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
所谓隔行如隔山,方小微与水脆人妖殊途,水脆的困惑她不但不懂,还好奇得很,完全感受不到水脆此话所含的危险性。
水脆心中暗骂:白痴!同时她心想,如果是竹影在这里就好了,不但知道如何出策,还可以协助她过去,都是这个丫头拖后腿。
但是此时她无心跟方小微斗嘴,因为有更紧迫的事情在眼前。水脆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以现在怨气的浓度,我过去都有些勉强。你从没走过‘万户冢’的路,自然不晓得。也许你现在能撑到‘万户冢’的地极处,但你到了那里万一被那地灵王迷惑住神智,将会万劫不复,魂魄永远受其奴役。”
方小微听的心里起疙瘩。
魂飞魄散虽然恐怖,但比起魂魄永远受邪恶力量控制要轻得多。这就好比在人间,有人但求痛快一死,也不要苟延残喘的活着,无休止的受人操控折磨。
想到这里,方小微绝望的笑了:“那你现在就吸光我的灵力吧,或许这样还能帮你过去。”
水脆闻言惊讶的看了方小微一眼:“你不是一直想逃么?怎么立马就想死了?如果我吸光你的灵力,同时也会打散你的魂魄,你照样永世无法超生的。”
“我不想灵魂被禁锢在这里时还去害人,那样还不如让我消失。”方小微的笑容发苦:“我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没打算再世为人。”
水脆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方小微,虽然只能看清她半边脸庞,那眼神不再掩饰悲伤,但已有散魂觉悟的目光坚定不移。
水脆的眉一颤,似乎是从方小微脸上看到了什么一样:“你是”一句话只说了两个字就吞了回去,换成另一句话:“想不到你一个平凡女子竟有这种想法,如果能把你带到魔公子那里,便不用忍受散魂之苦了。”
“你”方小微迟疑了一下,心想:反正落到这厮手里,估计也活不成多久,还在乎忌讳什么?于是开口直白的问道:“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吗?”。
“只是忽然觉得杀了你有些可惜。”水脆心中一直思量着过‘万户冢’的办法,一不留神吐露出自己的心声,旋即回过神来,顿时又恢复了一贯妖媚中带着暴戾的神态:“不过你别以为这样你就没事了,你最好老实点,如果惹我不高兴的话”她向方小微投来一个慑人的眼神:“会杀了你。”
方小微感觉心脏被那眼神刺了一下,却不知怎的,没有生出对那句话的畏惧。或许是因为水脆的情绪变化过快,让她觉得这一切都只是水脆的习性所致而并非真是她的情绪所致,在心里小小叹息一声:真是人有人貌,妖有妖态。
她不禁有些好奇,那个魔公子又会是怎么样个习性呢?能让水脆和竹影这两个性格迥异又能力不凡的妖怪伏首效忠,应该是个厉害的妖怪吧!
如果不考虑生死问题,这个世界还是挺有意思的。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还不快上来?!”方小微兀自还沉醉在自己的遐想里,耳边突然传来水脆的大叫,差点没把她从岩石上震下去。
方小微想都没想就一个瞪眼向水脆射过去,却见刚才的妖媚女子不见了,变成一道涡涌,她的眼瞪得更大:“你这是你吗?”。
水脆看见方小微的惊讶,心中居然小小的得意了一下,炫耀道:“我的‘水道’可是有千万种的,不像竹影那笨蛋,除了法术厉害点外,他只有一种‘影道’。”她说这话时心里却在想,竹影那家伙对她的‘水道’总是表现出一种不屑一顾的姿态,总算有第三个人愿意听她言无所忌的损竹影了。
方小微的想法却不同,痴呆的问:“‘水道’‘影道’?那是什么?”
“这两种是不能伤害别人只能保护自己的法术,而且这类法术是不能互换学习的,就像你们人类需要呼吸一样,是与生俱来的,所以渐渐算不上法术了。”水脆的解释过于相近,其实语气中有一种类似炫耀的气息,好像在说:看吧,我们水妖天生就比影妖强啊!
方小微认真的听着水脆的解释,一来是听多了水脆的大吼大叫,初次听到水脆这么有条理的说话;二来是她真的觉得,传说中凶残丑陋的妖怪居然也是有这么多门道,并且还亲眼所见,不得不觉得稀奇。半晌,她忍不住猜测道:“莫非,那个竹影是影子修炼成妖的吗?”。
水脆这才发觉自己多话了,而且这丫头也不傻,在这样下去底细得被她看穿。于是水脆生生阻住自己想再深一层语损竹影的,又亮出她那招牌式的嗓子不耐烦的说道:“你自己不会爬上来吗?”。
答非所问,方小微也自知不必再问。这一次她不会像刚才那么傻,没有多做迟疑便跳进了水涡中央。
果然又是幻化物,方小微站在水涡的中央,鞋子居然一点未湿。
那厢水脆忍不住讽刺了一句:“哟,这次你怎么不用手戳戳我,看会不会掉下去了?”
