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一切的热闹都又重归于寂静,所有和白天有关的记忆都被暂时的封存了起来,黑暗毫无争议地统治了一切。
这是一场带有告别意义的晚餐,本应该在一种安静忧伤的气氛里进行着,但却因为有了苏维一家的意外参与而热闹了许多,欢笑冲淡了无时不在的忧愁。
饭桌上不但几位老人家被哄得笑意连连,就是余久洋也有了吴龙这个说说话的搭档,借着点醉意,余久洋开着玩笑告诉苏唯,“苏唯姐,我走了以后你可不许欺负我吴龙大哥,要是让我知道了,我就连夜赶回来把他也请到云南去。”
“你这家伙,看不得我们一家子团团圆圆吗?谁让你非赶到那边去啊,把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全撇下你怎么也忍心,嗯,真是活月兑月兑的男人本色。”
苏唯喝了点酒后明显有了点兴奋,听余久洋这么一说,也随意地开起了玩笑,全然不顾老公在后面猛拽着她的衣服,“干嘛呀干嘛呀,在后面动手动脚的象什么样子,我们又不是什么新婚夫妻了,等不及了呀?”
这句话让吴龙这个大男人也羞红了脸,他急忙撒开手,身子也离开了苏唯一大段,可那胖墩墩的小女子却依然面不改色心不乱跳,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一点套路都不乱。
“苏唯啊,你可真是个开心果,赶明儿洋洋出远门了,你可要经常过来玩哪,一家子都来,让小鱼开心开心。”朱锦花说话间偷偷瞧着焦小鱼的脸色。
“阿姨,就算你不请我,我都会自己找上门来的,你们家的饭菜太好吃了。”
“再吃又要长肉了,橱里那几件新衣服又该穿不下去了。”吴龙带着善意偷偷提醒这个馋嘴的老婆,偏偏这句话让小吴尊给听见了,他放下啃到一半的鸡腿,含含糊糊地对吴龙说,“爸爸,你不许嫌弃妈妈胖,妈妈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你瘦。”
孩子的一番话感动了一大家子的人,那苏唯更是激动得脸也涨红了,而焦小鱼因为刚才接二连三的听到了不少好消息,也明显的话多了不少,她紧挨着这个漂亮懂事的干儿子坐,不停地往他的碗中夹着各样的菜,这小家伙也是嘴甜,一声一个干妈妈,哄得小鱼的酒窝一直闪现着,眼睛里也满是了笑意。
因为大家有了说不完的话题,不免就多喝了几杯,席间又有了苏唯这个消息灵通人士的不断爆料,散席时辰光已经很晚,焦家夫妇毕竟年事已高,早就有了倦意,心里急着回去睡觉,只是又郑重嘱咐了女儿几句后,也随同苏唯一家回去了。
送走心情各异的那群人,余久洋锁了大门后一路上来,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家远走了,他的心里也不免有点惴惴不安,沿着楼梯磨磨蹭蹭的一路上来,见父母房间里还亮着灯,余久洋不由又转到了父母的房间内坐了一会儿,同他们讲了些琐碎的家常话。然后又跑到楼下帮母亲冲了个热水袋,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她的被窝里,这才在他们不停的催促下回到了自己房内。
不出所料,小鱼已经又睡下了。
在门口顿了顿,他捏了捏口袋里的香烟,此时的他很想抽上一支来解解乏,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关上房门轻轻绕到了床的另一侧,借着微弱的光线凝神看着眼睛紧闭的爱人,那么娇弱的一个女人,明天我又要把你给抛下了,我,真的好报歉
亲爱的小鱼,你睡着了吗?
