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谦甩开悠悠的时候,悠悠想呼喊着叫他不要松开,可是荆棘划过脸颊时感觉太疼,所有的意识都变成了尖叫。
有导游带的旅行团一般都走不快,因为导游辛苦背记的导游词一定要在这一刻发挥它的功效。刚刚因为导游的阻挡而在原始森林入口处折身回去的旅行团团员这会儿都屏住了呼吸。
人群开始骚动。
“有尖叫声哎!”
“是不是有人受伤啦?”
“声音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是不是原始森林啊?”
“……”
人一多就容易引起混乱,好在DS聘请的导游在景区算是经验老道的前辈,这会儿跑在大家前头,再次堵在原始森林入口处那里,用大喇叭扯着嗓子再喊:“不要进去,大家不要进去!里面有野兽,里面的人可能遭到野兽的袭击了。大家赶紧给景区的安全中心打电话,叫他们派专业人员过来!”
一听到野兽,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大家下意识的寻找最亲密的伙伴在不在身边。然后,叶文她们发现悠悠不见了,不仅悠悠,南宫谦也不见了。那么,刚才那声凄厉的尖叫是悠悠发出来的?叶文她们不敢相信。可是,不相信的话,谁又能告诉她们悠悠去哪里了,南宫谦去哪里了?
“慕、容、悠、悠!”
“南、宫、谦!”
呼喊声响在群山之间回荡,最后归于缥缈。
悠悠在杂草与荆棘之间抬起头,额上有血流下来,滴到睫毛上,逼得她闭上眼。可是,她睁大着眼睛,看南宫谦把她甩出去的地方。那里,有个全身漆黑的动物正用嘴拱着已经倒在那里的南宫谦,一下,又一下。血和泪混着流下来,悠悠用嘶哑地声音唤着他的名字:“南-宫-谦!”
从额头到下巴,悠悠的脸上贴着不下十个创口贴,叶文看着她心疼地问:“痛不?”
悠悠摇头,想冲她笑以示自己没有什么大事,刚扯开嘴角,却“哇”的一声哭出来。叶文赶紧揽过她的脑袋,轻拍着背:“没事没事,都会没事的。”
悠悠声音哽咽,说话断断续续:“南宫谦他……他会不会……死?”
“傻瓜,南宫谦怎么会死呢?他可是大神,无所不能的大神!”叶文想开玩笑来着,以求安慰悠悠,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大神?大神是她们封的,因为他对悠悠如此关心、竭尽所能的帮她,她们觉得这样的男人就是大神。但,南宫谦是人,并不是神。他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我要去看他!”悠悠从病床上翻下来,刚低头准备穿鞋子,眼前一黑,头晕眩得厉害。
叶文一把搀住她:“自己行动都不方便就不要折腾了,他醒了小段自会来通知你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把脸上的伤都养好了,像以前那样漂漂亮亮地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如果他醒不来了怎么办?”悠悠的哭腔越来越严重。往日的深沉完全不见,现在的她,就是一个脆弱的毫无主见的小女生。南宫谦改变了她。
“啊呸,怎么会醒不来?你没听医生说嘛,被熊袭击都没生命危险就已经是奇迹了。再说中国的古话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被熊袭击了都没死,怎么会醒不过来呢?只是昏迷,你相信我,真的只是昏迷!”
“可是,我看到熊撞到了南宫谦,对他又咬又撕。如果他不是为了将我甩出去,一定有时间跑的……”努力地去回想当天的场景,坚强地将伤口撕开,然后勇敢地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的悠悠让叶文鼻子一酸,眼泪哗啦流下来。
“所以说,你要好好的!”叶文用肯定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南宫谦就是想你好好的才救得你,如果他醒了你却这副模样,他该多伤心?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解风情?南宫谦真可怜。”临了,叶文轻轻地戳了一下悠悠的额头。
这样的激将法说得悠悠心服口服,她眼角噙着泪,重新躺下去。秋天来了,医院院子里的叶子黄了枯了,满目这样悲伤的颜色,又遇到这样悲伤的事情,悠悠觉得这世界对自己真不公平。
夜晚来临,叶文离开了。一直清醒着的悠悠从病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上了住院部的三楼。DS早在两天前事故发生的三小时内派了专车将他们从花溪接到A城最好的医院。这会儿,南宫谦正住在特护病房里。门没锁,悠悠轻轻一推便开了,房内也没有其他人。悠悠一眼就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南宫谦。床头的台灯发着昏暗的光,看不清他的脸,悠悠便走近几步,再走近几步。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模糊的视线里那周正的眉眼,消失的笑意与温柔,这样的南宫谦很陌生,却又真实着。他睡着了就是这模样的。悠悠告诉自己。
悠悠拖过床边的椅子坐下来,盯着南宫谦的脸看。良久,她在心里发问:“南宫谦,你什么时候醒?醒了你还会对我好吗?你还会等我吗?等两年会不会久了点?两年之后我们结婚好不好?好不好……”
就这样没完没了的问着无序的问题,悠悠趴在南宫谦的床头便睡着了。
第二日,叶文来了,带来了悠悠要求她借的两本书——《太平广记》、《牡丹亭》。翻开《太平广记》里的《离魂记》篇,她坐在南宫谦的身边就看了起来。《离魂记》和《牡丹亭》是有联系的,据文学家考证,《牡丹亭》是以《离魂记》为蓝本的。两本书说的都是女子太过痴情而灵魂离开身体,追随情郎而去。
合上书,悠悠望着南宫谦的脸,浅浅的笑了:“以前我一直觉得你挺有才的,居然可以编出这么离奇的故事,就跟那些写玄幻小说的人一样有才。原来,不是你有才,而是别人编的啊。南宫谦,你害我崇拜你,是不是应该补偿什么?”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院内有棵梧桐正好长到三楼的位置,悠悠伸手扯下一片树叶来,捏着梗在手里转了几圈,眼神游离:“南宫谦,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我的灵魂是不是也可以自由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