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没破晓,一钩弯月淡淡地挂在东边的天际,四周高低起伏的琼台楼阁,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夜色之中,如一幅静默的水墨画,静谧优美。
应该是凌晨四五点左右吧,谁会发神经这么早起床呀?起床气极重的凤傲君悲催地埋怨。做皇帝,看来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舒服呀,至少对她这个睡惯懒觉的人来说,这么早起床简直是苦不堪言。
坐在豪华宽敞的凤辇中,凤傲君闭着眼睛靠在楚倾城的肩膀上,压抑着心里的不安:这个陌生男子的肩膀靠得住吗?
楚倾城体贴地挺直了身子,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还以为昨晚两次的放纵,把她给折腾坏了,还没恢复过来,心里疼惜着她。
楚倾城也不知道昨晚自己怎么就失控了,一再的颠鸾倒凤,令他现在回想起来还心猿意马,明亮的黑眸深情地盯着眼下那张令他意乱情迷的柔美侧脸,唇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一会儿上朝你不跟我在一起吗?”。凤傲君倏地睁开眼睛,抬头望着眼前俊美的男子,娇柔地问道。
这个俊美非凡的男子,是她在这个时空名正言顺的夫君,她除了知道他自称“城儿”之外,连他全名叫什么也不知道,更别说其他了,真的很可笑!又不能牟然开口,她没有任何失忆的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一一询问。
“又说傻话了,您好好上朝,城儿等下朝了再来接您。”楚倾城宠溺地将她的小脑袋轻轻摁在自己宽阔的胸膛,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我舍不得离开你!不如,你在我的手心写上你的名字好吗?这样我感觉你好像时刻与我在一起一样。”
这话太煽情,也太肉麻了!
凤傲君还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说出这些言不由衷的话,说完浑身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垂下眼眸,掩饰住心虚,摊开了粉白的小手掌。
“傻君儿。”楚倾城并没有觉察到她的不自在,一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脸露宠溺的笑容,欣然地用另一只大手的食指,在她白女敕的手心,一笔一划写了起来,神情认真专注,温柔地道:“我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的。”
这个借口连凤傲君都觉得很蹩脚,太烂太幼稚了,但他却很配合地去做了。
凤傲君侧头瞥了一眼他完美的脸庞,不禁想道:是不是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摘下来?
掌心痒痒的,令她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楚、倾、城。
果然人如其名,倾国倾城啊!
他不但长得俊美无双,温柔体贴,他的怀抱也宽厚温暖,有一股淡淡的兰花清香,令人嗅着很舒服,轻易就能产生依赖的安全感,不舍得离开。
“到了,陛下请下辇。”辇外女官玉蓉的声音打断了凤傲君的思绪。
金銮殿门外,凤傲君由楚倾城相扶,下了御辇,楚倾城停住脚步,松开了一直紧握的小手,柔声道:“陛下,下朝臣夫再来接您。”
凤傲君看着眼前紫袍玉带,芝兰玉树般挺立的俊美男子,点了点头。
刚才在路上,她看似平静的假寐,实则掩饰翻腾如海浪的内心,脑子飞快地转动,为自己的处境和未来,思考着应付的良策。
既然来了这个时空,做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只能扮好这个角色,容不得有丝毫的错失,更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否则,这匪夷所思的穿越,肯定吓坏他们,被他们当作异类来对待不可,后果不堪设想。
凤傲君压下心中的不安,敛起心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扶着女官玉蓉的手腕,在值日女官一声唱诺“皇上驾到”声中,凤步龙潜地进入金碧辉煌的金銮大殿内,踏上玉阶,在高高的百鸟朝凰椅上落坐,姿态端正,威仪十足。
众大臣整齐划一地跪倒地上,洪亮地山呼:“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傲君俯视着下面臣服在地上的众人,心中升起了一种异样的震撼,高高在上的帝皇,睥睨天下就是这种感觉吧,怪不得秦始皇会有“大地踩在我脚下”那种唯我独尊的狂傲心态。
凤傲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心中的紧张,沉着地道:“众爱卿平身。”
“谢万岁万岁万岁岁。”
众大臣起立,分开左右两列而站。
随着样子秀丽端庄的值日女官高声唱诺:“有事出班启奏。”
为这一天的早朝拉开了序幕。
站在左下首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身穿色彩鲜艳的大红官袍,黑色官帽下是一张白中带黄的方形脸,额宽,浓眉,狐眼,高颧骨,五官线条柔中带刚,相貌还算端丽,女生男相,神情倨傲,眼神锐利,一看就知是一个野心和权利很大的女人。
她正是凤凰国唯一的一位亲王——燚王凤御燚,先皇凤御天同母异父的妹妹,凤傲君的皇姨妈。
凤傲君打量她时,与凤御燚偷看她的目光碰个正着,两人都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这个女人不简单!
一个臣子,对身为君皇的自己,神态没有丝毫的畏惧和谦卑,更别说恭顺了,好嚣张!
凤傲君挑了挑眉毛,不由抿了抿嘴:她,是谁?
