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入冬了,夜凉如水,赵律却辗转反侧,怎样都无法入眠,一闭上眼,就浮现出阿九脖子上那若隐若现的红莓印,怎样都挥之不去。
越烦躁就越是无法入眠,嘻嘻索索了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他随手拿了件衣裳披着,然后推开门,往外走去,月色晶莹如玉,一泻千里,照亮了前路,他顺着光亮的方向,漫无目的地往前踱去。
自己与阿九真的再没有机会了吧?她都已经……
这打击对于赵律来说过于庞大,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了他的心脉,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仍旧把她当妻子,但她却从未把他当成丈夫,从头到尾,她都在算计着要如何逃开他,远离他。
他正沉浸在无限的伤痛中不可自拔,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声音清脆而美妙,带着喜悦与甜蜜,让人忍不住就想去探寻声音的主人是何许人也,赵律也被这声音吸引,一步步地往声音所在的方向走去。
前方是个假山,假山之上有凉亭,凉亭之中立着一身白衣飘然欲去的仙女,银色的月光洒在她如黑色绸缎一般的长发上,闪闪发光,她张开双臂,立在凉亭的坐阶上,长袖翩翩,欲乘风归去。
赵律一下子便呆住了,他想起了那个凯旋而归的夜晚,在南疆镇南将军府中的那一夜,观月台上的女仙也是如眼前的一般,像一只蝴蝶,又似乎化作了飞星,就这样振翅而去,一瞬间便就消失了。
白衣女子转过身来,冲着凉亭一角甜甜一笑,那笑容明媚如斯,让月光都失色,赵律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那张绝世无双的娇颜,赫然便是他朝思暮想的阿九。
他的身子忍不住地抖动起来,但他却尽力要克制住自己,原来那夜的仙女,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自己苦苦地找了几日的女人,便是心底最爱的那个。难道那夜的景象只不过是给自己的一个预示吗?自己心爱的女人,会如同这月中仙子一般,离自己远去,几个转身之后,便抹去一切她曾留下过的痕迹。
阿九笑着对坐在亭中一角的齐遥说道,“你说得不错,这样把双臂打开,站在高处,的确让人觉得好像能飞起来一般。”
齐遥一脸自得地笑了起来,“我心里烦闷的时候,就喜欢用轻功上窜下跳,你不会轻功,便只好用这法子了。但要我说,你又何必烦恼呢,如果自己不好意思和他说,我去便好。有些事情,男人与男人之间,会更好说些。”
阿九摇摇头,“我本来一直都觉得赵律亏欠我的,所以我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应当的,可不知怎的,如今我竟然慢慢地觉得,我对他似乎残忍了一些。不管怎样,我想他当初的初衷也绝不是要把我弄死,只不过是想冷待于我罢了,在他的立场,他虽有过错,但罪不致死。只是后来的结果,超出了他的控制罢了。”
齐遥上前拦腰抱住了阿九,用自己的下巴柔柔地摩挲着阿九的小脸,“可是你的确被他的妾室差点弄死了两次,不是吗?区区一个小妾,能有这么大的胆量要弄死堂堂的郡主,虽说是她的蠢笨,但若没有赵律之前的容忍,她又如何敢去做?说到底,赵律他其实,也不无辜。”
阿九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他的确不无辜。综上所述,我决定不再恨他了,若是他能够愿意,我也可以把他当朋友。只是他如今……”
齐遥不客气地拍了拍阿九的脑袋,“傻蛋他的情绪激动了些也可以理解,虽然我有些吃醋,但也不得不说他这样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嘛所以,我才要与他进行男人与男人的对话,赵律是个不错的人,若是可以化解这段纠葛,说不定还真的能成为值得信赖的朋友呢。”
阿九轻轻叹了一声,语气里无限的惆怅,“若真的能够化干戈为玉帛,那就再好不过了。若是他不能想明白,仍旧怪责于我,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等到这件事情了了,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从此再不相干好了。”
齐遥把她搂得更紧,“嗯,等事情了了,我们马上就成亲,说实在的,若不是这摊事情关系着家国,我真想马上把你带回去成亲。”
阿九白了他一眼,“不是日子都挑好了吗?你自个急,有什么用?”
