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月咏回到会场的时候,无澜的比试已经结束了。听着周围人热烈的讨论声,她能够想像那一定是场很精彩的对决。无尘还在擂台边等她,至此,第一轮比试已经全部结束,金丹期以上这一组,共有十六人成功进入第二轮比试。其中昆仑派就占据了六个位置,包括月咏、无尘、无霜、无澜、无涯和妃暄六人,比另外两派都多了一个,作为参加人数最少的一派,有了这样的成绩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稍微保住了一点修真界龙头的脸面。
这一次,十六个人被要求前往凌云宫抽签。等无尘和月咏赶到时,其他十四人都已经等在了大殿里面。凌云宫和混元殿一样都极其宏伟壮观,最大的不同就是混元殿内供奉的是三清道尊,而这里的正中央则树立着一座巨剑的雕塑,都说蜀山的人喜武好战,由此可见一斑。十四人仍是按门派各站一块儿,不知为什么,月咏突然觉得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股硝烟味儿。想来越到后面,三派之间的竞争就会愈发激烈吧。能进入第二轮比试的都绝对不简单,月咏估计自己可能也就止步于此了。不过也没有关系,凭她金丹期的修为能进入到这一轮已是不易,再说她现在比起自己能否晋级更关心无尘是否能成功夺魁。
“嘿嘿,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晚才到啊?老实交代,跑哪儿溜达去了?”无霜一脸坏笑地招呼两人站到自己身边。
“哪有,我们可是一直在会场上认认真真地看比赛。倒是你又怎么祸害我们家倾城了,一天不见人影。”月咏也和她开起玩笑。
“嗐,你不说还好,说起来我就生气。也不知道你们家那只兔子是怎么回事,居然跑到无念那儿和他嘀咕了一天。你说那些医术丹药有这么有意思吗?”。无霜佯怒道,“那个无念也是的,受了伤就好好躺着呗,一说起什么扎针、解毒的就满眼放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走火入魔了呢。”
“无念师兄他真的受伤了?”月咏有些惊讶,看向对面的展浩然。
“可不是吗?那个姓展的下手可一点不比妃暄轻,无念那家伙估计要在床上躺到比试结束了。”无霜也顺着她的目光瞪了一眼展浩然。
“这样的话,那倾城陪他解解闷也好,不然以无念师兄的性格肯定还没痊愈,就又到处乱跑了。”
正说着,三派掌门以及长老都走进了凌云宫,唯独就缺了九辨一个,月咏暗暗气愤,这个师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清鹤掌门代表天玄子和花夕颜祝贺了众人进入第二轮比试以后,宣布抽签开始。这一次,没有再弄出玄影壁这些复杂的东西,而是直接采取了最简单公平的方法——抓阄。和第一轮一样,凡是抓到相同数字的人进行比试。可是这样就可能导致实力相差甚远或者同门派的人被安排在一起。月咏看了看周围的人,估计修为都比她高,那么就只好祈祷千万要把她和昆仑的其他人分到一组,至少这样,他们也能多一个晋级的机会。
可惜老天爷似乎并不打算让她这样蒙混过关,在蜀山执法长老宣布抽签结果后,月咏很郁闷地得知自己的对手是蜀山传功长老的四弟子方大成。听无霜说,他似乎已经有了元婴期后期的修为。神啊,她结丹不过三个多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真是白白便宜了蜀山的人。
心情不佳地回到住处后,月咏担心因为自己而影响到无尘明日的比试,所以借口去把木雕女圭女圭还给无涯,一个人又出了门。她这么做一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二来如果那个女圭女圭对无澜来说真的很重要的话,不见了一天,他应该也着急死了,既然这样,月咏之前憋着的那口气也可以消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她找到无澜的房间,却发现里面漆黑一片,似乎并没有人在的样子。
“难道是去河边了?”月咏暗暗猜测,他那天在河边丢了女圭女圭,可能是上那儿找去了,便又转身朝河边走去。
不停地拨开挡路的枝条,月咏艰难地在树丛中跋涉着。今夜没有月亮,无疑又给她的前进增加了许多难度。于是她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抱怨那天遇见的金毛猴子,要不是它,自己又怎么会平添这么多麻烦。
“师兄,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月咏正走得一肚子鬼火,前方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听上去竟好像是无涯。
“如果你来就是想说这句话,那恕我不奉陪了。”另一个冷淡的声音接着冒了出来。
唔……这个声音倒是没听过,不过无涯叫他师兄……莫非是无澜?月咏立刻停住了脚步,收回全身气息,偷偷在树丛里躲了起来。
“师兄!你还在恨我对不对?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自以为是,去招惹那个鬼师,你也不会身受重伤,更不会被毁……”无涯的声音说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大约是不愿提起无澜的伤心处,只是如此激动的他,月咏还是第一次见到,就听他顿了顿,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又继续说道,“可是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呢?”
“我说过,当年的事我并没有怪你,所以你不用再介意这件事。”可惜无澜的声音始终波澜不惊,听得人火大。
无涯明显被他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激怒了,声音顿时又拔高了:“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回到以前那样呢?!你还记得这个女圭女圭吧,这是我第一次到昆仑时,你送给我的,你说过我们要像这对女圭女圭一样,一辈子都做好兄弟,这些你都忘了吗!”
“哼,”就听无澜一声冷笑,“那个女圭女圭我早就扔了,小时候的一句戏言你不会还真得当真了吧?是,那个时候我的确觉得你是个很有趣的玩具,可惜人长大了,也就不需要玩具了。我看你还是早点把那些影响修行的东西给忘了吧。”
“……你、你说什么?”隔了半晌,无涯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只是声音里面充满了震惊和难以明辨的……痛苦?
“怎么,没有听清我说的话吗?我说你不过是个排解无聊的玩……”
“够了!”砰,什么东西被砸到了地上,“够了,不要说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一阵踉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你听够了吧?”
无澜的声音突然靠近,月咏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再躲也没用,只好硬着头皮走出了树丛。她看见河边的岩石下躺着一个被摔成两半的木头女圭女圭,和她怀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我不是故意想偷听你们说话的,我本来想把那天捡到的这个女圭女圭还给你,可你不在房间,所以我就想你会不会到这儿来找了。”
无澜看着她举起的女圭女圭,目光像是被什么刺痛了,可声音却依旧冰冷:“扔了吧,反正现在也没用了。”
“如果真的没用,师兄你又为何会和无涯师兄一样,将这个女圭女圭保存得这么好?刚才那番话,你是故意要气走无涯师兄的吧?”月咏忍了又忍,还是没管住自己那好管闲事的脾气。
无澜看着她的眼神一下变得锐利起来,声音里也冒起阵阵寒意:“你不要自以为知道很多事情,就敢张口乱说。”
“我的确不知道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那天看得很清楚,师兄你并没有毁容!你不用那么凶地瞪着我,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说那些让无涯师兄伤心的话了。女圭女圭给你,我走了。”
毫不含糊,月咏一把把女圭女圭塞到无澜手里,转身又钻回了树丛。
无澜微微皱眉,看着手中的女圭女圭,心中涌起万千思绪。站了许久,他缓缓地走过去,把那摔坏的女圭女圭捡了起来,小心地擦去上面的尘土,将两块拼好,和另一个女圭女圭放在了一起。
都是一样圆圆的脸,都是一样咧开嘴天真的大笑,可其中一个已经有了裂痕。
正如他和无涯一样。
只是那个有了裂痕的人是他而已。
无涯啊无涯,如果被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恐怕就连像现在这样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你的机会也没有了吧,即便是你也会厌恶地躲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