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久洋绝对是个头脑单纯、想法简单的男人。
他从不喜欢动脑筋去想一些复杂难解的问题,就算让他勉为其难地想上一会儿,估计也总是以失败告终。(心思缜密的焦小鱼当初也就是喜欢他的这个不是优点的优点)
在把自己和周朵交往的那件事向焦小鱼一五一十的坦白了以后,他在几分钟之内就转换了心情,又浑身轻松地活蹦乱跳了起来,恢复了不动脑筋过日子的天性,他现在可是通过实践证明了那句老话,不是都说无事一身轻嘛。
自从认识焦小鱼的第一天起,在余久洋的心里就一直存有这么一个感觉,总认为他的老婆焦小鱼是个万能的女人,本事比那齐天大圣孙悟空也差不了多少。只要焦小鱼心里愿意,她是完全能够为他解决一切困难的,所以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余久洋心想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焦小鱼的身边乖些、听话点,多说几句好的,那老婆大人自然会去替自己解决麻烦,而自己的心里就再也不会有什么挥不去的烦恼事了。(摊上这么一个长不大的男人,还能指望他为你做什么呢?)
可是这个如意算盘只不过又是他一个人在美美的打罢了,别人还会来认同吗?(看着似乎很有难度哦)
自从那天跑到冰箱车间和余久洋大闹了一场以后,看似满不在乎的周朵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再出现了,但这并不表示她已经死心放弃了,或者从他的生活中退出了。
她再一次神秘的出现是在这个周日的上午。
天刚蒙蒙发亮,睡在小房间里的周朵就被客厅里父母的拌嘴声给吵醒了,起因是因为梅娜娜发现家里头存放的旧货被丈夫偷偷给卖掉了,但换来的二十几块钱并没有交到她的手里,而是早被他买了两瓶高度数的烧酒。
梅娜娜平时就最看不惯周建军的那副窝囊相,现在知道他竟然也敢背着自己做小动作了,这一气非同小可,马上指着男人的鼻子就骂上了,“你本领大得来,学回卖家当换钱了,一天到晚就晓得喝酒,早晚喝死你。”
周建军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胆子突然变得大的出奇,见老婆没轻重的咒他死,心里一火也开始回起了嘴,“噢唷,你这个女人良心坏得要命,我不就是卖掉了一捆废品嘛,怎么说我卖掉家当了?我死了你最称心了是吧,我告诉你,我可死不了,我的命硬着呢”
“怎么不是卖家当?你今天可以偷偷去卖旧货,明天就可以卖家里所有的电器,我看要不了多久,连这套破房子也会被你给卖掉换酒喝的。”梅娜娜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这套小得可怜的房子,嘴里连连发出不屑的声音。
“就算卖掉这房子也不打紧,好比你为了你自己的虚荣心,把女儿都要当商品卖掉了,女儿总比这房子重要一百倍吧你还不是眼也不眨一下的照样卖。”
“你这个酒鬼胡说什么,我看你是脑筋烧坏了。”
“我没有瞎说,你就是个人贩子,哎呀,你竟然打我的脸,你这个死女人。”
外面传来两人撕打在一起的声音,不时还伴有家具和碗筷被打翻打碎的声响,周朵没出去劝架,她清楚虽然梅娜娜身单力薄,可周建军毕竟还跛着一条腿,并且早就被那劣质酒精烧坏了身体,所以真动起手来,反而倒是梅娜娜占了上风。
周朵闭紧眼睛把头缩回了被子里,徒劳的想不听见这烦人的声音,她心想随你们去打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时一句话适时涌进了她的脑子里来——贫贱夫妻百事哀
一想到这个颇为严肃的问题,她的脑海里马上又想到了余久洋,又马上下了决心——我还是得抓牢他,这是我改变命运的最佳契机。
于是这个任性的女孩不再捂在被子里,而是马上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没有拖泥带水的丝毫犹豫,简单洗漱后,她马上换了身新的行头,在一地的狼藉里目不斜视地走出了自己的家门,她的后背上沾满了父母亲期待的眼神。
她并没有花什么心思,不过半个小时后,她就直接找到了大名鼎鼎的余家(这也实在是太好找了)。
今天正好两个老人全都在家,朱锦花是刚从菜场里买菜回来,鸡鸭鱼肉堆了一地,她此刻正坐在走廊上的小矮桌旁剥着踏扁毛豆,余永泉也是刚从茶馆店喝完早茶回来,站在院子左侧的鱼池旁喂食,那些新鲜鱼食都是他刚从附近的小河浜里捞起来的。
而那个不知大难将至的余久洋并不在楼下,此时的他还在楼上那间卧室里蒙头大睡,根本没有意识到楼下片刻间已经热闹成了一团。
阅人无数的余永泉并不是个很偏激的人,对不断涌现出来的新鲜事物也容易接受,但对于周朵这个属于现代派女孩的第一印象就极度不好,他弄不清楚蛮蛮好的一个女孩子,长得又挺秀气,怎么会穿得稀奇古怪脏兮兮的,(他哪懂什么怀旧色)那身衣服裤子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不规则的洞洞,连里面的皮肉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余永泉尤其看不惯的是这个女孩的走路姿势,怎么走起路来大分着两条腿,好像生过了七八个女圭女圭的老女人,空荡荡的路中央她不走,偏要紧贴着墙角走,怎么象只小老鼠呢?
