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苏口镇临街的莜家后院里,似昨夜一场大雪催熟一般,含苞的梅树恣意开放了起来,扑鼻的香气让人在这寒冷的冬晨也不禁有些振奋,几个小孩在恣意玩闹着,偶尔扑落满树枝的积雪,然而凉亭旁边的一块大石头边儿,却有个懒懒的丫头斜靠在凉亭的一根柱子旁,臃肿的棉衣把她削瘦的小身板衬得也显胖了起来,只是与像小脚后跟似的脸面大不相衬了,漆黑的眼珠大而灵动,却偏偏带着一股睡不醒的模样儿,此刻左手捂了捂张大了的嘴,伸了伸懒腰,睡眼朦胧地望着几个生龙活虎的家伙,不满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
“嘻,大懒虫,你还没睡醒,”其中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刮着鼻子羞她,
“绫姐姐,来和我们一起玩吧!”另外一个比较大点儿的男孩也跟着跑了过来,接着几个小孩子全跑了过来,乱七八糟地嚷着,
“去,去,一边玩去,我怎么能和你们比,我还要干活,”小丫头揉了揉头,把他们都轰走了,望着几个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向着绣房走去,
这个十岁的小丫头,正是重生后的悠婷,现在名叫莜绫,一想起这个她就想吐血,莜绫——幽灵,那见鬼地老爹就算不疼她,也不至于这样,随便按个春花啊,菜花的也比“幽灵”强,听着就让人觉得一阵寒意顿生,但抗议归抗议,她的呼声是软弱无力,在这个家,她就像条小虫儿一样不显眼,老爹在她之前已经有了三个女儿了,她是第四个,再加上那个短命的制造者在生她的时候就一命呜呼了,她当然是不招人疼,不惹人爱了,莜绫真是郁闷了,难道她天生的就这命,前世的时候就是老爸重男轻女,这才转了这一世,结果又遇上了个同类货色,
“哎呀,这不是绫儿吗?”。一个妩媚得令人讨厌的声音在她前面响了起来,莜绫皱起了眉头,看着在渐渐向她走近的女人,她的三姨娘惜月,她最讨厌的女人种类之一:花容袅娜,纤腰微摆,髻横一片乌云,眉扫半弯新月,酥胸直似截肪,声音妩媚得令人直掉鸡皮疙瘩,偏她那见鬼老爹喜爱,宠得她上了天,整个莜家宅院,大小事除了她老爹之外,就是这个女人做主了。
“三姨娘,”莜绫扯扯嘴角,摆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还惜月呢,这名字搁她身上糟蹋了,但讨厌归讨厌,这表面工夫却不得不做,——谁叫她是小孩子!
“好些儿个日子不曾见你了,瞧这小身子骨瘦的,小丫头应该多出来活动活动,不要老是窝在房里,”三夫人惜月语气虽然带着关切之意,但面容上却不见得多真诚的笑容,其实她挺讨厌莜绫的,她总觉得这个小丫头眉眼之中带着一丝倔强,而且自小就不受用她的手段。
“切,”筱绫小声嘟囔了一声,还不是你们虐待的后果,她不像那些有娘疼的主,
“绫儿,女孩儿家事多,有什么不舒服可以找三姨娘,啊,”惜月看着莜绫微微一笑,那模样要多贤淑有多贤淑,莜绫却心里一动,转头望去,果然见不远处四姨娘和那见鬼的老爹站在那里,她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还不是做个样子给那老头子看,老爹又娶的六姨娘听说最近怀了身孕,把那老头子给乐得晕头转向,云里雾去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估计这阵子把这三姨娘给忘了,想拿自己当立贤德的牌坊?想到这里,莜绫突然嘴角一扯,露出一口小白牙。
“三姨娘,你真疼绫儿,”莜绫带着一丝感动的语气,做势向着三夫人惜月的怀中扑去,
“啊……,”惜月忙后退了两步,脸上勉强带了一丝僵笑,“绫儿,三姨娘有事先走了,”惜月带着丫环急步从莜绫身边走了过去,等待看不到莜绫的身影了,她才歇了一口气儿,她身边的丫环喜儿在她身边说道:“三夫人,以后您应该离四小姐远一点儿,她小孩子不懂事,要是一个不小心……,”
惜月摆了摆手,恨恨唾了一声,她知道,那个小丫头是故意的,她望了望看不见身影的地方,哼了一声,然后才摆着纤腰,向自己的院内走去。
看着惜月急急忙忙走了,莜绫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眼神,但在心里却乐翻了天,哼,在谁面前装,不要在她面前装,她惜月还以为自己是个啥也不懂的小丫头!她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那个小小的印记,高兴了一半又叹了口气。
莜绫一生出来,就带了个奇怪的右手,谁一模就会全身发麻,随着她的长大,渐渐不只是发麻的程度了,五岁的时候她用右手抓了一个下人的手臂,结果那人直接全身抽搐晕了过去,送到大夫那儿一瞧,大夫抹了一把汗说,体内五脏遭到破坏,差一点就没命了,一时间她就像个怪物一样,人人都躲着她,她老爹甚至找了个道士来帮她驱邪,结果当然是没什么效果,最后把她搁浅到后园一个小房子里也就不管她了,她也觉得奇怪,后来想了想就想到了在阴间遇到的那个小鬼魂,估计是他下的暗手,只是把她变成这样做什么?难道要她做杀人机器?
莜绫想着走到了绣房,吴妈正在整理丝线,见她进来,笑着问了一声:“四小姐,你来了,”
其实莜绫不喜欢人家叫她四小姐,这称呼在她的处境来看感觉有些讽刺,但是一想到莜绫这个名字……,算了吧,还是叫她四小姐来得好听些,她看着吴妈应了一声,然后坐到一张架子面前又伸了伸懒腰,没办法,这个懒病从前生带到今世,
“四小姐,不急,累的话先歇歇再绣,”吴妈四十多岁,面相很温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脾气好,经常说话面上带笑,所以显比较年经,她在莜家做了二十多年的绣工了,也是莜家宅院里仅有几个敢接近她的人之一,吴妈对莜绫挺好,常常在她面前叹息她的命薄,莜绫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她毕竟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心态了,但是吴妈还在她面前因为莜老爷对她的漠不关心而抹了两次泪,让莜绫颇有些小感动,后来再来到绣房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有了一股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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