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非离的神色中满是温柔,他慢慢的将碧落抱着自己的手轻轻掰开,然后自己身子微微往后一退,他和碧落之间便多出了一段距离。他的目光深深的,像是要把女子的模样刻在脑海之中,永远记得一般。
“碧落,这个世上,除了我自己谁也杀不了我”凤非离的唇角慢慢的勾起了一丝笑意,那个笑意极浅极淡,“所以,我死了你也不要自责”说完凤非离脚步快速一动,便走到了桌边,取下了灯罩,将烛台拿在了自己手里。
烛泪慢慢低下,烛光在在轻轻摇曳着,碧落清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似乎是已经猜到了男子接下来的打算,碧落下意识的就要去抢凤非离手中的烛台。“非离,不要……”
清俊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写的全部都是深情,凤非离躲过扑过来的碧落,将手中的烛台向着房间里的布帘上一掷,那布帘遇火便迅速的烧着了。因为开着窗的缘故,那烧着的大火被风这么一吹顷刻间便燃烧的更旺了。
“碧落,好好活着。”凤非离带着微笑对着眼泪连连的女子轻声说道。
碧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腮边的泪水,清丽的脸上全是坚毅之情,没有惧怕,没有迷茫,她的拳头慢慢握紧,下巴微微一扬,对着对自己浅笑的凤非离回道,“对不起,凤非离,我做不到”
火烧得更加旺了,两个人的面庞在火上中都被镀上了微微的红光,感觉到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那些火舌席卷着整个竹楼,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碧落和凤非离相视无语,一个眼神深邃,一个神色坚毅。
凤非离向着碧落走了一步,俊逸的脸上竟泛起了一丝苦笑,“碧落,这个世上也只有你会让我束手无策。”男子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向着女子靠近,而男子脸上的笑意不变,虽然唇角早已经溢出了鲜血。
滔天的火光,浓密的烟雾,碧落被呛得喉咙难受,亦看不清凤非离现在脸上的表情,那一个决绝的表情。碧落只感觉得到自己的手腕被凤非离一扣,然后反手一抓碧落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怀抱。
“走”男子温热的气息喷在女子的脖颈处,碧落看不清男子的动作,只觉得自己的腰被男子一揽,随后自己便被凤非离抛出了窗外。
眼里只有那红得似血的火光,耳边只有那呼呼的风声,凤非离最后的笑意和那一晚父亲母亲的守候在脑子里渐渐重合,被抛出的碧落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停止了,好想就这么闭上眼睛在这一刻死去,这该多好
“碧落”
“碧落”
两道声音伴随着碧落摔落在地上的动作响起,可是被摔下来的碧落就像是看不见也听不见一般,就那般流着泪的从地上慌忙的爬了起来,二话不说的再次向着燃烧着的竹楼里奔去。
“碧落,你怎么了?”一个男子一把拉住即将要冲进楼里的碧落,看着女子满脸泪痕却满眼呆滞的碧落大声喝道。
女子的眼睛里依旧没有焦距,就像是起了一场终年不散的大雾一般,她看不清来人,听不到声音,她只知道她要进去,她要进这座楼里去,“我要进去……非离……我要和非离一起……放开我”女子大力的挣开了拦着自己的男子,一头扎进了火光冲天的竹楼里。
“碧落”男子心里一急,伸手便要去拽碧落,奈何碧落跑得太急他根本没有抓到她,再加上火烧得太旺,烟雾一起他完全看不清楼里的情形。男子心里也是一慌,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着站在门口的女子道,“妙音,找人过来救火”说完自己也什么也不顾的冲进了火场里。
此时出现在这里的的确是今日一早离开的血衣和沐妙音。其实,血衣在接到兵家的密信以后确实不曾怀疑的就马不停蹄的要往京城赶,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血衣竟然在路上遇见了从京城赶往这边的沐妙音。两人一核对,血衣才知道兵家并未出事,也就是说有人在调虎离山血衣立马想到了可能是有人会对凤非离不利,这才和妙音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哪知他们仍是慢了一步,等他们到的时候这座小楼早已经烧了起来,而碧落也是那时被人从二楼窗户中扔了出来
因为今日士兵们都忙着收拾回京的东西,再加上将领们今日宴会又喝多了,而且凤非离素来喜静,所以到火烧起来为止真的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妙音带着士兵过来救火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看见的会是这么一幕。
