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瑞心惊,后背一直疼痛,身体并没有恢复,加上内伤过重,令她有些喘息:“什么时候在我身体里下了药?”
“姑娘从轻孤城回毕方岛的时候,不是有人一直照顾姑娘,装作姑娘亲人么?”红衣男子替瑶瑞回忆起来,“她便是我的人。我们一直怀疑美人谣闾丘岛主给了瑶瑞姑娘,所以在姑娘体内下了药,以便将来得到美人谣时少废些心力。”
瑶瑞顿时明白,身体的疼痛令她不想再与他们纠缠,将短笛握在手里,她肃穆道:“当初父亲得了这美人谣,的确是交给了我。你放我们走,美人谣就归你了。”
看着瑶瑞手里的短笛,花纹繁杂,质地上乘,那红衣男子一愣:“这就是美人谣?”
“是”瑶瑞坚定道。她脸上流露出的不舍令人信服。若真是美人谣,她倒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这短笛,是无价的,什么都换不回来。
瑶瑞有点失落,仍是将短笛扔了出去。那红衣男子握在手里,来回打量,眉尖微微上挑,很是得意。瑶瑞见他欣喜,也笑道:“既然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你还不走么?”
那红衣男子见瑶瑞忍痛割爱,当下放心,吹了一个响哨,马啼声重重踏来。竟然还是刚刚南贤王的那辆马车。红衣男子笑道:“我们神龙坛的人,向来守信誉。多谢姑娘慷慨。”
话音刚落,他提足远去,一抹红色渐渐淡散。他一袭红衣,又以红色面巾裹面,瑶瑞刚刚就猜想他是神龙坛的人。果然正如自己所料。
神龙坛,东门坛,孤鸿教,这一切总是能与毕方岛相关联。令瑶瑞感觉心头不好。
隋缇将紫陌抱上马车,邱萧随后抱起瑶瑞。这下只得益阳公主或者南贤王驾车了。南贤王没有犹豫,拍拍胸脯道:“武功我不会,但是驾车却是好手。你们放心,我驾的马车绝对安稳。”
益阳公主见隋缇神情间既忧心功仪紫陌,又忧心闾丘瑶瑞,心中十分不快。却不是能风吃醋的时刻,眼不见为尽,坐在外面,与南贤王一同驾车。
瑶瑞刚刚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能推开紫陌,现在发觉全身动弹不了。可见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在危急时刻能爆发出来。邱萧抱着她,胸前被她后背的血染红,一袭白衣变得污秽不堪。
爱着白衣之人,多少有点洁癖,瑶瑞见车里很是沉闷,他们两人眉头紧锁,开起玩笑来:“邱兄,你这身衣裳算是毁了。白纱最忌讳血色,怎么洗都不会掉。”
邱萧见她竟然拿这件事说笑,眉眼一蹙:“别胡说”手不自觉拂上她的脸颊。她脸色苍白,声音无力,却仍安慰自己,令邱萧心存不舍。
为了紫陌,她明知自己可能死去,都义无反顾。她冲向紫陌的那个瞬间,邱萧好像看到她身后涌现出万丈金光,将她的背影反衬得朦胧,敛了明媚,却异常动人。
隋缇冷眼看着他们,别过头去。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已经与她无关了,她那么卑鄙逼自己去退了亲,换来的自由不就是和别的男子厮混么?如此不自重的女子,为何还要牵挂她?
明知不能,明知她不值,心却一直随她左右。当初以为自己爱公仪紫陌,她与袁深问相亲时,自己的感觉是在嫉妒。自从遇见瑶瑞,他才知道,对紫陌的感情,不过是对于妹妹的疼爱与年轻女子的微薄欣赏。
有了闾丘瑶瑞,他才知道嫉妒是何种滋味。浓郁的愁绪,令人七窍顿塞,连吸气都疼痛。
隋缇用帕子将紫陌脸上的血迹拭擦,却发觉血迹凝固了。瑶瑞在邱萧怀里不能动弹,只得拉过紫陌的手,握在手心。这是她的妹妹,她流下的血与自己的相同。
紫陌的手微微发凉,瑶瑞有些心惊。
隋缇暗中运气,将气输到紫陌体内,可是紫陌的脉搏越来越微弱,隋缇焦急起来。掀起车帘,他忍不住吼道:“能不能快一点?这样什么时候能到京都”
王爷公主当车夫,他还嫌慢
瑶瑞知道他与紫陌的感情,柔声安慰他:“隋掌门,你不要担心,紫陌善良,吉人有天相,会没事的”
“说什么风凉话,砸中的又不是你”隋缇毫不领情,吼了回来。见她躺在邱萧怀里,他就一肚子气,紫陌的吸气越来越弱,他心焦,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他也许觉得是安慰,可是瑶瑞的话,令他格外刺耳。若不是紫陌,她都不愿意与自己交谈。
“瑶瑞是好心,隋掌门不领情就算了,说的叫什么话瑶瑞不是也受伤了么?”邱萧很少生气,此刻也怒了起来。
瑶瑞被隋缇呛了回来,原本尴尬,邱萧这一插嘴,问题好像变了味,隋缇怒目瞪圆,狠狠剐了他们一眼,却没有再说话。瑶瑞瞧他的目光,分明在说,一对奸*夫*yin*妇.
