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尔雅的唐二爷只身一人在瑾芳宅外敲打了半日门也未得回应,反引来路人疑惑和异样的目光。事态紧急,他只得不顾身份地位一展矫劲身姿,飞身纵入墙内。而后直奔蓝瑾儿的卧房。站在门外好一通喊叫,又在宅子里绕了两圈,莫说是人,就是蚊子也没看到几只。焦虑之下只得又折回蓝瑾儿的房间。
虽然多半以为屋里不会有人,可又想不到她还有何地方可去,不将她找到怎放心!
听说三弟顽强抵抗已是三日滴水未进,娘恨的乱发脾气,连古嬷嬷都不小心挨了两巴掌,爹气的犯了老胃病,扬言要将三弟逐出家门,然后血洗瑾芳宅。唐府上下已是人心惶惶,若再闹下去,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因此,从福建匆匆赶回的他连家门都不曾进就直奔瑾芳宅来。
“瑾儿,你可在?我是二哥,我进来了?”
唐二爷咳咳了几声,胸口一阵闷。目光恰好落在那两尺长的插在门上写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的木牌上,细细分辨之下才认出了是“请勿打扰”四字。不由的蹙眉思索,这是何意?瑾儿在屋里?为何不应声?生病了?听说,接青回府那日她就病了的,莫非还未愈好?
唐二爷皱着眉头,真真“情”一个字,苦煞多少痴男怨女!便一掌劈开了门迈步进屋。一阵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伴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疾步往里走,看到翠纱帱是放下的,床榻前有锦履。便知蓝瑾儿定是还躺在床上,恐她出意外,忙挑开帐子。见她面色绯红,双眉紧锁,神态慵慵,却似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于是又一番唤喊,终于将蓝瑾儿喊了起来。
蓝瑾儿睁开眼,恍惚看见个人影,慢慢的,那轮廓,那颜色,逐渐的形成了模样。
胖子他哥?怎么还在做梦?怎么还梦见了他的家人呢?不行不行,我不要梦见和他有关的人。于是她又闭了眼。
“瑾儿,我是二哥。你喝酒了?可清醒了?”
唐二爷更是眉头紧锁,好好的人,都被三娘折腾成什么样了!心里更是下定决心,再不能任由爹纵容那个女人嚣张下去了。唐家,早晚要毁在她手里。
蓝瑾儿再次睁开眼,眨了眨眼睛,任由唐二爷那清隽成熟的脸逐渐清晰,不是做梦?
于是撑起身来,却是牵动了伤口好一阵痛。
“你受伤了?”唐二爷蹙眉,帮忙扶她坐起。到底这几天发生了多少事?也不知道她这个大夫是怎么当的,总是一身伤。
“没事。二爷,你如何来了?”蓝瑾儿痛的缩嘴,“可不可以请二爷给我冲一杯醒酒茶?”头很重,捶了两下自言自语口齿不清的说,“大丫二丫呢?怎么二爷来了也不招呼?”
“行,在哪?”他立即起身,目光下意识的搜寻,口中道,“你不知道?”
蓝瑾儿微怔,不知道什么?
也不多想,指着多宝格上的药箱,糯糯不清的说道,“里面有一个广口琉璃瓶装着我磨的葛花粉。醒酒是最好的,可以千杯不醉。一会剩下的都送给二爷吧,你应酬多,经常喝酒伤肝。没事吃点这个对身体有好处。”
二爷捧着瓶子苦笑,醉成这个样子,还不忘关心人,不知是职业病呢还是天生一副菩萨心肠。想着她既然有这么好的醒酒法子却自己不用,可见是故意买醉。那么活泼的一个性子,如今却这般的萧条。又听她疏远的喊他二爷了,心里感怀,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只冲了开水递给她。道,
“以后不要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了,你既然是大夫,更不应该在受伤的时候喝这么多酒才对。”
蓝瑾儿埋头喝水,一不留神烫了舌头。我这是作践吗?怎么会?明明就是,是喝酒止痛!
他递过去一张帕子,她的错乱让他生出愧疚,“二哥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心里难受。若三弟看到你为他消沉至此,不知该怎么心疼。唉,若不是我有急事出了趟门,你和三弟也不会被逼到这个境地。”
蓝瑾儿抬起头来,二爷的神情专注而真挚。原来他是不在京城,还以为他也受了流言的蛊惑家庭的压力而避开她,原来,倒是自己错怪他了。
又想那三太太和青,真真是会挑选时机。
唐二爷见她傻愣愣的,醉态迷离,那点小心思是一览无余,便继续解释道,“我去泉州办点急事,走的时候匆忙,不曾过来与你们招呼。因着实想不到三娘会疯了一般的咄咄逼人,不仅埋了青这根引线,竟然还会不顾唐家的声誉利用舆论来打压你们,实在让人震惊。否则,就是有再大的生意,那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蓝瑾儿有些赧颜,目光也迷茫了,只看到二爷的嘴皮子又在动,“这种事情,别说是你和三弟,就是再有经验的人遭遇了,也未必经受的住。关于青,其实我早有派人去查她的底细,不管如何,二哥总是站在你这边的,二哥相信你的判断。如今墨竹不幸去世,可见世事瞬息变化,一切皆有可能。你只管安静的待在家里养伤。其他的事情,都由二哥去处理。”
蓝瑾儿几乎就要忍不住以泪洗面,压抑了多少天的委屈,一涌而上的冲击着她的无助彷徨。唐二爷的寥寥数语,无一不透露出理解宽容和支持,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将自己和整个的唐府敌对起来了。就算唐二爷态度中立,那胖子又怎么不会一心向着自己?都知道他是个傻瓜,是个呆子,平常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这种复杂的不能再复杂的事情,他又哪里有能力应付得来?想着自己潜意识里遏制不住的鱼死网破的报复心思,不免后悔,不免检讨。
其实,自己真的是太冲动了。若能以静制动,或者言辞不要那么激励,唐老爷又怎么会对她恨之入骨——青是什么人,三太太是什么人,其实与自己又有何干——何苦就要意气用事逞一时口舌之快。总以为自己心态成熟了,总说胖子为人冲动鲁莽不计后果。实则自己怕是更有过而无不及——对了,大丫二丫怎么一直都不曾出现,她们去哪里了?
蓝瑾儿猛然抬头,焦急道,“二哥,你有没有看见我家两个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