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搞错,我这里一样可以换米的也没有?”一灰头土脸的妇人抓起筛子里绿油油的无名无姓的小花小草抖筛着,有些讥嘲的冷笑,很是不甘心的说,“你再仔细看看?我这一大筛子,拔了一个早上呢。”
蓝瑾儿的面容有些冷淡,“是吗?随便找个小朋友随便找个地头,一盏茶的功夫怕也能捞上两大筛。大婶,实在不好意思。你这,还是麻烦提回去喂猪吧。”
青布短衫长襦裙的妇人三十几岁,听闻蓝瑾儿的话眼角的鱼尾纹拉得更深了些,“你那告示上只说,野花野草什么都可以采来换米,那我又不知道哪样可以换,哪样不可以换,你这不是耽误我的时间吗”
“是啊,我也奇怪。为什么人家采来的。很多也都是路边田边随处可见的。却总有几样能用得着?迄今为止,只有你一个人是要空手而归的。为什么?得问你自己。为什么不多跑几个地方,多采几个品种?”蓝瑾儿耐着性子,最烦这种想不劳而获的人了,“你若想换米,可以站在一旁看看,记着哪些是有用的。下次就不会无功而返了。”
妇人忿忿的哼了一声,将筛子翻转来抖了几抖,将一筛子的猪草洒在蓝瑾儿的诊台上。
“请你赶快清理干净”二丫立即跳了出来。
“我高兴”妇人不甘示弱的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猪草砸向蓝瑾儿的脸,“老娘哪能由得你们耍”
蓝瑾儿甩了甩头发,招了招手,就近的几个唐家堡弟子赶紧的跑过来,蓝瑾儿面无表情的道,“将这个女人拖出去打,打到愿意向我道歉为止。她若不服气,往死里打——下一个。”
唐家堡的弟子二话不说的将那臭嘴女人拎了出去。
各样的目光投向蓝瑾儿,这个女菩萨,有性格有脾气可会不会太凶悍了些?
好酷啊
二丫歪着脑袋一双眼瞪的老大,却在蓝瑾儿的目光扫过来之际,赶快的埋头清理现场。最近,小姐火气大,不能撞枪头。
蓝瑾儿不带负面情绪的继续工作。只是在众人眼里,总觉得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却都又说不上来。
“姑爷来了”二丫放下毛笔,兴孜孜的跑去给唐福贵牵马。
蓝瑾儿头也不抬的开着药方,却不小心将墨汁蹭到了指甲上。
“大爷,这药一定要记得饭后再服用,服药期间不能沾荤腥。”蓝瑾儿温和的叮嘱着年迈的患者,将药方递给他。最近,毛笔字长进多了,草的有型,颇具张旭之风。
“瑾妹,我给你带了冰降暑。”唐福贵手里端着一个胎质细腻的小陶罐,含笑走来,“休息一会吧?等冰化了就不好吃了。”
“二丫,你不是喊口渴么?给你吃吧。”蓝瑾儿涣散着目光,轻轻的勾了勾嘴角,将冰凉的小陶罐转手递给二丫。
十几里路呢,这么大热天,该以怎么样的速度跑来她哪里敢吃
二丫抱着一手的东西,腾不出空来摆手,头晃的拨浪鼓似的,“小姐,姑爷这么大老远赶着送一碗冰来,打死我也不敢吃。”
蓝瑾儿笑着将陶罐放下,张望了一眼长长的队伍,“这么多人等着呢,我哪里有空吃这东西,二丫,你要是不吃,我可赏给大丫了。”
“大夫,你就吃吧,吃个冰费不了多少时间,别辜负了公子爷的一番心意。”长队里传来的声音,话一落,立即有无数的声音附和。这小大夫免费给看病治病的,一天到晚的坐在这里,总不可能连吃个冰都有意见吧?
蓝瑾儿却硬是和这碗冰拗上了劲,“最近胃寒,不适合吃冰。”
唐福贵知道她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生气,“那就摆在诊台上吧,好歹有一丝凉意。”
蓝瑾儿不接话,耐性的告诉对面的老汉,他篮子里的哪种草药要连根拔起,哪种要等花开的时候才能摘。
唐福贵很觉悟的走开,坐在二丫的桌前,摊开裁剪成四四方方的白纸来,命二丫去研他带来的墨,让唐小草将可以入药的草药捡几样来。
他这是要做什么?画草药图?
蓝瑾儿很是意外。
“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大丫将她的疑问给提了出来,很是诧异,姑爷来医馆作画?不是添乱么?