这样式哪像个没嫁过人的大姑娘,一点也没有女孩子应有的矜持和修养,而她那头发更是吓人不浅,干枯蓬松得就像秋天里打摆场上的那堆干稻草。
周朵可没时间去考虑两位老人家的想法,再说她也根本就无所谓,老头老太太有什么好看的,她的眼睛只顾着去搜寻宝藏去了。
一看见余久洋的家里竟然如此的宽敞,如此的豪华,周朵的兴奋深深的印在了她那张化了精致妆容的脸上,两抹深红色很对称地泛在了她的脸颊上,她心想我得四处先看看,提前适应一下这未来的婆家。
于是她把一对面面相觑的主人家抛到了身后,自顾自一层层楼去参观检查去了。
这个头回见到的女孩就这样没有一点该有的拘束,如进自家门的那样随便,穿着焦小鱼的拖鞋楼上楼下的仔细观察了一遍,甚至连楼上楼下几个卫生间的角角落落也没放过,什么牌子什么价位问得清清楚楚,这下连那好脾气的朱锦花也受不了了,她的心里鄙夷地迸出了几个字——真是小家子气。
朱锦花心想这个女孩怎么能和我们家焦小鱼比呢?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嘛,又一想,我得去叫醒洋洋,让他看看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余久洋依旧在他的梦里快乐地徜徉着,没有一点想要醒过来的意思,任凭朱锦花在一旁怎么用力推搡也不愿意张开眼睛,到了最后他带着极不情愿的声音责怪起母亲来,“姆妈你做啥啦,我要困觉。”
“困觉?你先去把那个妖形怪状的瘟神打发走了再来睡觉,洋洋你这是动的什么脑筋,我看你是在偷偷模模玩火啊”
朱锦花的话音刚落下,余久洋的身体就从滑溜溜的被子里探出了一大半,一双眼睛因为惊吓已经张到了最大,“你-你说谁来了?”
“我怎么知道这个女的是谁,反正我们家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女人出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来的,你快点穿好衣服下去敢赶她走,这种搞七捻三的女人,看到就触气。”朱锦花一脸的恼火,用力一把掀掉儿子的被子后走了出去。
两个老人坐在楼下实在有点想不通,儿子每天好端端的上下班,怎么会有时间认识这样子肤浅的女朋友呢,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洋洋和这个女的没什么共同点呀
这个时侯余久洋从楼上快速跑了下来,还没下到最后一步台阶,迎接他的就是周朵那一声娇滴滴的呼喊声“余哥,我来了”
一旦见到周朵朝对余久洋摆出的那种又随便又熟稔的神态,老夫妻俩的心马上就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心想糟糕了,完结了,儿子这明摆着是在弄事情了
“洋洋,这个细娘是谁,你又是在哪里认识她的?你说说清楚”余永泉把余久洋召唤到自己身边,很严肃地问儿子。
“爸,她-她叫周朵,上回我在路上救起的那个人就-就是她。”
余久洋一方面是刚从梦里被惊醒过来,脑筋有点转不过来,另一方面是因为心虚,又一向看到这个老头子就害怕,说起话来不免就结结巴巴说不顺畅。
余永泉一听儿子这番吞吞吐吐的话,心里马上想到了焦小鱼,这个儿媳还真有几分高瞻远瞩的本领呢,儿子可不就是做好事惹火上身了吗?
“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事先和我打个招呼。”余久洋这话是在问周朵,他的脸色这时显得有点难看。
“难道来看看你还要打申请啊你好像还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吧”
周朵的声音里明显有点带上了火气。她的喉咙一响,余久洋马上就没了声音。面对强势的女人,他总是习惯于服从。
这下那老夫妻俩可被气坏了,但当着一个外人的面,他们又不能轻易朝对儿子发火,这点面子还是要给儿子的,那怎么办呢,也只能压下性子躲到厨房里去修炼烧饭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