凤御燚掩饰着心中的惊愕,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上翘的狐眼快如闪电地划过一抹狠厉的阴霾,瞬即又幽深无波,两手却攥得生疼。
右下首的是德高望重的丞相楚云阳,一个四十多岁的清俊男子,剑眉朗目,颌下一缕黑须,显得温文儒雅,成熟稳重,风度翩翩。
他一脸的昂然正气,是先帝倚重的股肱之臣,也是先帝遗命给凤傲君的辅政大臣,是楚倾城的父亲。
在整个早朝过程中,凤傲君听多讲少,言辞谨慎,所议论的政事,答得模棱两可,未作任何决定,只是留心地观察了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希望能发现可疑的地方。
凤傲君的前身死因是十分可疑的,一个正常的女人,不可能在男欢女爱中就这么轻易的死去,除非她有心脏病,受不了强烈的刺激,但以楚倾城对她的疼爱程度,不可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还一而再地索欢。
自己怎么就这么悲催?偏偏在睡梦之中穿越到正行周公之礼的女皇身上,体会了平生第一次的男女之欢,非常尴尬,尴尬非常!
现在自己附在这个身体里,可不想再被人谋害多一次,这个身份如此显赫、尊贵,做皇帝喔,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威风过,还没玩够就死翘翘了,岂不是大大浪费了这次狗血的穿越?
不能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不能公开地查探,就只有留心自己身边的关键人物了,有切身利益的不外乎就那么几个人罢了,凤傲君相信很快就会找出端倪的。
一个早朝下来,凤傲君已是一身冷汗,湿了内衣,手心也是冷汗涔涔,一片潮湿。
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做皇帝,凌驾于人上被众人所触目的压力,还是让她感到压迫和惴惴不安,一时之间无法习惯。
凤傲君并没有发现朝堂上的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任何异样的地方,她惧怕的是,自己没有如某人所愿地死去,活生生地出现在大殿上,某人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不露出来,某人不是太镇静,就是城府太深沉了,不好对付呀。
他会是谁呢?
凤傲君坐在书架林立的御书房内,品着茶香四溢的雨前龙井,慢慢地理出了头绪。
从书房内的书籍记载中,知道自己穿越到一个以前所学历史中没有记载的时空,除了自己的名字没变,一切都十分陌生。
这个大陆一共有四个国家,自己身处的凤凰国位于南方,西方是雄鹰国,北方是飞燕国,东方是赤龙国。凤凰和飞燕是女尊的国度,雄鹰和赤龙是男尊的国家。
现时是凤凰国元贞二年二月,也就是凤傲君登基第二年。
先皇凤御天是一个英明睿智的皇帝,也是一个感情专一的女人,终生只有一个皇夫,就是与赤龙国政治联姻的三皇子龙仁翟,新婚之后,夫妻鹣鲽情深,奈何龙仁翟体弱多病,五年前终于药石无效,撒手西去,薨时才三十五岁。
女皇中年痛失爱侣,从此抑郁成疾。要不是爱女尚幼,放心不下,恐怕龙仁翟死去的那一刻也跟着去了。
一年前,凤御天自知时日无多,在皇太女凤傲君及笄十五岁的成年礼上,将多年忠心为国的得力助手,刚正严明的丞相楚云阳之子,二十岁的楚倾城,赐婚给凤傲君为夫,翌日大婚。
半年后再将大将军孟振雄之子,二十岁的孟临风,兵部尚书张琳之子,十九岁的张逸轩,文阁大学士李嵩文之子,十八岁的李昱指配给凤傲君为侧夫,三人同时成婚,当日在鼓乐喧天的拜堂仪式后,凤御天在大笑声中乘鹤而去,薨时三十四岁。
凤御天驾崩,凤傲君在悲痛中登基。
守孝的一百日中,还没能从失去母亲的悲伤中解月兑出来,自然更没有心情与三个新婚夫婿洞房,一直都是楚倾城在身边陪着她,安慰她。
甚至现在已过了半年,除了几次必要场合见过面,从没有宣过他们侍寝,更别说到过他们的寝宫了。
凤傲君又一次震惊了,前世崇尚一夫一妻制的她,开始还以为十六岁的女皇,除了楚倾城以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纳其他男人入宫,想不到先皇为了稳定朝局,安心离去,已一早为她打点好一切,几个夫君都是当朝有实力的大臣的公子,一女配四男,将她彻底雷倒了。
东南西北宫,够开一桌麻将台了,凤傲君摇头苦笑。
东宫楚倾城一个人就能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还有三个同样强悍的男人,她凤傲君还要不要活了,非死在凤床上不可,她可不想做这四朵牡丹花下的风流亡魂。
当然,这四个男人她还是有办法避开的,她身为帝皇,不宣他们侍寝,难道还敢强来不成?
现在凤傲君最想弄明白和担心的是,自己前身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不是遭人暗算而死?
看情形楚倾城根本不知情,不然也不会若无其事地与她几度欢爱,看不出她的异样。
楚倾城排除了,那三个夫君呢,有没有作案的动机,会不会不愿意嫁给她,暗下毒手,谋杀亲妻?
还有她那个霸气张扬的亲皇姨妈——燚王凤御燚,皇姐仙去,会不会不屑这个小小的姨甥女骑到自己头上,对自己颐指气使,从而谋朝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