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大理的这一日,恰是单日,悠悠在马背上惊呼:“啊!大理!”
南宫谦着实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悠悠忽然抓住他的衣袖:“南宫谦,是大理哎大理哎!”南宫谦垂下眼睑去看悠悠抓住他衣袖的手,十指纤纤,不似慕容朝烟常年拉弓射箭的手。还没等南宫谦回忆很多,悠悠随即放开,策马往前奔去,狂呼着:“慕容夕岚,我爱死你了,你居然来大理了!”
这是一句很奇怪的话,南宫谦不懂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见到那远去的背影,还有被风掀起的明黄色的裙摆,心里头有种异样的感觉。
最先冲击视网膜的是点苍山。三月大理,点苍山却有着经夏不消的苍山雪。在春光下,点苍山顶显得晶莹娴静,倒像个水晶世界。点苍山的云变幻多姿,时而淡如青烟,时而浓似泼墨。悠悠昂着头,阳光逼得她微微闭上眼,脑海中却还是那变幻的云。她微微笑:“大理,真好!”
因为太远,洱海还看不见。苍山脚下、洱海之滨的蝴蝶泉也望不着,但悠悠并不泄气,因为视线里有大理三塔。彼时,崇圣寺未毁,靠点苍山一面,与三塔的主塔不远。悠悠便望着这塔久久挪不动目光:因为学的是文科,地理是要学的,那本白纸黑字的书上附着大理三塔的黑白照片,洱海倒映出三塔。那个时候悠悠就暗想:有生之年,一定要去一次大理!而如今,真的来了,借用某个人的身体,身边是曾经爱过如今却不记得的人。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悠悠想,只要来了,感受到了点苍山、洱海、蝴蝶泉、大理的风花雪月就足够啦!
啊,还有大理城。大理城东西南北各一城门,上有城楼,城的四角还有角楼。悠悠很想进去看看大理城的布局,是不是很东京一般,有如棋盘般的街道。
悠悠在大理的美景中流连忘返,半天也不回到队伍里去。慕容夕岚这个时候提醒:“姑娘,你看风景我不管,但是你要是耽误我复国的大事我可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但悠悠不怕:“慕容夕岚,如果你在我控制的时候出来捣乱,我可要多控制一天了哦。”
慕容夕岚这次不与悠悠争辩,反倒友好的说:“你刚才不是说爱死我慕容夕岚了么?那你快回去罢,我给你准备了另外一份惊喜。”
不是威胁,而是诱拐了。原来,慕容夕岚和慕容朝烟一样都喜欢这么干。虽然不喜欢这种诱拐的形式,但人的好奇心总会不时出来捣乱,悠悠很听话的回到了队伍里。
停在大理城外的队伍,南宫谦一如既往的停在最前头。但这次,与他平行的不是慕容夕岚,而是另一个人——大理世子段修洁。南宫谦在知道慕容夕岚的计划后,修书一封让人快马送到大理国,说日沉阁要帮助他坐上王位。但没有提到大理国日后要成为复兴燕国的帮手,这是慕容夕岚的主意。远远的看见着玄衣的南宫谦和一个着白衣的男子在一起,悠悠纳闷了许久,待到靠近,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小段!
段修洁也是刚到,正与南宫谦寒暄:“师兄,好久不见!”
南宫谦尔雅一笑:“好久不见!”
悠悠忽然觉得头痛欲裂,她抬手去揉太阳穴,想清醒一点。半晌,她试着开口:“小段?”
这是很奇怪的称呼,不消说段修洁和慕容夕岚从未见过,就是熟悉的人也没有这样唤他的。段修洁涵养倒是不错,应道:“姑娘认识我?”
当然认识!悠悠想冲口而出。但终于忍住了,只定定的望着段修洁:与A城遇到的小段一模一样的眉眼,骑在一匹黑马上,倒像是千年以后那辆低调的车子。再次开口,悠悠有些结巴:“小,小段,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话就问得更奇怪了,连南宫谦都蹙起了眉头,他问:“慕容夕岚,你应该很清楚修洁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说要帮他登上王位么?”
