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永远是大多数人不喜欢的季节,因为它总是用无尽的热气和雨水来折磨你,它总是让你不停的洗澡,不停的洗澡,洗到最后还是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脏的一塌糊涂。
不过,这个夏天我过的还好,因为大部分的时间我都呆在这个吹着冷风的屋子里。偶尔和纪冷凡打交道,他都是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不错,我喜欢他这样公事公办。
“于悦,今天我和纪总要去看一块地,一起去吧,了解一下!”徐叔站在门口对我说。
“恩,我这就来!”我抱着一大摞资料跟在他们后面。
上车了以后,自然是徐叔开车,我和纪冷凡坐在后面。“于悦,给我说一下这块地的情况!”纪冷凡突然开口,
“恩,这块地的地理位置是十分优越的,整个J市经常刮东北风,这块地处在上风头,距离重工业带很远,绝对没有污染问题,而且周围景色幽美,尤其是几条大的高速公路贯穿其中,据周围的医院、学校都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好好开发以后,自然是全市最好的住宅!”我说的十分流利。
“你都背过了?”纪冷凡惊讶的看着我。
“那当然了,这个工程对都译房产那么重要,我当然要好好对待了!”我偷笑。
“纪总,于小姐来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努力工作的,你别小看她,她的脑袋转的可快了!”徐叔笑呵呵的说。
“转的再快,还是个白痴!”纪冷凡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就把头转向了车外。
我也不理他,慢慢的看着徐叔把车驶入了郊区,当我亲眼看见这块地的时候,我才终于明白这么多家房地产公司竞相争抢这块地的原因了。
“天呐,真的是风景如画呀!”我一下车就情不自禁的大喊。
纪冷凡一如既往的白了我一眼,“词汇缺乏症!”
我也回敬他一眼,懒得和他争。站在那个大大的石界上看,确实这哪里是可以用“风景如画”这四个俗气的字来形容的,这完全是一个小小的山丘,坡度正好,附近的几座山峦看起来还是雾气缭绕的样子,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湖泊,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散发着奇异的光泽,重要的是,刚才在市区的时候,各种光还热的我要死要活,可是下车的一瞬间,竟然有凉凉的风吹过来,并且风里有着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
“天呐,我要是有钱人的话,我就躺在这里掷骰子,掷中了哪套,就买哪套,反正每套都很好!”我伸出手臂,做出迎接凉风的样子大喊。“天呐,给我个掷骰子的机会吧!”
“你别整天一暴发户的样子,知不知道今天让你来干什么的!”纪冷凡不屑的瞟了我一眼。
“呵呵……于小姐,还是个小孩性子,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挺懂事的,纪总你就不要嘲笑她了,毕竟现在像她这样真诚的人不多了!”徐叔拿出从车里拿出笔和纸,比划起来“纪总,我们看看图纸吧!”。
纪冷凡不再管我,认真的研究起这个大工程,我也赶快从那石头上下来乖乖的听着,毕竟真正竞拍的事情还是需要我的参与的,总不能什么都不懂吧。
等把所有的大致规划都看完了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徐叔启动车以后,转过头来问,“纪总,这里离你父亲家很近,要不要去看看他!”
“徐叔,我爸一直说你们是世交,关系好的不得了,我爸他身体不好,你又这样的帮我,你们老一辈人之间的感情永远都是我们这些年轻人不能想象的!”纪冷凡点燃一支烟,递给他。
“纪总,你太高看我了,我只不是答应你爸要好好帮你而已,谈什么老一辈、新一辈的,再说了,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自然有你们谈感情的方式,于小姐,你说是不是?”
