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躲在诺亚方舟里的焦小鱼正在接一个电话,那是一个让她心情变糟的电话,一个让她接近崩溃的电话。
“阿焦,你是在家里吧?我现在正好办完事情经过你家,我想过来看看你,你可千万别误会啊,我真的只是经过。”
这是个荒诞可怕的要求,一个死皮赖脸的要求,一个不安好心的要求,不等焦小鱼说出拒绝,狡猾的郭默默已经干脆的挂上了电话。
传递了如此一个坏消息的手机理所当然遭到了严酷的惩罚,它又一次被焦小鱼高高的扔起,又带着漂亮的抛物线落下,最后插在了满是仙人球的花盆里。(伤痕累累的手机跪拜泣诉:这能怪我吗主人?)
这个早就该死却总不去死的死男人,地球上女人男人都多得是,随便一抓就一把,你干嘛老盯着我这棵葱?
难道我前世欠你的吗?
好聚好散都做不到,非要撕破脸皮抓出血才过瘾吗?
越想越是生气,越想就越害怕,越想越没有一点办法。
心慌慌的焦小鱼再也没办法让自己安静下来了,她如一条受到惊吓的失群小鱼不停地游弋于每个房间,盼望找到个更加安全的避难所。
突然,她的眼睛看到了一样好东西,那是一瓶不知道什么度数不知道可曾过期更不知道属于什么性质的酒。
她扑过去把那满是灰尘的酒瓶抱在了怀里,不计后果地仰头连连喝下了几口,一时间悲伤的眼泪马上就静静地流成了河。
好吧好吧,借酒三分醉,抛掉自己的矜持,来吧,今天我要学做那市井里的蛮横泼妇,骂你个狗血喷头,这世道,好女人难做,就让你瞧瞧我的潜质吧。
可大门口一直都很安静,直到睡虫亲切的道着晚安时,门铃才紧张的第一次响起,一身正规打扮的焦小鱼深吸一口冷气,用力打开了大门,出现在那里的却是那意料之外的余久洋,帅气十足地捧着满满一怀的礼品补品,似笑非笑的望着怎么看怎么异样的师傅。
全身心的松懈了下来,焦小鱼仿佛见到了几世未见的亲人,怎么看怎么有亲切感,“呜~呜~呜~,你怎么会来的呀?算你还有点良心,进来进来。”
余久洋把乱七八糟的礼品全抛到了本已一团狼籍的长沙发上,月兑去外套学着师傅那样盘腿坐在了地板上,刚坐稳又如被针扎般地马上站了起来,却早已沾上了一身粘稠的果冻残汁。
稍微清理了一下后他不敢再轻易坐下了,看了看歪在焦小鱼身旁的空酒瓶,皱着眉不敢确定的问道。
“这是你喝光的?小鱼姐你没搞错吧?这可是五粮液呀,就你这酒量?”
“怎么,不可以啊?我在我自己的家里喝我自己花钱买的酒,就是喝醉了也是我自己一个人难受,与你何干?”
这番不讲道理的话音刚落下,潜意识里感觉到安全的焦小鱼闷哼了一声,重重的扑倒在了地板上,醉了!
也许这就是在逃避吧!
数十分钟后,刚把师傅抱到床上去安顿好的余久洋听到了连续不断的门铃声,最近神经格外敏感的他固执的认为该来的人终于来了,打开大门,里外两人同时愣住了。
怎么是他,小鱼姐的前夫?
这个龌鹾的人,他来这里干嘛?莫非他就是让小鱼姐心神不宁多日的祸殃?
这毛头小子怎么会在这里?真是太意外了,难不成他们已经悄悄同居了?
看样子满像是这么回事了,可恶可恶!
“请问焦小鱼在家吗?我刚才打电话和她说好的,顺路过来看看她。”油头粉面的家伙,一股子很虚伪的文明。
“在是在,就是喝醉了,看情形没七八个小时她可醒不过来,你要进来看看吗?”。余久洋挠着头耐着性子快速的问道。
“啊,怎么会弄成这样呢,算了,我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反正彼此都在一个地方,以后有的是机会。”
看着那男孩一身居家的打扮,心里恨极了的郭默默故作大方的告辞了,但对那两人的恨,却加深了许许多多。
小鱼姐你安心睡吧,我终于知道了你的害怕,现在有我在这里陪你,再也没人能来伤害你的,我保证!余久洋锁上大门对着里间发了誓。
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这样一个温馨的夜晚,第一次,这个男孩,对他关心的人有了一份责任的意识,在活生生的例子前,他长大了!