大理世子段誉,大理世子段修洁?悠悠身形摇晃,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泉泉猜对了,那样无厘头的逻辑猜出小段的家乡居然是对的?!喉咙很干,嘴唇很干,眼眶却是湿的:小段原来也是存在着的,在A城鲜活过的人以及发生过的事原来在北宋宣和年间都存在着。
忽然见到伤感起来的慕容夕岚让南宫谦和段修洁都有点措手不及。南宫谦咳嗽一声:“慕容夕岚,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悠悠月复诽:南宫谦,你知道什么?我当然要激动,比见到你还要激动。你不记得我,我没话说,但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却让我心灰意冷。但小段不会,小段一定会跟A城的小段的一样友好!
友好的小段转过头去问南宫谦:“师兄,你的计划是什么?”
南宫谦没有回答,看向悠悠。悠悠也不说话,转头看近处的美景,心里默念: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南宫谦等了许久还等不来回答,开口问:“慕容夕岚,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的计划呢?”
悠悠知道乱说话一定会惹来慕容夕岚的不满,但她又实在不想在自己控制身体的日子让慕容夕岚插上一脚,复国这样的大事也不行。最后,她冲两人粲然一笑:“这个,我明天再告诉你们罢!”
第二日,慕容夕岚早早醒来,刚走出帐篷,便见到等候多时的段修洁。她暗笑:“果然,段修洁坐上王位的愿望很强烈啊。很好,一个人的愈强烈,愈好控制。”
段修洁见慕容夕岚走近,赶紧上前几步,尚未开口,就听见慕容夕岚说:“段世子,好久不见啊!”
段修洁彻底糊涂了,明明是不认识的人,明明昨天刚见过,为什么要说这么奇怪的问候语?但登上王位的念想远远超过了这个好奇,他急问:“姑娘,你的计划是什么?”
慕容夕岚也不含糊,开门见山:“把林乐瑶嫁给你堂弟!”
段修洁的脸瞬间白了,冲慕容夕岚大吼:“你说什么?”
这一声吼引来了南宫谦,他急问:“修洁,怎么了?”
段修洁语无伦次,指着慕容夕岚道:“这个疯子你从哪里带过来的?她居然要我把乐瑶嫁给那个傻子!”
南宫谦的脸色也变了,沉下脸来质问慕容夕岚:“你在胡说什么?”
慕容夕岚不怒反笑,盯着段修洁道:“段修洁,我用最简单的办法帮你坐上王位,你却说我是个疯子!如果我是疯子,我一定在做着疯事,比方说现出谋划策让一个做了九年世子还没登上王位的傻子成功登上王位。”
“你说谁是傻子?”段修洁明显已经失控,居然欺近几步要打慕容夕岚。
慕容夕岚也不躲,接着说:“段修洁,你十三岁从青城山早退是为的什么?不过是你父亲暴毙,你叔父名为吊唁,实际上却是带兵进了皇宫要逼你爷爷将王位让给他。你爷爷没有妥协,但随后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把位子交给你,不是因为他还没死没老,而是因为他不想也不敢让你受伤!”
段修洁语气生硬:“怎么说?”
“你们大理国的制度真是很奇怪,王位与兵权居然不是同一个人拥有。既然让你爹和你做世子,何以将兵权又交到你叔父手上?”
“这是祖上的规矩,你有什么资格说奇怪?”段修洁抢白。
“好罢,就因为这奇怪的规矩,所以你的处境才这么尴尬。”慕容夕岚叹道,“大理国建国这么久,你一定还没见过你叔父这样既握着兵权,又想夺皇位的吧?段修洁,你知道你叔父抢王位是为了什么吗?”。
“为什么?”
“为了他那个傻子儿子。大理国还没有过兵权握在傻子手里吧?你叔父在担心,担心他死了,他的傻子儿子无能掌管兵权,你这个才貌双修的大理国国王一定顺理成章的拿过兵权,成为大理国至高无上的王!”
“如果那傻子也生了儿子,叔父还担心什么?”
“孩子,你怎么也这么傻?万一呢?万一那傻子生不出来儿子怎么办?”
到目前为止,段修洁终于认可了慕容夕岚的理由,但随后又问:“为什么把乐瑶嫁给那傻子,他就会罢休?”
慕容夕岚笑笑:“因为,林乐瑶是你最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