或许是睡着了。
睡着了也好,我见不得你的眼泪,它让我心酸,就让我这样静静地望着你,望着你,我要把你印在心里。
焦小鱼又在默默地流泪了,当泪水浸湿了头下的枕巾时,她终于忍不住的哭出了声音,哭得余久洋全身酸楚起来,俯身在她脸上深深的一吻,咸咸的,全是那相思的泪。
“我没有办法来假装坚强,我实在是害怕分离呀老公,我也没有办法来假装快乐,我就是想不停地哭,我更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我宁愿永远躲在虚幻无边的梦里”——
我该怎么办?余久洋也落泪了。
爱人的眼泪如同一剂催化剂,把余久洋的心泡得软软的,虽然满带着酸楚,但更多的却是甜蜜,他年轻的身体里有了激情,有了冲动——
我也舍不得你呀小鱼,可我不能做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我这样做不光是为了我自己,我还背负了马超的希望。
“要不你跟我走吧,明天跟我一起走,我带你去闯世界,我们去一个新的地方一同生活,你愿意跟我去吗小鱼?”余久洋的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如此胆大的念头。
一向乖巧的焦小鱼也仿佛着了魔,她连连点头说着:“嗯,我去我去”
焦小鱼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她的心底里早就这样决定了,又仿佛她的思想里有了余久洋的激情,让她有了不计后果的勇气。
有首小诗你听到过吗?我念给你听好吗?——
就这样陪着你走天涯,——
踏遍千山万水有你才有家,——
就这样陪着你走天涯,——
追逐岁月年华黑发转白发
月色撩人,偷窥着这心心相映的一对壁人,月色如水,安抚着这一对志同道合的爱人,就让他们安静的睡吧,明天,新的一天,他们又将共赴新的前程
难道就这么走了?想好了吗?
没怎么简单的,难道想走就走?
当然走不成,这可是明摆着的事情,随便想想就知道了。
清晨很快的就在期待中来临了,黎明之光随身带来了薄薄的朝雾、淡淡的红霞,把天空悄然粉饰了一番。
余家此时还是那么静悄悄的,两个老人尽管早就起床了,却一直在自己的屋里相对坐着,愁容满面地对视着,生怕一出门不小心弄出点声音来,要是吵醒了楼上的儿子媳妇儿,那就意味着要进入分别的残酷倒计时了。
其实楼上那对小夫妻也早就醒了,倒不是因为马上就要共赴云南的兴奋,也不是因为害怕老人不同意而为难,当然了,那些原因也不是一点也没有。
此时这两个人的脸上的确是没有一丝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是紧张、是满月复的焦躁不安,一阵阵轻微的申吟回荡在房间里,那是焦小鱼的声音。
余久洋全身上下只穿着个裤头,光着脚丫子就站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眼睛紧盯着半躺在床上的焦小鱼,嘴里不停地问,“怎么样还疼吗?是不是我晚上那几次都太用力了?”
焦小鱼此时瘫在床上动弹不得,早已经是一脸一身的汗,那全是硬生生给疼出来的,脸色腊黄的她显然正经受过一阵剧烈的疼痛,一听到余久洋这样离谱的猜测,她又觉得可笑。
“你,你就别胡扯了行不行,你暂时还没那能耐。”
“是吗,可你不是一直都夸我厉害吗?难道都是哄我玩的?”
余久洋对于这个问题倒是显得极为执着,能不能满足老婆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事关自己作为男人的面子。
“余久洋,你给我住嘴,哎呀,疼啊”
焦小鱼责骂的话刚说了一半,又给一阵钻心的疼痛给制止住了,她忍不住哀嚎了起来,眼泪也跟着迸发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疼痛出现在快要天亮的时候,正安静地躺在余久洋怀中的焦小鱼被这没来由的剧痛刺激得不受控制的惨叫了一声,并立即滚到一边缩做一团。
接下来的时间里疼痛感时轻时重,这让小两口的心情刚松弛了片刻,又随着小鱼的申吟而紧张了起来,那心疼老婆的男孩眼圈都红了,几次想跑出房门把老娘给喊进来看看,都被小鱼给低声阻止了。
“别去,没什么大事情的,我再忍忍就过去了,要是给他们知道了我不舒服,就更不会放我走了,你信吗?”。
这是个没有任何悬念的答案,别说现在焦小鱼是有病在身,就算是你身体结实的到处是一块块的肌肉,跑起步来赛过了奥运会得金牌的选手,你也别想离开。
为什么?
只要换位思考一下就明白了,先头走了余久洋这一个孩子,已经是挖去了他们的一块心头肉,不知道要疼上多少个日夜,若是再跟着跑掉一个焦小鱼,那还不是存心故意的不让人好好过了嘛,小俩口倒是换个地点继续的夫唱妇随,花前月下,可家里头的四个老人家该怎么办?
客厅里的落地大钟稳稳地敲了六下,眼看着余久洋必须要动身了,可焦小鱼身体里的痛楚并没有减少一分,在她的细细感觉中,那痛感好像还在不停地加重。
“不行了,我不能再这样躺着,要出事的,你帮我穿好衣服,扶我去卫生间。”焦小鱼硬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汗珠马上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似地往下落去。
这一刻她喃喃地问自己:
我还要去吗?我还能去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