只是退了亲,自己与他还有什么关系。瑶瑞瞥过脸去,不愿意看他。
南贤王也担心紫陌,马车不觉飞快。他的确是驾车的好手,马车又快又稳。
赶到京都时,紫陌的情况越来越差,隋缇原本想去找大夫。益阳道:“不如进宫吧。京都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医院,而且御药房的稀世珍药应有尽有。紫陌与闾丘姑娘的伤势耽搁不得。”
隋缇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这是瑶瑞第一次进京都,第一次进皇宫,觉得富丽炫目,气象恢弘,果然有皇家森严之气。益阳叫宫人们送他们去太医院,径直往皇帝寝宫而去。南贤王却非要跟着去看看。
太医院在皇宫的东南角,与太子寝宫只有一墙之隔。太医院中只有几位年轻的太医。有点资历的,这几日都守在皇帝寝宫荣华殿外,不眠不休。看到紫陌的伤势,那几个年轻的太医有点慌神。
其中一个年轻人上前,替紫陌把脉,半晌才踌躇道:“这位姑娘伤得太重了,我等都是刚刚入太医院,不敢医治。老太医们这几日不可能回来的。”
隋缇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南贤王思量片刻,见众人脸色微变,沉声道:“你们不要着急,等我一炷香的时辰,我现在就去荣华殿”转身朝外跑去。
他要去皇帝寝宫要人。太医院那么多老太医,都跪在外面,不过是做做样子,真能上手的,还是那几位。
瑶瑞的伤,年轻的太医还是能治的。其中一个看似稳重,给瑶瑞把脉,顿时说出她的伤情,令瑶瑞觉得太医果然与众不同。开了药,令人去煎药,邱萧的心稍微安顿了一点。
南贤王不消片刻,果真带回一个中年的太医。南贤王急忙道:“宋太医,你快看看她的伤势,一定要给孤王治好她”
瑶瑞第一次见他的王者气质。与他们在一起,南贤王从未自称孤王,都是我我的,没有半点王爷的优越感。
与南贤王一同来的,竟然还有第五斜照。
他原本是陪着济北王守在皇帝寝宫外。见南贤王匆忙寻了一个太医,说友人伤中。他本与南贤王交情不错,一打听,才知是公仪紫陌。
在寝宫外已经守了四五天,第五斜照早就不耐烦。放不下桑荣,才一天天忍了下来。他与公仪紫陌,也算相识,就跟着南贤王过来瞧瞧。却没有想到会遇到瑶瑞。
看见瑶瑞躺在病榻上,浑身是血,他脸色一变,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看着她。
瑶瑞来京的目的,便是遇见第五斜照。他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的表情,嘴角挂着勾魂夺魄的笑意,是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个人。瑶瑞冲他微笑:“斜照…”
这声斜照一出口,瑶瑞感觉自己的心被筑得满满的,一路上的艰辛浮上心头。隋缇的冷眼,浑身的疼痛,紫陌的失意,令她心力憔悴,见到他,才感觉可以释放片刻,泪水不知觉涌出。
热泪滑过脸颊,她自己吓了一跳,怎么会突然在外人面前落泪,瑶瑞有些狼狈。第五斜照一步过来,将她的手捏在手心,低声问:“疼吗?”。
瑶瑞发觉他捏住自己的手,微微发抖,心中不忍,泪水又滑落,带着哭腔:“当然疼啦。”
她满身的血污吓到了第五斜照,他瞬间脸色苍白。瑶瑞这一哭,有点撒娇的味道,反而令他安心。他拂过她的额头,轻笑:“乖,不哭了,等会儿喝了药,就不疼”
第五斜照像哄小孩子,瑶瑞破涕为笑。太医们见瑶瑞又哭又笑的,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低头抿唇轻笑。刚刚那个替瑶瑞整治的太医笑了起来:“原来这位姑娘是国舅爷旧相识?”
第五斜照瞟了那太医一眼:“就你事多”
他们是相识的。这太医是张太尉的第三子,自小是济北王桑荣的伴读,姓张名可思。后来济北王有了封地,离开京都,张可思便学起医术,这几年越发长进,混进了太医院。
九岁起,第五斜照便经常出入皇宫。京都的大户人家都知道第五国舅爷。自然也与张可思相熟。第五斜照红fen无数,瑶瑞又长得容颜俊俏,与第五斜照形容亲昵,张可思自然将她当成了第五斜照的人。
疼得那样,瑶瑞都未曾落泪,见得第五斜照就忍不住了,不禁让人浮想联翩。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没有一点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