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潮准时开始,章鱼头的身姿越来越大,在足够时间的等待后,入口终于显现出来。两艘大船上分别放下一艘小艇,几个士兵划船进去侦查,确认山壁上的栈道只有火把没有看守,才退出来回到大船上。
一切确认无误,并等到入口大到能容纳战船进入的程度,这两艘先锋船点起灯火信号,告诉远处的战友,他们要进去了。
两艘战船缓缓驶进山洞,里面都是海盗用的各类船只,山壁上钉着很多粗大的铁环,这些船就是用长长的缆绳拴在这些铁环上面,以免落潮时海流将船只带走。
战船贴上最近的海盗船只,船上的士兵们纷纷转移到那些船上,几人一组,能驶走的船只就砍断缆绳驶走,驶不走的就不砍缆绳但破坏船舵等重要部件。
战船身躯庞大,暂时退出洞外让出航道,不久里面的船只一艘接一艘的出来了,过了一会儿,战船再进去,发现因为落潮,水位比刚才进来时已经下降了很多,留给士兵们干活的时间不多了。
当下没人再敢有半分耽搁,程世安背起火药包,带领十名最精干的小队长,以那些大船为跳板,迅疾地奔上栈道进入通道,用火药将内外两条栈道全部铺满,多余的火药就倒在了下面船只的甲板上。
撤退时,程世安让小队长们先回船上,他看着战船驶到了外面,他才摘下山壁上的火把,扔进了通道里。
火药遇明火就着,程世安他们铺的又多,这爆炸声比火炮还强烈,第一声爆炸响起,那气浪就冲得程世安都站不稳,他马上翻身跳下栈道,落在下面的大船上,然后跑到船尾跃入海中,潜在水里奋力往外面游去。
火药爆炸引起连锁反应,火星溅到了外面的栈道上,点燃了这里的火药,接二连三的爆炸响起,栈道马上垮掉,这些带着火星的木头落在下面的船只上,又引燃了甲板上的火药,于是这些本就被破坏得无法使用的船只在几声爆炸后被毁坏得更加彻底。
潜泳的程世安在海水的保护下,没有受到爆炸的波及,那些被炸飞的木头也没落在他的头上,他有惊无险地游到外面,被驾着小船一直等着他的士兵们捞起送回大船上。
程世安上船后,两艘先锋船用灯火发出任务完成的信号,远处的战船收到信号,严阵以待,等着看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海盗还能从哪里溜出来。
先锋船上的士兵庆贺着任务顺利完成,章鱼礁肚子里的那些海盗可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一连串隆隆地沉闷爆炸声惊醒了他们的好梦,石壁共振不断落下碎石,海盗们一阵惊慌,还以为是官兵强攻进来了,等抄了武器跑过去一看,全都傻了眼,栈道被炸毁,出口被封。
见此情景,海盗们顿时就像他们自己身披火药被火点着了一般,全都炸了,所有人都陷入一片惊惶失措的混乱状态中,有的叫着搭人梯出去跟官兵一决死战、有的叫着怎么办怎么办官兵要困死他们、甚至有少数几个精神崩溃的当场自杀,又引起更大的混乱。
海盗最顶尖的那几个大头目们匆匆赶了过来,仍旧无法让手下小弟平静下来,其实头目们自己也吓坏了,再笨也知道这是官府要活捉的意思,但现在没功夫去想官兵能找到这里的原因,逃生才最要紧。
于是大头目们一边派亲信叫来工匠看能不能做两条绳梯挂上,同时还派人去另几处出口看看是否安好。
工匠们早都吓软了腿,被驱赶着来查看现场,商量了半天,最后回复头目们做绳梯不难,难的是怎么把绳梯挂在高处,得有个把人凭空送上去的法子。
一群海盗们吵吵嚷嚷争执不休,最后定了个扔飞爪的法子,可从洞口开始,通道内高度是缓慢下降的地形,栈道就是依这个地形建的,现在满地都是栈道的残骸,又要把飞爪扔到那么高的高处,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能让人抡上去,很多人不信邪的扔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无奈宣告失败。
眼见这个方案失败,越来越多的海盗精神趋于崩溃,呼天抢地号叫不止,有不少人冲向储存食物的仓库抢夺食物,在这里又因为众多拥挤发生踩踏而有人伤亡。
当中总算有人记起已经派了人去查看另几个出口,那是几处用来监视海面过往船只的明礁,赶紧慌慌张张地也奔了过去。
有一个带头的,就会有一群跟随的,不少海盗陆续反应过来也跟着往最近的备用出口跑,见那里的栈道还是好的,都大松口气,谁都没多想,手脚并用地纷纷爬出去,把衣服月兑了扔海里,打算伪装遇险渔民,希望天亮后能等来渔船搭救自己。
海面上,以逸待劳的战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这些自投罗网的海盗刚从礁石底下冒出头来,争相推搡着抢占礁石上干燥石面的各种吵闹声音引起或远或近的战船的注意,马上点起灯火就包抄了过来。