他忽然把话锋指向我,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我现在满脑子里还是那块地,我甚至在想以后要是能给女乃女乃和妹妹买套那样的房子就好了。“啊?……是啊……是啊……呵呵……”
“神经大条!”纪冷凡最近热衷于用各种各样的词来嘲笑我,哼,我不在意,只要他不伤害我,我就可以活的很乐呵。
车子拐来拐去,竟然拐到了旧城区。我探出头看去,这里的房子都是几十年的老房子,破破烂烂的,墙上刷的漆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雨水的冲刷,已经斑斑驳驳的掉了好多,家家户户的灯光还是微弱的白炽灯的黄色,几家的窗户甚至吱吱呀呀的吊在窗棱上,唱着岁月的挽歌。那些小巷子显然不欢迎这辆高档的车,颠颠簸簸的不许我们挤过去。“纪冷凡原来这么不孝顺,让他爸住在这里!”我的心里长出了无数的疑惑。
“哎,老纪就是这么个倔脾气,多少年了,也不改改,非要住在这里。纪总,前面过不去,不远了,我们走过去吧!”徐叔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和纪冷凡说完,便自顾的下了车。
纪冷凡皱着眉头不说话,下了车狠狠的关上车门,当然,我也要跟下去。
夏天还有一个坏处,就是那天街门口乘凉的唧唧喳喳的妇女,一个个用猴皮筋把头发束在脑后,围着围裙,好像这世界上永远有无数的他们感兴趣的事情,大老远的看见我们就开始唧唧喳喳的讨论,“这不就是老纪那个有钱的儿子?真的是一表人才唉,那个女的就是他那有钱的未婚妻吗……”
纪冷凡迈过几个留着脏水的小沟,愤恨的说:“真受不了了,住在这里难道可以长寿吗?”。
“纪总,待会见了你爸,不要再和他吵了,他是个老顽固,你吵不过他的,咱们好不容易空出时间来一次,让他开心开心吧!”徐叔说。
我只能一言不发的跟着,要知道若是没有徐叔在场,我早就变成出气筒,不知道被骂过多少回了。
不管怎么样,拐过几个胡同,徐叔和纪冷凡终于上了楼,我也跟上去,三楼,左转,一间破旧的小屋子,一个老人躺在椅子上慢悠悠的摇着蒲扇听京剧,一个小保姆在另一个屋子看电视,奇怪的是竟然看的是液晶电视,那保姆的屋子里还有空调,洗衣机,完全和外面是两个世界。
我心里的疑惑这下子全都长起来了,再不弄清楚,我觉得他们就会发芽、开花、结果了。
“爸,您就不热吗?”。
“不热,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怕热。老徐来啦,快过来坐!”那老爷子看来是有半身不遂的毛病,动不得,只是说话还利索。
“您真是的,非得整的自己像住在难民窟一样,看见这我就生气!”纪冷凡环视四周咬牙切齿的说。
“嫌弃我,你就不来,你看你那有钱的老婆从来没有踏进过这里半步,反正你自己也是大老板了,怕我给你丢人是不?那你以后也不要来了!这么多年我生活惯了,就是不愿搬去那些大房子里怎么了?再说了,你就算再有钱,也是我养大的,我永远是你爹!”那老头慢慢的摇着蒲扇不紧不慢的说着,看来这个难缠的毛病是有遗传的。
“真受不了,你这保姆的费用比我们都高!”纪冷凡看见徐叔给他使了个脸色,不再争下去,只是看见旁边睡着一只胖猫,便愤恨的踢了他一脚。
那只猫喵的一声被惊醒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起身就窜出屋子,没影了。
“嘿嘿……”我看见那只狼狈的猫,心里觉得窃喜,这猫今天替我受了那一脚。
“这位姑娘是?”我看见纪冷凡用眼睛狠狠的剜着我,才意识到我这一笑成了众人的焦点。
“哦,老纪,她叫于悦,也是秘书!”徐叔接过话茬,看大家都不太高兴,急忙转移话题,“那个,灵灵呀,快给我们做几个小菜,老纪,好久不见,今天我就陪你多喝几杯!”
这两个老头看起来还真的是忘年交,一聊起来就没头了,从没吃饭就开始聊,吃着饭还聊,纪冷凡冷着张脸子也不说话,菜也不夹几口,看来是不合胃口,我见厨房有几个西红柿,想起那次他的狼吞虎咽,就只好炒了一盘端上去。
纪冷凡夹起一筷子鸡蛋冷冷的递到他父亲面前,“行了,别说了,快吃吧!”
那老头咽下以后,突然容光焕发的看着我:“这个姑娘,你炒的菜好像那时小纪他妈炒的,那个味道一点没变,真的,老徐,你尝尝,像不像?”
哎呦,吓死我了,我以为怎么了呢!只是咧着个大嘴笑,“叔叔,好吃你就多吃点!”
纪冷凡抬起头来看我,平日里透着戾气的双眸忽然转换成了无数丝滑的浓墨,淡淡的晕了开来,后而又像灵魂回窍一样对他爸说,“怎么那么多废话?你就不应该身子瘫痪,嘴瘫痪就好了!”
我笑,这父子俩如出一辙的固执与傲慢。
回去的车上,纪冷凡沉寂了好久忽然说:“今天表现不错,加钱!”
我还是笑,仿佛经历了这些事情,我懂得了不少东西,关于纪冷凡的。看来,他并不是什么富二代,这样的感觉,我说不上来,算是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