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小王爷还了我的东西,在下赶路要紧。”隋缇冷冷冲济北王道。
“这么着急走?我的府邸隋掌门都没有好好参观一番就走了,多扫兴。不如住上几日,待小王把府上好顽的玩意儿给奉给各位赏赏再去不迟。”济北王客气道,好似他们真的是他请来的贵客。
第五斜照打断他,像训小孩子一般笑道:“别不懂事,隋掌门有要事要办,不像你我整日游手好闲的。”
见第五斜照奚落自己,隋缇的脸冷了下来,刚刚那点歉疚一扫而空:“隋某比不得二位有权有势,只得自力更生。那些东西是隋某的送去毕方岛聘礼,让小王爷归还。”
聘礼二字令第五斜照心头一震,他嘴角噙笑,若有若无瞟了瑶瑞一眼,见她脸上表情恬适,一丝苦涩在心尖慢慢泅开。他问济北王:“隋掌门的聘礼在你手上?”
济北王耸了耸肩,笑道:“在后院停着的那两车便是了。”
“还给人家。”第五斜照语气不悦,薄唇虽含笑,却显冷酷。济北王见他这样,知道他生气了,当即喊了下人去后院把那两车聘礼拉过来,把白泽山庄的人放了。
夜色深了下来,济北王再三苦留,隋缇决定在此歇上一夜,明早上路。瑶瑞也同意,毕竟夜路易出事,他们无故耽误了一天,瑶瑞觉得还是保险起见。而公仪紫陌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留在这里了。隋缇从护送聘礼的随从中拔了两个稳重的,让他们送公仪紫陌回去。
一处精巧的阁楼,青色帷帐环绕,紫金铜鼎里焚着沉香,如水般温馨的香气源源不断送入暖阁。一张金丝楠木桌上,杂乱无章陈列密瓷碗碟与琉璃杯盏,两个俊美男子席地而坐,各自手中持着酒壶,仰头便饮。
是第五斜照与五皇子济北王桑荣。
济北王看着第五斜照,笑道:“我见小舅舅看隋缇掌门未婚妻的眼神不一样。小舅舅喜欢那个女子?”
第五斜照顿了一下,苦笑道:“喜欢又如何?终不是自己的,有缘无分。”
济北王叹了口气:“如今连你都说这样的丧气话了,你向来不是喜欢什么就用尽手段弄来么,怎么如今这般消沉,说出缘分这样可笑的话来?”
第五斜照一口酒饮下,半晌才道:“以前遇见看上的女子,定要弄来,不过是自负懂得女子,她们无一例外。爱男人的钱,爱男人的貌,爱男人的家世,爱男人的体贴。哪一样我都有。可是瑶瑞却不一样,这些,她一样都看不上,我甚至看不明白,她需要男人的什么。把握不了的女人,我向来敬而远之,以免泥足深陷。”
济北王哈哈大笑:“这些都是借口,小舅舅,你是怕了,可你怕的并不是这些。”
第五斜眼俊目一梭:“你倒是说说,我怕什么。”
“你怕自己令那个女子失望,你自卑了。小舅舅,女子对男子的喜欢,不会超过你说的那几种,家世,才情,俊貌,体贴。你不知道那个女子喜欢什么,因为你不敢去探究,怕自己给不了,令她对你心生失望,所以远远地看着,又不甘心。小舅舅,你已经泥足深陷了。”济北王哈哈大笑。
第五斜眼也笑:“胡说一通。你小小年纪懂什么!”
“我虽比你小几岁,却比你懂爱情。红粉丛中,你向来随心所欲,不曾当真,不明白爱上一个女子是何心思。我却能体会。”济北王笑道,想起了自己曾经失去的那段情感,一丝伤神。
两人都沉默,各自饮酒,心头皆有愁绪覆盖。半晌,济北王叹了口气:“若是时间再退回到初次遇见她的那刻,我绝对不像那时畏手畏脚,患得患失。就算得不到,至少真心付出过,不会留下遗憾。小舅舅,希望你不要走荣儿走过的老路。”
半壶酒,第五斜照一饮而下,没有答话。微微闭起眼睛。
夜,越来越深沉。第五斜照想起了什么,突然道:“长砚山金矿的事情现在如何了?”
济北王一愣,见他转换话题如此之快,一时不懂,半晌才道:“毫无进展。隋缇那张嘴,套不出任何东西。况且他武艺高强,我的人以二十对一,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第五斜照冷笑了一下:“你手下的猎犬被你豢养得太过于舒适,都失去了本能的凶残。这件事交与我来办,你的人不准再插手了。美人谣的事情,你要抓紧时间,若是今年之内,我们仍不能翻本,只怕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
济北王神情肃穆,道:“我又如何不知道?只是这几件事,哪一件不难办?对了,红云儿昨日传来书信,说她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还问金矿的事情需不需要她出力。”
第五斜照冷冷看了济北王一眼:“叫她专心探美人谣的秘密,其余的事情少操心。还有,神龙坛近来最好老老实实的,若是有点参错,咱们可就满盘就输,你要谨慎。”
济北王道:“你说的对。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次日天气有些阴沉,如同隋缇的脸。他们不敢再舒服坐在车马里,而是一人一骑,跟在聘礼车辆的后面。隋缇领头前进。瑶瑞觉得这倒是比坐车舒心,至少不用睁开眼就看见隋缇。
瑶瑞与闾丘幻在后头慢慢走着。闾丘幻问道:“三姐,你这五年在轻孤城,有没有想家?”
瑶瑞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想家,也不想。当初离开之时,的确以为自己月兑了这牢笼,离了这炼狱。后来才知道,有母亲的地方,再悲惨都是天堂,孑身一人,在轻孤城不过是过客。
瑶瑞笑道:“经常会想。人心就像风筝,有根线系在生你养你的地方,无论飞得多高飞得多远,心总是被家乡牵绊着。母亲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可是你从来都不来信。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第一年,母亲的眼睛哭瞎了,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父母请了最好的大夫,总算把眼睛治好了,身子却虚空了。这几年,就是靠药支撑着。经常把兮儿当成你。”闾丘幻轻轻说道。
他的声音虽轻,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铁锤,敲进瑶瑞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