看到朝廷的战船,这些自以为逃生成功的海盗终于是绝望了。
回到海面的海盗都被战船包了圆了,但仍在通道内的海盗不知道哇,还想继续活命的海盗们以及那些工匠们都前赴后继奔向这些小出口,包括那些大小头目们,毕竟命重要啊。
整个晚上,这些战船就像捞饺子一样,出来一个捞一个,捞得不亦乐乎,守在章鱼头的那两艘先锋船一直等到天亮都没见有一个海盗出来,船上一名俘虏都没有。
远处那些战船把海里的海盗都捞了个干净,陆续开过来会合,然后战船载着俘虏先返回大陆,两艘先锋船则绕回工匠岛去接战友和工匠们一起回大陆。
岛上的留守人员在天亮时分遵照计划向铁匠们表明了身份,于是当战船回来接人的时候,铁匠们都已经收拾好了个人行李,工作平台上的那些设备工具也都做了相应的安全处理,等着日后由官府接手善后。
先走一步的战船经过半天的航行,全部安全返回军港,军港里一切都布置好了,行辕那边把所有人手包括钦差卫队都派来协助,本地海防道的所有大小官员和衙役们也在这里呆了一晚上,所有人都没回家,以确保在整个行动结束之前,军港里的一丝动静都不会泄露出去。
一开始那些官员衙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都是在昨晚以旗舰肖船长设宴的帖子给引来的,而且帖子上明写着要喝到半夜,所以要留宿在军港,当时收到帖子的这些人可没一个反对的。
等在军港歇了一晚上,白天想要回衙门时,发现不让走了大家的火气就上来了,正闹得不可开交呢,突然见到战船带着海盗回来,众吏们才恍然大悟,瞠目结舌地看着一艘艘靠港的战船,个个激动得腿发软手发抖,争相协助官兵监督海盗下船、清点人数、登记身份、提出头目等粗活。
海防道的头儿督察大人追着旗舰的肖船长打听整个经过,可肖船长都没空坐下来跟他好好说上几句话,两人聊不了几句,就有士兵过来有事要报告,屡屡被打断的两人只好商定等晚饭后再好好谈谈。
海盗人数众多,战船捞了一晚上实际上也没顾得上数有多少人,等人数都清点出来并把俘虏们安置好开始记录供词的时候,那两艘立了大功的先锋船也在引导船的引导下进入军港顺利靠岸。
码头上一片欢腾,所有人都像迎接英雄一样迎接这两艘船上的所有人,当那些铁匠们走下跳板,踩在坚实的码头上时,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什么东西都不真切,逮着人就问是不是真回来了。
这些被长时间困在岛上身心交瘁的铁匠们立刻由军医们接走,接着船长和士兵们依序下船,程世安混在士兵中下了船,并在人群的掩护下溜到了旗舰上,在船长室等着船长回来。
肖船长在码头上发表了一通简短的总结讲话,大致意思就是表扬士兵们作战迅速勇猛等等官方标准文章,然后将剩下的事交给各船船长,他匆匆跑回旗舰,海防道督察大人跟条尾巴似的跟了上来,才上甲板,卫兵就上前报告:“船长,程将军在船长室等您。”
船长立刻大步赶往船长室,督察大人一头雾水地跟在后头,还纳闷呢,这个程将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位钦差将军手下没有姓程的将军啊?
船长一脚迈进船长室,程世安放下茶杯,起身上前抱拳行礼,“肖船长。”
船长连忙回礼,“程将军,辛苦了。”
双方见礼后,船长又把海防道督察大人引见给程世安,“程将军,这是本地海防道督察曾大人。曾大人,这是五品中郎将程世安程将军。”
“末将见过曾大人。”海防道为兵部下属,海防道督察作为一地海防道最高官员,程世安自然要行下级见上级的礼节。
曾大人回了礼后,有些犹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程世安,“程世安程将军?莫不是梁大人身边的那个程将军?”
程世安微笑着再抱拳,“正是末将。”
曾大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看程世安,又看看笑得神秘的肖船长,脑中灵光一闪,醒悟过来,更加结巴,“那么说,那么说,梁大人他?其实……难道……钦差……?”
程世安点点头,“梁大人正在城中。”
“哎呀……!”曾大人赶紧端正身姿对程世安行下级见上级的礼节,“没想到……没想到……太好了!肖船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肖船长笑呵呵地拍拍曾大人肩膀,把他引到旁边座位上,“曾大人,来来,坐下歇会儿。今天您也够累的,现在程将军回来了,有些话我们可以说了。”
卫兵这时敲门进来,送上茶水和点心,又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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