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小镇的夏季总是清凉的,就算是热也总能在海风的帮助下让人热的心甘情愿,总算是回到家了,我阔别已久的家乡,下了火车的那一刹那,我激动的几乎要跳了起来,徐徐的海风吹过来,空气里都是风铃叮叮当当歌唱的声音,一切美好的一塌糊涂。
这或多或少的减弱了我的悲伤,我一遍一遍的对着乐乐说,“乐乐,我们回家了,终于回家了,回家了……”
“好了,悦悦,外面晒得慌,我们回家吧”李家言嘱咐着,把我塞进车子里。
女乃女乃的屋子很久不回来了,屋子里到处都是蜘蛛网,仿佛是盘丝洞一般进去就出不来了一样,还好,我们人比较多,忙忙碌碌的一上午也差不多收拾干净了。
齐格格把最后的桌子打扫干净,然后把乐乐的骨灰盒摆在上面,今天是乐乐的头七,家里没有别的亲戚,我们这几个人也就一一按照女乃女乃的给乐乐过了头七。
李家言和宫泽也把农村人下葬的一些东西买了回来,全都是纸张糊成的,有房子、电脑、几个小人……
“哇塞,女乃女乃,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齐格格好奇的围着转。
“是用来烧的,农村人迷信,说这样死去的人就能够收到了”女乃女乃一一检查。
“好精致啊,简直和礼品店里卖的那些芭比女圭女圭的东西差不多哎……悦悦,你说是不?”格格又叫。
李家言看我一眼,又把她拉到一边小声的说,“今天是严肃的日子,别咋咋呼呼的,平日里这样就算了,今天不合适”
“你懂什么啊,我这不是怕她们再伤心,活跃一下气氛嘛”格格辩驳。
说实话,事情过去一个周了,我也平静了很多,不再是那样撕心裂肺的哭喊,毕竟都是成人,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还是懂得,大家又这么关心,不能让大家跟着担心。“没事,没事”我说着站起来,“女乃女乃,接下来该干什么了?该下葬了吧?”
“悦悦,小心”我跪了很长时间腿有点麻,所以一是站不稳,还好宫泽扶着我才跌跌撞撞的没有磕到。
“恩,可以下葬了”女乃女乃说,“咱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还要围着村里走几圈,大家就直接去坟地吧,乐乐也是小孩子,用不着老人那些规矩”
“就按女乃女乃说的办吧”宫泽说。
“好啊,我顺带着去看看你们山里的景色”齐格格笑,“哎呀,李家言你这个坏蛋干嘛一直掐我啊”
“没事没事,就是让你快点呢”
“等会”我说着,眼睛盯着院子里的三棵小树,很长时间不见,这三颗小早熟转眼间也长这么大了,没人管理却也零零星星的结着几个红枣,“把它也带上”
“恩,好”李家言拿着一把铁锨就要把乐乐的那棵树铲出来。
这三棵枣树当年之所以被我们带回家,主要是因为它们三个的树干紧紧的缠绕在一起,根本分不开。我也拿着铁锨过去,“三棵树一起带上吧以后,可以和乐乐做个伴”
李家言一声不吭的接着挖树。
大约半个小时,三棵树就被挖出来了。“走吧”我抱着乐乐的骨灰和小树走在最前面,身后的宫泽扶着女乃女乃,李家言和齐格格走在最后面,几个人也算是一个小队伍,慢慢悠悠的往山里走去。
正是中午,没有太阳,天气有些闷热,大家都出汗了,坐在小河边洗着手,我四处望了望,很久没有回来,山里发生了不少的变化,山路修的都还不错,整齐多了。我在一块石头上,看向不远处的坟地,爸爸的坟堆上面长满了青草。
爸爸,你看女儿多么不孝,是有多久没来看你,这里才会这么荒芜?我本以为,自己可以成功,却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救了乐乐的命。
爸爸,我和乐乐一起回来看你了。
我想着,抱着乐乐的骨灰盒快步的向坟地里走去。
“哎……悦悦,你去哪里啊?”齐格格荡着水花问。
“坟地就在前面了,悦悦的爸爸的坟也就在前面”宫泽边跟着我边向他们喊。
“格格,走了”李家言也喊。
我扑通的一声跪倒在爸爸的坟前,只是一个小土堆就是人这一辈子逃不出的宿命,想想真是心酸。爸爸的坟地长满了草,他的女儿们却腾不出时间给他来清理一下,爸爸,那些晶莹的露珠是你的泪吗?
我把乐乐的骨灰盒放在一边,开始动手拔草。
李家言和宫泽都要过来帮我,“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不要管”我制止。
爸爸,女儿知道自己是有多么不孝,多么不自量力,爸爸,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妹妹,就是我,你尽管骂我吧。爸爸,我一厢情愿的以为只要我死心塌地的跟着纪冷凡,一切都会好起来,妹妹的病会被治好,我们也会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爸爸,我却忘记了,我们家的祖坟上根本就没有长那棵荣华富贵的蒿子,这样的轰轰烈烈,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命中注定了羁绊一生,是不是只要靠近我的人就会得到灾难。
以前,算命的说我命硬,好养活。
可是,我却忘了,命硬的人往往会与人相克。
心里想着,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不小心被草叶子划伤了手,我快速的缩回来,放在嘴里吸吮。
“悦悦,别弄了”宫泽把我拉起来,“快点给乐乐下葬吧,天气这样热”
“恩”我点点头。
按照乐乐的遗愿,我把她葬在爸爸旁边,小时候爸爸总是很疼乐乐,这么多年过去了,爸爸一个人在那边也该寂寞了,不管怎样,有乐乐这个鬼丫头陪着,他应该会开心些吧。
“其实想想,受苦的还是世人,他们倒像是解月兑一样”我埋上最后一点土,幽幽怨怨的说。
这样想着,就剩自己和女乃女乃相依为命了,眼就软了起来。
我把小树拿过来,一点一点的挖坑,一点一点的埋土,一点一点的浇水。
一点一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乐乐到死都是喜欢着李家言的,可是终究却忍着不敢说。这个丫头,活了二十年,二十年里只喜欢了一个男生,却舍弃的那样决绝。
我知道,她的不舍得。所以,她说要让家言的树陪他。
她不奢求,得不到他的心,就宁愿守着他的树,安然睡去。
“家言,过来陪我一起给乐乐磕个头好吗?”。我回头央求。
李家言一直仰着的脸,泪水却突然像决堤般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