唐福贵看着蓝瑾儿,眸中隐隐含着委屈,笑起来不似往日那般阳光灿烂,“我是看瑾妹太辛苦了,想将所有的草药都给画下来,贴在医馆外,让采药人和你们都好好认认,以后就会少很多麻烦了,你们可以帮着收药,瑾妹只管看病开方就成。”
“哇姑爷你太聪明了”二丫激动的差点将砚台掀翻,“小姐,你看姑爷多关心你。”
蓝瑾儿头也不抬的道,“这个办法好是好。不过如此一来,我还得亲自去山里走几趟,将能入药的都采了来给你画。不然,以后乡亲们只照了画中之物摘采,我岂不是要错过许多好药?”
“查医书不就成了?”好歹听见个“你”字了,唐福贵心里滑过一丝酸溜溜的悔恨,“何必又要你亲自上山,太累人了。”
“我早有此想法,可惜,你看医书药册上的那些图画,不懂医的,谁知道画了些什么?寥寥几笔,模棱不清,哪里辨得出来?”蓝瑾儿说,“而且,现今的药册上,记载的药材很是有限。好多常用的都没有。”
“那我,岂不是又给你添了新的麻烦了?”唐福贵道,“你看你多辛苦了,还要去山里采药。”
知道他的一番用心,可蓝瑾儿高兴不起来,甜蜜不起来,于是不再回答。二丫吐了吐舌头,原来,小姐是在和姑爷闹脾气啊。明明这么好的法子,一句夸赞的话都没有,还尽挑刺
沉默间,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锣鼓唢呐响。然后就看到豪华的马车,马队,一众挂红的队伍朝着普众医馆的方向行来,等到近了,还响起了好一阵的鞭炮声,众人不知是哪家的做喜事,怎这么大的排场。路人,商铺的都好奇的张望议论。
喜气洋洋的威仪之队却是到普众医馆就停下了,挂红的随从一面劝开了围观的路人,一面将大红的地衣从马车一直铺到普众医馆内。
然后有人喊着,“韩王府世子殿下,世子妃,四王爷驾到……”
蓝瑾儿冷冷的勾了勾嘴角,暗里月复诽,不就是一个世子,世子妃么?出个门要不要如此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老儿来了呢。
除了蓝瑾儿,其他人俱不知发生了何事。因为蓝瑾儿不曾和他们说过,她挽救了韩王府两条垂死的生命。
盛装的世子爷和世子妃由众人拥护下马车,同行的,还有傲慢英俊的赵霖。蓝瑾儿起身相迎,却也只在医馆门口候着,到了他们走近身边,便福身行了个礼。
云鬓高耸珠光宝气的世子妃高贵而赏析的目光一直停驻在蓝瑾儿脸上,不想救她之人原来如此的年轻貌美,朴素大方。
“世子妃大好了?还在月中,天气炎热,很应该在王府休息才是。若有何吩咐,只管差人来和瑾儿说一声便可,何必亲自前来?”
蓝瑾儿请三人进门,又道,“医馆简陋,恐是要怠慢世子爷世子妃和四王爷了。”
“瑾儿姑娘不必客气。”世子妃轻启朱唇,笑容典雅举止端庄,“瑾儿姑娘对本妃和小世子有救命之恩,本妃如今大好,都是瑾儿姑娘的功劳。今日前来,一是登门拜谢,以表心中感激。二是,报喜来的。”
蓝瑾儿微微欠身,“世子妃严重了。”
至于报什么喜,蓝瑾儿却是没有问,也没兴趣知道。
世子爷命人将谢礼一一呈上来,最显眼的便是一张“妙手仁心”的烫金牌匾,及一架香檀木的架子时辰钟。另有一乘消暑防蚊虫的荧霄帐,一套玛瑙套环杯,一颗东海龙珠,还有宫缎两匹。
世子爷特意介绍了那牌匾,字,为赵霖亲笔书写,然后交由工匠烫金裱好的。
蓝瑾儿礼貌上的夸赞了几句。
“瑾儿姑娘,刚才本妃不是说过要来报喜的么?”世子妃亲热的拉过蓝瑾儿的手,却又瞟向赵霖,“以后,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赵霖微微偏过脸去,世子爷笑着说,“四弟,都要成亲的人了,还不好意思么?”
蓝瑾儿被他们夫妻笑的莫名其妙,什么成亲,报喜,和她有一两银子的关系?
赵霖闻言正脸对着蓝瑾儿,从怀中掏出一卷东西来,“楚楚,这是皇帝下的赐婚诏书,改日,我会去向你哥哥提亲的。”
赐婚?
“你弄错了吧?”蓝瑾儿笑的有些恍惚,“我不是楚楚,我是蓝瑾儿,关于我们的婚约,我已经和王妃说的很清楚了。”
赐婚?婚约?怎么从来没有听瑾妹提起过
唐福贵虽然远远的站在一边,可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犹如五雷轰顶。
“赵霖”他直呼着他的名字,大步走过来,神色紧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