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是不经意间错想了李美玉,蓝瑾儿暗叹一声,她可不想有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而丧失了理智的婆婆,她可还想要翻身求解放呀。
扶着裴成名进了橘林入口处的凉亭,朝阳处的石凳已经被早出的阳光给晒干了,坐上去还有那么一点温度。背阴的地方,却还残留着几处露水,看上去有些阴凉潮湿。
“公公,我娘来信的事您知道么?”蓝瑾儿问道,虽然知道李氏没有缘由骗她,可还是希望这个消息假的。
“知道,你婆婆与你说了吧?估计你娘明后天就会抵达了。”
裴成名疲惫无神的眼里添了几分光彩,“我和你娘已经近十载未见,上次在钱塘一别,你还这么高一点。”裴成名高兴的比划着,看来回忆是美好的,再多的沧桑也淹没不了。
“你小时候长的和你娘一模一样,真是女大十八变,这要是结亲前在大路上遇见,我肯定不会认出你是琼妹之女。”
怎么又变“琼妹”了?看来自己的感觉不错,这两人还真是交往不浅。而且这裴成名也压根不在她面前掩饰,或许他们的关系人尽皆知?蓝瑾儿陪着笑,心里却在为李氏唱哀歌,怪不得她提起“蔡紫琼”那三个字会咬牙切齿。
“你娘要来了,心里很欢喜吧?”裴成名笑道,“听琼妹说她和你爹都很疼你,你从小在家就是娇生惯养了的,脾气又大又臭,还蛮横无理。不过,”裴成名咳嗽两声,慈爱的看着蓝瑾儿,“美玉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小三也与我提起过他娘毒打你的事,难为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能对我们裴家这般尽心。我看着你性格也实在是温婉可人,竟全不与你娘信里说的一样。”
蓝瑾儿错愕不已,真是苦不堪言,原以为古代版的蓝瑾儿会上吊自尽,就肯定也是个软弱的,她才事事忍气吞声,万没想到她竟会是个刁蛮小姐。那个蓝家老爹也是,既然疼爱女儿,怎地就让她远嫁到这穷乡僻野给人当出气筒?
蓝瑾儿头大,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无奈一笑。“公公,该回去吃药了。”
裴成名呴着腰捂着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公公,都是瑾儿不好,叨扰公公说了这么久,伤了神了,我扶您回去吧。”蓝瑾儿满脸愁容,这日子才见好过了,却是又给她砸下一个难题,老天爷真是不让人喘息的。如今自己受气小媳妇的形象怕是已经深入人心,而且,就算是给机会她改换角色,那她又没学过演戏,刁蛮可是与她的本性相差十万八千里。
扶着裴成名回了屋,让他歪坐在椅子里歇着,背后靠了枕头搭了条薄旧的窄褥子在他身上,又去把窗户都敞开了,蓝瑾儿这才去厨房端来滚烫的汤药。
施完针,喂完药,又叮嘱了几句,蓝瑾儿才闷闷不乐的离去。裴成名只当她是想起了在裴家的委屈才郁闷的,因此内疚的一直赔着笑。
户外已经是阳光明媚,蓝瑾儿在硕大的园子里踌躇着,长叹几声,车到山前必有路,连仇恨她的李氏都应付下来了,何况是自小疼爱“她”的“娘亲”?还是别在这庸人自扰了!
在草窝里躺了好几日,也不知豆豉和豆腐乳发酵的如何了,看这天气倒是不冷不热,很适合豆腐加工。只要掌握了裴家的经济命脉,不怕扭转不了自己的命运。
是哦,未来还是美好滴!
蓝瑾儿顿时又充满了希望,想想人家“老干妈”豆豉,想想人家“徐福记”豆干,想想人家“房祖名”豆制品,那可都是家喻户晓,人人爱吃,可见,做豆腐实在是前途无量!
事业上的曙光,覆盖了家庭琐事的烦恼,没有理由放着高兴事不理而让自己沉浸在未必就一定有的困境里吧?蓝瑾儿浑身轻快了许多,好心情的哼唱起来,“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蓝瑾儿自顾着边走边唱,丝毫没觉察到隔了一块地里佟氏正拿了白眼瞟她,朝着她窈窕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声,“老天爷真是没长眼睛,怎么就让这狐媚子得了志!我们在这里累死累活,她却悠闲的在这里逛园子哼那乱七八糟的小曲!早知道那日就不该手下留情!打死了也不过是赔条命!”
也不知她何以就这么看蓝瑾儿不顺眼了。
佟氏越嘀咕越慷慨激昂,后悔一时心软就放虎归山,手里的红薯藤苗子不幸成了替罪羔羊,早就已经被她撕扯的碎尸万段,掉落在泥地上很快就变黑变焉一片狼藉。
可她气恨归气恨,愤愤然抬着手臂抹开额前掉下来的一撮花白头发,没好气的三两步跳到地边的篾箩旁,两只染上了红薯叶浆汁的泥手抱出一捧早就剪好的红薯苗来,嘴里嘟囔着又继续回到地里呴着背麻利的分种起来。
前些年裴府的园子里都是供观赏游玩的花草盆景,慢慢的就都被李氏改换成菜地果园。一来可以增加不少卖菜的收入,二来也就近打理起来方便,光算算来回于地里的时间就节省了不少,更没有野猪野狗践踏庄稼的损失。这大概也是李氏嫁入裴家近二十年以来最明智之举了。
蓝瑾儿朝着豆腐坊走去,突然叹息起李氏种的菜虽然长势好却品种单调来,基本上就是芥菜,油菜,白菜,葫芦,南瓜,地瓜。按说这个时节应该可以种很多菜蔬了才是,难道这个朝代的菜蔬品种本就这么少?她只知道如今是宋朝,南宋北宋小三分不清,那她也就无从知晓,就算知道了,她也是个历史盲,除了赵匡胤和几个文人的名字,她也想不起什么多的关于宋朝的事情。接着又是叹息地里地边全无一株杂草,更别说她钟情的野菜了,这个李氏还真会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