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的寒风开始明显的增大了,它们带着肆虐的快意呼啸着卷起了一地的落叶,把惊恐无助的它们无情地抛向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细弱的树枝被风猛力撕扯着,推拉着,带着汩汩的伤口绝望地和树干做着最后的告别,昔日油亮亮的绿草地早已成为了每个人梦中遥远的回忆。
身着单薄的马超孤独地站在寒风中已经很久了,他立在二楼的平台上定定望着楼梯口,心中的想念让他没有感觉得冷,也没有感觉到时间正在飞快的流逝。
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的精神明显的一振,眼中带着点渴望默默凝视着,心里祈祷着但愿那出现的是我的心上人。
那慌慌张张跑下来的的确是焦小鱼,婀娜的身材并没有被臃肿的厂服所掩盖,脸上那吓人的白纸片也早被除去,清秀绝伦的模样一如马超第一次在这里见到时。
他的心里轻轻喊了声:小鱼,别躲开啊,我的爱不会伤害你的!
焦小鱼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冲着他淡淡的笑了笑,仍旧不多话,急匆匆的就从他的眼前低头走了过去,没有一点的留恋之意。
心如刀绞的男子强咽下了夺眶而出的一汪眼泪,伸手用力搓了搓冷到僵硬发疼的脸庞,带着满月复的心酸想到,比起我的这张脸来,我的心却是更加的疼啊!小鱼,我要怎么样做才能打动你的心?
技术科的窗口前长时间地站着个女人,林曼如手里捧着滚烫的女乃茶,出神地望着平台上的马超,根本意识不到那烫手的热度,只是这样紧紧地捧着,仿佛这就是自己那颗想送给马超的火热真心。
举杯轻轻喝了一口,却根本品不出那飘溢满屋的浓香,唯一尝到的只是那满嘴满心的难耐苦涩,你这个不肯醒悟的人啊,我这么的努力这么的用心,却怎么也捂不热你唤不醒你,小马哥,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爱情?
虽然频繁出入马超家里的林曼如已经是陈琳琳眼中最佳媳妇的不二人选,但林曼如自己心里却已经渐渐清楚,外表随和内心倔强的马超是不会为此而妥协的,这个胶着的现状是林曼如当初没有预料到的。
现在她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家里头所有的人都被她搞糊涂了,就等着要见见这个女儿嘴里出类拔萃的人物,她父亲更是急着想看看那个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变得如此不正常。
可怎么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克这固若金汤的城堡,收服这个只对她桀骜不驯的好脾气男人呢?
唉,难!很难!非常难!
怕冷的焦小鱼最讨厌在大冷天做户外运动了,可这会儿她竟然罕见的放弃了温暖如春的办公室,带着一脸焦急急匆匆跑出了办公楼,她这是往哪儿赶呢?
失踪了好一会的的小徒弟有状况了。
电话里声音非常委屈的告诉师傅自己在西北角的鱼塘边。
顶着风跑得一身是汗的焦小鱼终于找到了余久洋,那闷闷不乐的男孩正把手里的小石子一颗一颗地往水里抛去,单薄孤独的身影此时显得是如此的落寞。
这一下子激起了焦小鱼蕴藏在心底里的母爱,她带着笑意问他:“哟,大冷的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当心人家以为你又是来偷鱼的。”
见兴致不高的余久洋还是没吭声,她又问了句,“难道是和女朋友吵架啦?不会是失恋了吧?”
“哪有,才不是!好着呢!”余久洋闷声闷气的回答中带着点怄气。
“那是怎么啦?你人高马大的,按理说谁也欺不上你啊!”
敏感过度的小鱼心里开始有点疑惑,却又不能马上肯定自己的猜测。
“难道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说啊你,哑啦?谁欺负你了?”
做师傅的口气不自觉的严厉了起来,眼睛闪着光,再怎么,这也是我的徒弟,欺负他不就是在给我下马威吗?
“就那三个瘪三,一大早把我叫到调度室去训了顿,硬说我把字给他们打错了,害得他们被头头笑话,还说是我害他们这次没评到优秀没轮到去威海考察,说我是开后门进来的,水平连个小学生也不如。”
“妈的…”
焦小鱼极其难得的骂了粗,抬头看了看一脸沮丧的余久洋,压低了自己的火气又轻声问道:“你不是都对过了吗,怎么可能给他们打错了?”
“我是一个字一个字都对准的,不但标点符号,就连错别字都一模一样,可他们刚才大喉咙的一闹,我心里又没底了。”
“底稿呢?”
狡猾的焦小鱼明知故问。
“我给丢了,谁知道还会有这种事。”
沮丧到家的余久洋嘴里喃喃道。
他一直就是顺风顺水的被不同的人保护着呵护着,哪知道人世间的这番险恶啊,还好他有了个好师傅。
哼!焦小鱼心想,徒弟啊你就等着看好吧,今天我非出了这口恶气不可,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走,我们回去,别哭丧个脸了,跟我去长长见识。”
这一阵恶吵可谓是经典。
娇小的师傅转回办公室取出了重要证据,喝了口水后马上出发了,她带着高大的徒弟直直扑进了工段调度室,当时刚巧正值休息时间,不光是所有工段长都在,连一些老工人也在里面抽烟聊天。
焦小鱼是个乖巧的女子,进去后先脸上带笑的朝所有人点了点头,然后当着满屋子人的面直截了当质问起那三个蛮横的大汉来。
她的主题就是为什么颠倒黑白,凭空生事,还无缘无故欺负一个孩子?(其他问题都对,可最后一条有待商榷,余久洋都二十好几的大人了,再怎么也不能划到孩子那块里了吧)
心里有底的她成竹在胸的以一敌三,丝毫也不乱阵脚。一是一二是二说的是清清楚楚头头是道,在激起那几人的慌乱乱咬后,她拿出了收藏好的原稿,让大家来看看和打印好的稿件上有何区别,自有那好事之人拿了去仔细查看,然后宣布两份一模一样。
这下柳致中发了急,指着师徒俩怒骂道谁要你多事,你们只不过是小秘书罢了,看见错字也不知改正,就是失职…
这些伤人的话让焦小鱼更加火了,新仇旧恨一下子全涌上心头,她走上前去先冷冷的扫视了他们一眼,然后一拍桌子俏脸一板,用上了唱戏的高腔回击了。
“你们这些人也真难伺候,帮你们改了是我们的错,听你们的话一字不改又是我们的错,当然了,我们只是小秘书,无权无位,但也不能凭空受这样的窝囊气,这厂子毕竟还是姓公,我们的工资奖金也不是你们口袋里掏出来的,你们还好意思说别人水平差,那你们满篇错字文不对题的,倒反而是满月复文采、才高八斗喽?”
“你这个女人尖牙利嘴的真是可恶,见了厂长书记你就迷花眼笑的拍马屁,你这种话可敢去对他们说?”
“那我肯定、绝对、永远不会对厂长书记说,我见了他们就只会迷花眼笑的,我就只会溜须拍马的讨好上司,那你们又能怎样,有本事你们也去做厂长啊!可惜啊,你们就是永远也坐不上那个位子。”
“你,你再漂亮也坐不上。”
柳致中情急下只能来了这么一句,这种没有素质的小孩子话从他的嘴里冒出来,显得特别可笑,惹得四周马上就有了低低的嘲笑声。
“我是肯定坐不上的,可我这徒弟倒不一定哦,这世界本来来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你们还要在这里呆上十几二十年的,可别欺人太甚了。”
这话说的很有些玄机呢,让那些人立即想到了余久洋的背景。
是啊,真是些个超级的拎不清,也不看看我这徒弟是谁特招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