齐遥轻柔地抚模着阿九的月复部,柔柔地说,“我怕再不急着点,我们的孩子等不及啊”
阿九见他又开始胡扯,用力地踩了他一脚,“再胡说,今儿自个儿找地方睡去。”
齐遥顾不得喊痛,忙拉住阿九的臂膀,“好好好,不胡说了,小遥子乖乖的,郡主娘娘可不许赶小遥子走”
这谄媚和讨好,活月兑月兑地像个会撒娇的小娘子,阿九忍不住笑了起来,玩心一起,忍不住就拿手托起他的下巴,一副女王范地道,“行,只要你乖乖听话,本郡主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齐遥立刻得寸进尺,“嗯嗯,小遥子听话,那今晚……”后面的声音,越说越低,变成了两个人之间的耳语。
阿九恨恨地说,“想都别想,疼”说完便提着裙子飞奔而下,一路小跑着回自己的屋子。
而齐遥则在后面紧追不舍,他是武艺高强的侠士,她不过只是个身体算健康的弱女子,哪是他的对手?没有几步就被他捉入怀中,然后打横抱起。
一对小儿女打情骂俏着渐渐远去,而隐藏在假山下的男子望着他们的身影却是满月复心酸和苦涩,他怔怔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良久才醒了过来。
迈着台阶,踏上这亭子中,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她清香的味道还余在她立过的地方,他轻轻地抚模着她扶过的柱子,闭着眼睛学她刚才张开双臂的姿势,过了许久,方才长长地叹了一声。
赵律的眉眼变得更加坚毅,他的眼神闪过最后一丝柔软,若是……若是她喜欢他做朋友,那他从此就在她身后默默守护,做她可信赖的依靠,这样……也好。
他欠她的,不是吗?
有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便是一眼万年也莫能奈何。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月光洒下的冷霜均匀地铺在这个背影无比孤寂的男人身上,连晚归的飞鸟也为他留下深深地叹息。
右相于奎的反击来得很猛烈,他虽然并不知道刑部大牢内的赵律早就是个假货,但阿九出现过的消息却是瞒不住他的。
他猛力地拍着桌几,一脸怒意地冲跪在地上的几个属下怒吼,“光华门没守住,让那丫头溜了进去,也不知道天子与她说了什么,刑部大牢也没守住赵律是好相与的吗?这回幸亏这丫头没动劫狱的心思,不然她就是硬闯把人给带出来了,我们难道还能治她的罪?”
阿九是宗亲,自有天子和宗亲府处置,右相是不能越权去治一味郡主的罪的。
那颤颤巍巍的属下,结结巴巴地道,“丞相息怒,属下已经责罚过牢头了,都是他看管不利,才让郡主闯了进去。”
话音刚落,于奎便一个杯盏砸了上去,“蠢货自己办事不利还都怪别人,那丫头可是郡主,一个小小的牢头能拦得住?他一个牢头拦不住,但你们这帮子跟踪那丫头的,却罪责难逃来人,给我把他们几个拖出去打,给我狠狠打”
立刻便有人把跪着的几个倒霉虫拖了出去,不一会儿,门外传来阵阵哀嚎。
一个妖艳娇娆的女子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在于奎的胸口点了几下,“相爷,何必与那帮没用的家伙生气呢,来,喝口茶水,这是妾身新制的茶,叫做女儿香。来嘛,喝一口,看看香不香?”
于奎一看到身边这千娇百媚的女人便一下子把心中怒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用力地亲了一把,然后邪邪地笑着说,“夫人喂我喝”
那女人闻言便娇笑了起来,然后抬起杯盏,却送入自己口中,再把粉女敕的红唇凑到于奎的嘴前,以嘴喂他,“相爷,这茶香不香?”
于奎心满意足地道,“香香夫人制的茶,各有特色,但却杯杯香醇,每一口都能喝到夫人的心意。我于奎,得夫人这样美貌又贤惠的妻子,真是此生无憾了”
那女人一坐到了于奎的腿上,双手勾住了于奎的脖子,扬起娇媚至极的笑脸,“妾身能嫁给相爷,是三生修来的福分,能把相爷伺候好,更是妾身心底最大的愿望。”
于奎贪恋地呼吸着女人身上的香气,陶醉地说,“只恨我生夫人未生,咱们白白错过了几十年相守的好时光,夫人正值豆蔻年华,而我却已经垂垂老矣。”
女人在于奎身上轻轻扭动着,“相爷那般雄伟,妾身受用不尽,怎么能说自己老了呢?以相爷的身子骨,定能长命百岁”
于奎被她恭维地信心大增,又被她的扭动挑起了火气,一把抱起了怀中的女子往室内走去,不多久便响起了阵阵喘息,以及女人的娇嗔,“相爷,轻些,小心月复中的儿子”()