泄,不是我真的愿意的……”
听完公主这一席话,柳青青忍不住伸出手去搭在了公主的肩膀上,这一点温暖虽然很渺小,但也是她的心意。“纤语,我都懂的,我们之前都错怪你了,是我们太固执了,我知道你骨子里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
“没你说的那么好,我还是很任性很冲动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其实可以不那么任性不那么冲动的,只是平时被父皇那么宠惯了,我很想改,可是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
透过黑夜隐隐约约看到公主脸上真诚的表情,柳青青知道公主说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这一席话或许她很早之前就想说了,只是一直都找不到机会而已。之前他们对公主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太过分了,其实,她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她也只是一个渴盼着过平凡生活的小姑娘,只是她被戴在头上重重的帽子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些,都不是她自己所愿的,也不是她能改变得了的。
“纤语,这些日子你一定过得很累吧,”柳青青在暗夜中模索着,终于抓住了公主的双手,虽然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但她的手却有些凉。柳青青忍不住抓紧了一些,想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过去,她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能认真的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