血衣抱着一身狼狈昏迷不醒的碧落坐在地上,而那座小竹楼早已经倾塌,只剩未燃完的灰烬。血衣的神色有些凄然,眉目如画的眼睛里早已经布满了血丝。
“血衣……太子呢?”妙音看着一脸悲戚的血衣,心里猛然一痛,可是就像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一般,妙音用着有些颤抖的声音近乎有丝哀求的问道。
血衣慢慢抬起头看向妙音,那神色就像失去了重要东西的孩子一般,血衣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他看向那一片废墟竟生生的落下了一滴泪来,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殁了……”
在场的所有将士在听到血衣说出的这两个字后,神色大变,皆有些戚戚然,随即竟全部自发的对着那座废墟跪了下来,“太子殿下”
血衣静静地坐在地上,不再说话,精致的面容完全已经被烟雾弄花了,他还记得凤非离的那最后一段琴声,没有悲哀,没有痛苦,有的只是释放,如同破茧成蝶一般,那琴声如水,仿佛田野间的一缕清风一般。他终是没有见得上凤非离最后一面,那一个八年的朋友的最后一面。
所有人都静静的围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去。像是知道此刻人们的心情一般,几阵大风过后天空终于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雨越下越大,打湿了所有的衣衫,可是没有吭一句,没有人离开,甚至没有人去挡一下雨。
时间静静地流淌着,可是这一群人都如同静止一般没有一个人动。凤非离是他们的朋友,他们的太子,他们一起上过战场同生共死过的兄弟,那样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竟然就这样离开了,没有留下一句话,甚至没有能够回到那一片生育他的土地。
这场雨一下就是整整一夜,当天空慢慢的发亮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新的一天来了,可是这个世上却再也没了一个叫做凤非离的人。
从此世上无非离
“散了吧”在废墟找了整整一夜终于在天亮之际找到了凤非离的尸体,血衣看着那一具焦尸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具完全看不出样子的尸体会是那一个曾经陪他喝过酒,谈过心,出生入死的凤非离他们的绝才惊艳的凤非离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血衣能感觉得到自己双手的颤抖,可是却终是亲手点了一把大火将凤非离火化了,收集好凤非离的骨灰后,血衣终于说了自凤非离死了后的第二句话。
天灰蒙蒙的,原本应该因为打了胜仗凯旋回归的大军现在却是一片沉默。血衣他们并没有跟随大军离开,他们本来就不是朝廷中人,更何况他们唯一与朝廷有联系的凤非离也已经离开了。
“血衣,碧落她,碧落……情况很不好。”血衣还在沉思之际,妙音却突然神色焦急的跑了过来,妙音虽然平日里也爱大惊小怪,可是却很少露出这般焦急的表情。
“怎么了?”血衣的声音有些沙哑,神色同样有些焦急。非离已经去了,碧落可不能再有什么事了
“她……你同我来看看吧”说完妙音拉起血衣便向着碧落的卧房奔去。
血衣一进屋便看见了坐在床榻上的碧落,她面色苍白,仿佛一碰便会碎了一般,可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碧落的眼睛里就想起了一层浓浓的大雾一般,整个人虽然醒了,却没有一丝生气。
“碧落?”血衣轻轻的唤了一声,可是碧落却什么也不说,表情也不变,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她一醒来就是这个样子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不哭不闹。甚至连我打她她都不动一下,我递给她什么,她便吃什么,我不递她便不吃血衣,你知道么,刚刚我生气的递给了她一块泥,她看也没看的就吃了下去血衣,这个样子的碧落,我好害怕,我好害怕碧落也会离开我们……”妙音说着说着到最后已经哭了起来。
血衣的身子微微一颤,向着碧落走了几步,拉起碧落有些冰凉的手,柔声道,“碧落,我是血衣,你不要这个样子好不好?嗯?你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们看着有多难受吗?碧落,你还有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