方小微不理她这句话。水涡依旧是清澈透明的,方小微透过水涡壁看了看水脆所说的‘万户冢’方向的山谷上空,那灰色的雾气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其中是有无法言明的物质在游动的,这与水雾的飘渺空灵是不能比拟的,果然诡异得很。
犹豫了一下,她说道:“你准备这么带着我过去吗?”。
水脆不屑的道:“你别太挑剔了,这已经很罩着你了。”接着她语气转冷:“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以前带着竹影他们过这里时,他们可是要在里面用法力支撑这个空间的,偏偏你还需要呼吸,我不得不将空间加大,这水壁也自然变薄。如果等下怨气击破水壁,你可别怪我救不了你。”
方小微打了个寒颤:“照你这么说,这办法根本就行不通的,你还是现在就杀了我吧!”
“你那莫名的护身灵力连我都畏惧三分,且看看它这次怎么保你。”水脆充耳未闻方小微的话,带着方小微以最快速度扎进那层灰色雾气里。
“喂!我不是你的实验品啊!”方小微忍不住大叫,接着眼前光线一暗,好快的速度!只一句话的功夫水脆就已经带着她进入灰雾中。
看着身边灰色的烟雾飞快的擦身而过,并未发现有沁进来丝毫,方小微渐渐安心了些。她想以水脆此时的速度,即便‘万户冢’方圆百里,也只需盏差工夫便能过了,念及至此,轻轻松了口气。
但是,‘万户冢’既然被水脆说得那么邪乎,自然不会像方小微看到的这么简单。没等她多高兴一会,水脆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只有普通人走路的速度,方小微有些慌,忙问:“怎么了?”
“到达‘万户冢’的极地了。”水脆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停了停继续道:“这里是‘灵王’的老巢,你等会千万别出声,如果我们能混过去”
方小微只听到‘别出声’三个字,就觉得水涡中央的空隙在缩小,挤得她憋闷,呼吸也不再顺畅。眼前原本透彻的水壁也渐渐变黑,她整个人感觉如掉进了地底黑洞一样,但她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急,这都是幻像。
过了一会,就听到水脆微有惧意的声音传来:“灵王,打搅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光不好意思有什么用啊?不如下来陪陪我补偿一下?”一个飘渺的声音响起。那声音给人的感觉是明明远在天边,但若你用耳朵去捕捉,它便会像针芒一样往你心里揉,让你觉得想用手去抓,却又找不到地方,全身皮肤都会发麻。
方小微猜想那就是灵王,她谨记水脆的话,绷着眉不让自己出声。光说话声音就这么恐怖的家伙,如果成为他的工具,那方小微这么极力克制自己,但因为缺氧,喘息声却控制不了的沉重急促起来。
水脆感觉到方小微的异常,想尽快结束与灵王的对话,娇笑着道:“小水妖如果能与灵王为伴,当真是幸运得很。可这次小水妖身负魔王的命令,从属魔公子去‘清宇门’办事,不想半路因为小事与魔公子走散,如果不快点与魔公子会和,恐怕”
“既然是魔王要办的事,那你陪我的事等你回来再做。”灵王说完这句,声音陡然提高,有些怒意:“说起来,魔王的儿子远没有魔王那么识抬举,从我这儿过,连招呼都不打,人刚走就派手下来将我这里搅得翻了天,如果不是看在他那魔界首领的老子的面子上,他和你们这一班手下都别想完整的离开‘万户冢’。”
他这话的意思,水脆自然是明了其中的厉害的。不过魔王的本领和势力远比灵王大,她也不怕灵王敢主动找魔王什么麻烦。
她奇怪的是,难道竹影刚与魔公子会和,就被派来找灵王的麻烦?竹影不会能耐真大到那个地步了吧?况且这一举措是毫无意义的,灵王与魔王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么做只会给灵魔两家造成不合的隐患,岂不是让一直看灵魔两家不顺眼的‘清宇门’得了便宜?
水脆现在心里有千般想法,但最重要的只有一条,快点与灵王结束对话,离开这个充斥着危险的阴霾之地。
于是她顺着灵王的情绪说道:“您教训得是,魔公子跟人类生活在一起太久了,沾染了些人的坏毛病,但他是魔族将来的继承人,我这样的小妖也拿他没办法,不过小水妖回去一定将这事言明魔王,我想魔王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你还是那么乖巧,总说我爱听的话,这让我越想多看你几眼了,哈哈哈!”灵王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水脆的喜爱之情,水脆却从这句话中听见了危险信号。还没等她多做反应,水脆就觉得身边一阵气流涌动,只一瞬间,周身萦绕的灰雾尽数散开,只留她一个变成灰色的水球。
水脆之所以会把自己身体的颜色变得跟那灰雾一样,是想让自己与雾气如融合一体一样,以便不勾起灵王的注意,没想到终究是没骗过去。她心中惊骇的同时也很困惑,到底是哪里露出破绽呢?
被水脆包裹在中间的方小微感觉到眼前的光线亮了许多,她极目向外望去,赫然看见地上一双巨大但没有眼珠的白目盯着自己,她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
就听灵王阴森森的声音说道:“我说今天的水脆怎么羞于见人呢?原来是藏了个东西,把她裹得那么紧,不会是个人类吧?”
水脆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半虚半实的说道:“这是小水妖费了些力抓来的,准备献给魔公子的礼物,请灵王高抬贵手。”
“一个普通人,能让你觉得值得费工夫抓来给那小子,必然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灵王轻蔑的笑了两声,直让方小微脊梁发冷。就听他继续说道:“那小子派人到我的地盘上撒野,我一想到这事就静不下心来修炼,正好你把这礼物留下,就当做是表示他赔罪的诚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