里间突然传来了很不好听甚至带点恐怖的声音,接着又冲出了一股夹着浓重酒味的酸臭味道,余久洋一下子傻眼了,里厢那个不胜酒力的女子终于来了个大爆发。
忍住自己的反胃,望着床上那一身脏臭的焦小鱼,余久洋的头也大了。
这可怎么办?
醉酒的伊人醒来时,窗外天色已亮。
初升的太阳如印象派画家般把满桶颜料随手一泼,整套房间顿时染上了无数道美艳无比的金色,连地板也被镀上了一层灿烂的光芒,鸟儿蹲在窗外的防盗栏杆上小做着休憩,顺便练着稍显生疏的花腔。
干净整洁的长餐桌上放着一只米奇图案的保温桶,那蓝色加黄色的图案极配这套房子的总体色调,仿佛它一直就在那里存在着。
地上再无了昨日的肮脏,茶几沙发上也没了杂乱。落地窗帘早被拉到了两旁,能开出来的每扇窗都被开到了最大,一股股绿草的清香不时被微风托送着前来问好。
收音机里一个嗓音浑厚的男主播正播报着本地的各类新闻---
花溪即将停水,景荷已经停电,东头刚出了车祸,塞车请绕道,西头地下水管爆裂,也请绕道,一个七十八岁的老太太欲觅良偶,非诚勿扰…
一个高大的男孩正弯着腰在卫生间里洗手,滚筒洗衣机则他身后愉快的嗡嗡转动着。
醒来的女子正要如同往常一样美美的伸个懒腰,却猛的四肢僵硬惊呆了,外面那噪杂的是什么声音?
谁帮我开的窗?
谁帮我开的广播?
谁在用我的洗衣机?
回手本能的模遍全身,还好,衣衫整齐,身体里也没有异样的感觉。
不对头啊,从小到大我一向是不穿衣服睡觉的,这会儿怎么会突然穿着这身别扭的睡衣躺在床上?
血液又全部涌到了脸上,这回惨了,一定是出大事情了。
踮着脚悄悄走出卧室,第一眼就看到桌上的保温桶,收音机里此刻正播送着天气预报,一遍又一遍地报着今天多云,明天也多云,后天不知道…
洗衣机此时正好停止了转动,这让焦小鱼可以听到卫生间里传出的声音,那是一个男声断断续续走着调的歌声。
是谁?你是谁?
一个瘦高的身影随着音乐节奏晃了出来,却被站在门口这个一身白衣的娇小女子给吓到了,没有思想准备的男孩连连倒退了几步才站稳。
“你,你终于醒啦?”
“是你?余小弟,怎么会是你?你在我家里干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要死了你,你快点说。”
这酒后的女子根本已经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任何事情,这回余久洋可就要惨了,一时间根本是说不清楚任何道道的。
“我昨天晚上就来的呀,给你买了一大堆的补品,你不记得你喝醉了?吐得到处都是,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床上去,平时见你好像没几斤分量,没想到一试才晓得你还挺沉的,我抱着你一使劲差点就闪了腰。”
“你,你竟然?你…”
焦小鱼害羞加害怕的卡在那里说不下去了,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蹲在地上,抱着头捂住脸伤心的嚎啕大哭。
余久洋这个青涩的男孩哪里会想到师傅误会自己了,见她蹲在地上不停的大哭,越发的搞不明白,你怎么了这是,我做好事难道还做错了?你那身体就是很沉嘛,我就是差点闪了腰嘛,这有什么好哭的,我简直搞不懂了。
蹲在地上嫌累的焦小鱼挪到了床上继续大哭,等哭累了再平静下来,已是接近九点,阳光早已全方面的涌进了房间,帮着小鱼给这里来了次认真的消毒。
侧耳听了又听,外头似乎没了任何声音,她赤着脚跑出来一看徒弟早没了身影,只是桌上留了一张字条---我走了,帮你请过假了,早饭在保温桶里。
一碗雪菜肉丝面上捂着两个草鸡蛋。
说不出理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这个小孩,是个有心人,再看看晾在衣架上的衣衫,虽然挂得歪七扭八,但却是十分的干净,地上也没了垃圾和污垢,这个从没做过家务的大男孩,也真难为他了。
可昨天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呢,趁我喝醉了帮我换衣服,那不就意味着全身上下都被他看过模过了吗?
我该怎么办?这个师傅接下去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